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北冥 第一千零四十五掌 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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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之間，無數雙目光緊盯東方鑫的右手。

    東方鑫的仙靈體純淨程度雖不算頂尖，亦屬中上之等，年少之時更是凌霄峰小有名氣的美男子，只是沒有顯露出相對應的實力，以及凌霄峰上的仙靈體們大都因為好看的人太多而審美疲勞，才沒有流連花叢的機會，雖然就算他有這個資本，也沒有那個心思。

    這隻手固然好看，但被戮仙訣斬斷了兩根手指之後，便如同缺了一塊的美玉，美玉依舊是美玉，卻總給人感覺欠缺一些美感，更何況東方鑫本身不是美玉，而是天下的公敵，這隻手在眾人眼中便顯得那般醜陋，令人恨不得幫他將其餘三根手指也斷了。

    但現在，沒有人敢將視線移開哪怕片刻。

    散發着淡紅光澤的巨大晶體為東方鑫右手虛托，懸停半空，仿佛他掌心的一座玩物，而其中澎湃的靈力只要泄露半分，便足以將此間眾人盡數吞沒。

    陽泉已然歸位，無論是它還是東方鑫，都在等候着陰泉的歸位。

    天道聯盟眾人心中希冀着陰泉的失期，但心中卻早已無比沉重：他們最後的希望隨着凌霄峰混沌的毀滅而消亡，陰泉又必定尚存世間，哪裏可能還有奇蹟？

    北冥修並非薄命之人。

    無論在人界還是妖域，他都早已是一個真正的名人，似他這般經歷的人，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但東方鑫的那一擊連凌霄峰的殘餘力量都毀了個一乾二淨，北冥修本身修為到底還在八階上下，想要從其中生還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就算有，也不可能對現在的東方鑫造成威脅。

    天道聯盟的眾人從來沒有放棄過反抗，但他們已沒有破局的能力。

    當陰泉在東方鑫右手歸位之時，便是天下徹底定局之時。

    他們不想看到那樣的光景，但只能被迫見證着東方鑫真正掌握天地的那一刻。

    高陽嵩咬緊了牙關，再不管什麼人界根基，王朝氣運，只將手中這一劍的鋒芒磨至最盛，他本人亦如即將離弦的利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

    而天道聯盟之中，無論身份貴賤，修為高低，只要還保有意識，都在在積蓄力量，靜候高陽嵩出劍。

    他們都在等待陰泉。

    趁着陰泉尚未歸位，引動所有力量將其強行攔阻，已是他們目前能夠做的最好應對，哪怕所有人都清楚，這個應對只是在垂死掙扎。

    東方鑫同樣也清楚這個事實。

    於是他再沒有對虎視眈眈的人間眾生投入半分注意，陰泉被他沉入凌霄峰的混沌之中引誘北冥修，如今整片混沌被他覆滅，想要將其接引出來尚需要一點時間，這點時間他還等得起，至於這些人，則已不在他眼中。

    數秒之後，一道流光自那寒霧中忽而閃出，正是一道巨大的白色晶體，飛掠之時，眾人粗略看去，與那懸停東方鑫身側的陽泉一般無二，其中威能內蘊其中，頓時令得眾人大驚失色。

    無數人的目光落在高陽嵩身上，神情大都疑惑不解。

    高陽嵩龍淵劍上匯聚的力量來自人界，已是如今的天道聯盟能夠爆發的最強攻勢，他若不出劍，便

    如參天巨樹空有綠葉，其餘眾人的一切手段都將不存任何作用。

    高陽嵩的神情也是一片疑惑，當那陰泉落在東方鑫身側之時，他忽而長吐一口氣，展顏大笑，劍上凝聚的力量與氣運也消散開去，落在旁人眼中，倒似是他突然瘋癲，放棄了一切反抗的手段。

    還在堅持的人都已經歷過先前諸多大事的洗禮，就算原本心理素質不強，此刻也是心堅如石，已是有不少人再不顧什麼君民禮節，高喝發聲，想要制止高陽嵩，但高陽嵩卻仿佛沒有聽到這些異聲，笑得愈發歡暢。

    顧行帆等人沒有動，於是人界主陣地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動，只是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顧行帆，詢問現在的情況。

    作為如今與高陽嵩距離最近的一批人，無論是朝廷命官，磐龍衛這等與高陽嵩親近之人，還是江湖上的好手，他們都能清楚感知到，高陽嵩不僅沒瘋，甚至還覺得現在得而情況好得不能再好，於是放肆大笑，將胸中悶氣一掃而空。

    雖不知高陽嵩為何如此行事，他們都選擇相信他。

    高陽嵩為君，前時表象荒唐，如今亦不勤勉，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名真正稱職的君王，無為之時人界本就太平，真出事了他也會勤勉的與天下人共同解決一切，從始至終，他都站在民心的一邊。人界在他的治理之下井井有條，若非聖閣行事，天下太平的盛況還能延續許久。

    如今他放下了人界的氣運，也放下了最後的抵抗，仿佛喪心病狂的放棄一切，但這絕不會是人君高陽嵩會做的事。

    他們等候着高陽嵩的答案，在大事面前，這位人君絕不會任意行事，更何況人間與東方鑫，早已是不死不休，就算他不是人君，也絕不會不出劍，除非另有理由。

    高陽嵩笑聲漸止，便要張口給出答案。

    他現在的心情的確是暢快至極，以至於笑得都無法給其他人一個答案，不過就在他打算給眾人解惑之時，那個答案，已浮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陰泉落在東方鑫的右側。

    東方鑫微笑伸手，指尖天脈陽泉之力流轉。

    他雖掌控天脈之泉，實際上只血縛陽泉，而且還是依託着清容與東方明的血脈才得以將其束縛，陰泉只是隨波逐流，算不得被他真正掌握。

    如今天脈之力已蔓延至整座人間，清容母子亦已完全被他掌控，天尊寶座雖被堯崇高陽嵩合力破壞，真正的天尊寶座，卻已近在眼前。

    他的仙境也將不只是一座已經毀滅的觀星台，而是這整一片人間。

    東方鑫微笑着把手伸向陰泉。

    但突然之間，他的笑容逐漸凝固，伸出的手指也僵在半空，面上神情陰晴不定，最終從一開始的滿意轉變到最後的震驚與憤怒。

    在他面前的，的確是屬於陰泉的力量。

    但那股力量不屬於他，更不只屬於陰泉。

    不知何時，「陰泉」的上半部分化作九片寒冰花瓣綻開，露出其中晶瑩而明滅不定的絲縷仙氣，雖是絲縷，其中承載的靈力與寒氣，卻已足以將這整一片破碎的聖域再度冰封。

    這並非

    陰泉，而是仙蓮變，還是九重境界的仙蓮變！

    曾經與北冥周多次戰鬥的他絕對忘不了九重的仙蓮變。

    縱然身處十面埋伏，僅有三丈風雪相護，最後的那一朵他意料之中的冰蓮，依舊伴隨北冥寒氣冰封周遭千里，更是險些給他留下足以致命的恐怖傷勢。

    如今的這朵冰蓮近在眼前，其中北冥寒氣的純粹與雄渾程度皆不如那時的北冥修，唯有仙氣的純淨程度勝之，但它其中還有着一股他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在這股味道的加持之下，這朵冰蓮的威力，將遠勝當年北冥周的最後反撲。

    東方鑫面色大變，指尖青芒對着冰蓮直接斬下，身後陽泉劇烈震顫，力量盡數湧入這一道斬擊之中。

    這一擊不留任何餘地，更是爭分奪秒，威能比之先前第一次對抗協靈陣時都要更盛一籌，但人們所能看到的，是他難以掩飾的慌亂，相對的，他們心中則已被驚喜吞沒，不乏有一些老成持重的修行者歡呼出聲，活像年節之時看到煙花盛放的小娃兒。

    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之下，那朵偽裝成陰泉的九瓣冰蓮，徹底綻放。

    蓮開之時，天地之間似有風雪湧入，並不似暴風雪般覆蓋一切，只是細柔綿延，仿佛細水長流，粗略一看，當看不出什麼殺傷力。

    河流就算水勢再大，也無法衝垮一座大堤壩，但無盡藍海的九牛一毛水勢再平緩，也足以淹沒萬頃良田，更何況冰蓮綻放時的一切力量，都全然朝着東方鑫迎頭砸下，不講道理，便是最大的道理。

    冰雪頃刻間將東方鑫四周覆蓋，先前還不可一世的東方鑫，此刻已成了一個冰人，他身後的陽泉也覆上了一層寒霜，若非赤紅光澤涌動不定，所有人都會認為，這一座人間的靈脈源頭已經被徹底禁錮了。

    但哪怕是現在的場景，也足以令天下人震驚無語。

    東方鑫的強大，所有人都感受的清清楚楚，整座人間的力量加在一起，也無法將他重傷，但現在，他卻是被綻放的冰蓮直接不講道理的禁錮，如何能不讓人感慨？

    高陽嵩再度放聲大笑，笑聲傳遍四方，其間快意實是難以以言語表達：「先奪他天脈，後陰他本人，小師弟，這一手幹得漂亮！」

    凌霄峰的混沌之處，寒霧漸散。

    北冥修自其中踏空而出，一身劍袍已然襤褸，眸子卻沉靜如水，緊盯着被冰封的東方鑫。

    他的氣質與先前一般無二，但展露出的威勢與修為，已足以與東方鑫相媲美。

    在他的身後，一座藍色的巨大晶體逐漸現形，懸停北冥修身側，仿佛他身邊最忠心的侍衛。

    這副情景，與東方鑫身側的陽泉極為相似，不同的是，北冥修並未給出指令，其餘種種，卻是實在的大同小異。

    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北冥修眼中寒光一現，寒冥劍鋒直指東方鑫，左袖中銀白小鏡一閃即隱。

    隨着他這一出劍，天穹之上風雲大變，仿佛浩蕩天威臨世，隨寒冥劍氣一同直壓東方鑫，大有先前東方鑫以大勢壓人之勢。

    「東方鑫，你我恩怨，該做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