劍出北冥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妖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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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出北冥第一千零三十八章妖帝堯崇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準確來說，是極差。

    他的一身修為早已接近跌落仙階，如今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已現萎靡之態，劍意亦不得不縮攏體內，如今自天尊台趨越而出，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虛弱，而那第二道寂滅黑雷自東方鑫左手指尖彈出之時，一些妖族強者已是面色大變，想要出手，卻根本無能為力。

    在寂滅黑雷之前，七星壇尚在數秒內分崩離析，何況如今窮途末路的堯崇？

    雖是如此，當妖域眾人看到那九條雪白狐尾在半空中如花盛放之時，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喝彩，希望隨之而生。

    堯崇從來是妖域妖帝傳承之中的一個異類。

    領導妖族千年的九尾天狐歷來以妖法著稱，歷代妖帝的妖法幾乎都使得出神入化，以妖術化萬千道法，分外難纏，想要堂堂正正的擊殺一名妖帝，哪怕是歷史上以不學無術，昏庸無能聞名，讓人界侵吞邊境千里土地及要塞，直接將岩象部落與戰熊部落逼到不得不傾盡一切抵禦人界，直到自己孫子勵精圖治數十年，鋒芒直指人界，才算將這一切平定的第九任妖帝，也從來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幻術，法術，道法，媚術九尾天狐的血脈力量令他們天生凌駕於眾妖之上，萬法皆可憑九尾妖力施為，單是那一顆先天比軀體種群強大的妖丹，便足以讓他們這一支古妖血脈傲視妖域，無愧妖帝之名。

    但天下人都知曉，堯崇的強大在於他強大的劍道修為，以及超然的戰鬥技巧，妖力則並不如何強大，至少與劍道相比是如此。

    現在，堯崇所運轉的則全部都是妖力，再不外露半分靈力與劍意，九尾影現之時，依舊能夠橫壓天下九階以下的強者。

    但這並不足以抵抗住東方鑫。

    天下能夠抵抗住東方鑫這一道寂滅黑雷的人，本就屈指可數，這些人中有尚雲間，但就算堯崇在全盛時期，也無法入此行列。

    下一秒，寂滅黑雷已轟在堯崇身上，代表死亡的黑暗頃刻將那九道狐尾盡數吞沒，再不留半分氣息。

    那一刻，人間群雄無不變色。

    崇兆幾乎要將手中烏玄捏碎，目光已是落在人間陣地中心的墨清身上。

    墨清的面色已是一片慘白，說不清是因為消耗過大還是堯崇此刻遭受的恐怖襲擊，但至少她並未有過於悲傷的表象。

    他實在想像不到堯崇如何能夠從這等恐怖的襲擊之下倖存，但他不認為堯崇會這樣被東方鑫殺死，看着墨清的模樣，他心中的信心也更足了些，哪怕這種靠着觀察別人神情得來的信心，亦不過空中樓閣而已。

    什麼時候，自己這妖域大將竟要看別人臉色調整心情了？

    崇兆自嘲般的笑了笑，握着烏玄的手依舊不曾鬆開半分。

    堯崇不會死，至少這一次攻擊還無法要了他的性命。

    但如果堯崇真的死去，他必須第一時間穩定妖域群雄局勢，而到了那個時候，人界與妖域加在一起，也不可能與東方鑫抗衡。

    當天下再非天下，他身為妖域實際上的護國柱石，自當以死相拼，向東方鑫與這片天下表明妖域的態度。

    雖然已下定決心，他依然不希望看到那一幕真的到來。

    如今的妖域，絕不能失去堯崇。

    忽然之間，他似是看到了什麼，繃緊的神情頓時舒緩，隨之爆發的，是暢快的笑意。

    沒有任何猶豫，陪伴他征戰二十餘載的烏玄鐵槍被他拋向空中，槍尖勁風凝聚，似可穿透天穹。

    「陛下，接槍！」

    九條狐尾被徹底抹滅，天狐變的虛影完全消散，不曾留下分毫痕跡。

    堯崇的身影毫無徵兆的出現在百米之外，相比於之前，他的劍袍早已完全破碎，整個人的氣勢更加萎頓，周身的氣勢節節跌落，連妖力的氣息都已淡到微不可察，靈力修為更是已跌落至九階下品，而且大有繼續跌境的跡象。

    他現在的狀態，只有寥寥數人能夠看出真實情況，墨清便是其中一人。

    她望着半空中那道雖然已遭受重創，後背依舊挺的筆直的劍仙身影，眼中已有水霧氤氳。

    她比表面上要慌亂許多，直到堯崇真正出現在她的眼前，那些慌亂才真正消散，但隨之生起的，還有難以甩脫的痛心。

    自斷九尾，自毀妖丹仙身，方才以最後的狐念之術搏出了一線生機，可如今崇明劍連同崇明劍魂一併毀去，萬劍碑亦被徹底磨滅，他身為無岸劍峰劍修的大道根基已然崩毀，若今日他僥倖未死，也將步步跌境，直至歸於凡人，縱然重走修行路，也只能在一階邊緣徘徊，這對於一名早已攀上仙道的修行者，無疑比死亡還要痛苦百倍。

    堯崇已拼上了一切，爭取到的也僅僅是一線生機而已，但為了這一線生機，他必須拼上一切。

    因為他的背上有一個重傷的荀昊，還有着無岸劍峰，墨梅山莊，以及整片妖域。

    他所承載的事物從來紛多，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拋卻自己的責任。

    荀昊雙手落在堯崇雙肩，聖火源源不斷流入堯崇經脈，滋潤他已是千瘡百孔的經脈，同時強行壓下他體內恐怖的傷勢。

    正因如此，堯崇才能把控住自毀仙身之後爆發出的那些靈力，暫且由聖火將它們調動並納為己用，但這些靈力數目雖多，卻是一潭死水，用完就真的一滴不剩，還連累他這個湖泊再難積蓄起一滴水，本身如山的體魄內部亦是漏洞百出。

    竭澤而漁之事，修行者大都敬而遠之，但現在，堯崇卻不得不碰，荀昊也只能壓制着體內紫電的干擾，將一切力量都交託給他。

    「跑得掉嗎？」

    東方鑫微微冷笑，寂滅黑雷已再次擊出，直取堯崇周身方位。

    堯崇的爆發他看在眼裏，對於這種自毀根基來短時間獲取強大力量的行為，他只報以濃濃的嘲諷。

    天下人齊心之力尚且無法傷他，何況區區兩名重傷之人？

    至於那杆破風衝上的鐵槍，他亦沒有投入半分注意。

    殺死堯崇，趁妖域氣運動盪之時將其攫取，自此人界妖域兩處版圖皆可為他掌控，縱然一時殺不掉北冥修，也能夠將大局徹底敲定。

    比起讓人間集中一切力量阻礙他殺死北冥修，奪取整片大陸的掌控權要輕鬆許多，至少聚集在這邊的眾人根本無法阻止。

    到了那時，再拔除那顆釘子也不遲。

    堯崇並不具體知曉東方鑫的意圖，但他清楚東方鑫的矛頭已對準了他，那麼只要他不死，東方鑫便不會得逞。

    聖火在他的體內洶湧，令他仿佛可以忘卻體內恐怖的損傷，而當看到崇兆拋上的烏玄槍時，他的眼前已是一亮，手若流雲拂出，將烏玄連同槍上氣勁完好掌握，雙手握住槍桿的那一刻，整杆鐵槍已為他徹底掌握，旋即對着下方某處拋射而出。

    崇明劍雖碎，劍魂亦已崩碎，他修行了二十多年的滄浪劍依舊是滄浪劍。

    當附着在烏玄槍上的渾厚氣勁為他以流雲手盡數包容，滄浪劍的劍勢即成，隨之爆發出的，便是這灌注他與荀昊全部力量的一劍。

    他手中早已無劍。

    但當槍上氣勁盡數被他掌握，這杆烏玄鐵槍便是最鋒利的劍。

    堯崇手中有聖火閃動，一手拂槍身，一手抵住槍桿後端，勁力不吐則已，一朝爆發而出，比之無岸劍峰驚鴻一劍，鋒芒亦不遜色分毫。

    烏玄鐵槍似流星砸落，呼嘯之聲傳遍九霄，直取下方某處。

    若是這一槍落在本已因為凌霄峰的消逝而大不如前的聖域之中，足以將這方圓百里夷平。

    但這烏玄的威力卻有九成九都匯聚槍尖，仿佛滄浪層層相疊，聚而不散，凝而不發，應當只有與其他事物相碰，一切威能才會盡數灌注在那事物之上，不會波及其餘事物分毫。

    這是堯崇對劍勢的精確把握，亦是他劍道修為的真切體現。

    滄浪劍本無具體招式，僅有大致施展招式的一個框架，似是望海潮這看似簡單，實則奧妙無窮的橫劍守勢，堯崇的望海潮與北冥修的望海潮風格已是迥異，而滄浪劍首重的劍勢在不同人手中也有着不同的表現。

    滄浪劍法的劍勢可大致分為順逆二勢，效用各有千秋，高陽嵩便喜以順勢壓倒對方，鮮少逆勢，北冥修則長期根據局面選擇順逆，輔以其他劍道迎敵，堯崇同樣熟練運用順逆二勢，臨機應變的速度較之北冥修不分伯仲，但同等靈力之下，他爆發出的劍勢威能可穩壓北冥修一頭。

    這一劍，是完完全全的滄浪劍。

    他以烏玄槍遞滄浪劍。

    滄浪相疊之下，下一秒，烏玄鐵槍已貫穿目標。

    屬於天尊台的天尊寶座上多了一道豁口。

    烏玄鐵槍直插如座椅，與弒天劍各插一邊，井水不犯河水之餘，雙方全部的力量都已砸入天尊寶座內部。

    強大如東方鑫，此刻也是一口鮮血噴出，體內的劇痛幾乎要將他的神志燃燒。

    先前天尊寶座被弒天貫穿他還能忍受，現在烏玄槍直透內部的劍勢貫穿，便如同在他的致命傷口上再深扎一刀，兩道同源劍勢相合，威力更是成倍增加，已被血氣侵染的天尊寶座根本承受不住。

    一聲巨響。

    一片譁然。

    那仿佛天地間最為尊貴之物的天尊寶座轟然炸裂，碎片於寒風中迅速消散，徹底不存分毫。

    東方鑫面色陡然漲紅，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眼神怨毒至極，就算城府深重如他，此刻也不禁失態。

    自天尊寶座毀滅的這一刻起，天尊台，已是被宣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