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點,此時悄無聲息,萬物肅靜。
星辰隱匿,明月蒙灰,夜空呈現的是一片深沉的黑。
只有東京的霓虹燈光依舊璀璨,將夜色渲染的五顏六色。
噠…
噠噠…
明湖公寓一幢二十樓的走廊,傳來了渡步的聲音。在這悄無聲息的夜晚,聲音顯得尤其大。
隨着渡步聲響起,走廊亮起了明亮的燈光,映照着一前一後的兩人。
走在前方的是一身黑色夾克的松內先生。
就算前方無人,他的臉上也保持着不變的卑微笑容,好似要隨時和人打招呼。
手中,還拿着一個淘米的鍋。
後面跟着的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自然就是一直尾隨的神原真司。
看着松內先生將門打開回到自己的家,他也打開自己的門,進入房間。
從昨天下午開始到現在,他就一直跟着松內先生。
回到家中,神原真司將剛剛得到的訊息記錄了下來。
此時他手中的紙張,已經記錄了幾條信息。
昨天晚上六點多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住在樓上門牌號是2102的中野先生,直接被松內先生略過了。
是的,直接略過。
借了2101石川先生家裏的鍋之後,還回去。下一個借的是2103的小立先生。
2102的中野先生,並不在松內先生強借的範疇。
至於為何,神原真司已經有所猜測。
當初松內先生拎着禮品去中野先生家的時候,中野先生正在煩躁的趕稿。所以對於松內先生的到來並沒有好臉色。
再加上松內先生三次上門,中野先生都快暴走了。那種情況之下,中野先生對松內先生很厭惡,怎麼可能收下禮物。
所以…
中野先生很幸運的逃過了一劫?避開了死亡?
雖然心中這麼猜測,甚至神原真司覺得就是如此,但在紙上還是寫下了『疑似』兩字。
至於,第二個訊息。
那就是每一個收下禮物的鄰居,都和松內先生很熟稔。
這一點是從中野先生之前開門拿外賣的時候,和石川先生交談中對松內先生言語之中表達出的厭惡,猜測出來的。
對方沒有收禮,所以保持着正常人狀態。
而收了禮物的,基本上都不會拒絕松內先生借東西的要求。
不過…
神原真司回憶起當初松內先生搬過來的當天。他回家的時候,還聽到樓下一些太太在diss對方。
可現在,已經沒有人說松內先生的壞話了。
他猜想,有可能松內先生每借一次東西後,和鄰居的熟悉度就會增加。
當然,自己是個例外。
他的思維一直很清晰,松內先生過來借東西的時候,他有時候也會不想借。
之所以借,是因為考慮到鄰里的關係,否則他根本不可能借東西給對方。
他猜測可能是因為靈力的原因,讓自己保持清醒。
而且就算自己拒絕了,松內先生還是可以強借。
最重要的是,不管松內先生敲門的時候是幾點,甚至在剛剛,也就是半夜三點多。松內先生還是照常出門借淘米的鍋。
開門的人,明顯睡眼朦朧。
可一看到松內先生,便有說有笑的打招呼,眉宇間沒有半點不耐和憤怒。
左鄰右舍都對松內先生非常友善。友善到,有些不正常和詭異。
這一路跟下來,松內先生都不知道借了多少鍋了。
也就是說,收了禮物之後,就已經處於對方的殺人規則中了。拒絕禮物,大概率避死。
神原真司將筆放下,他猶豫了一會,直接起身出門,來到了松內先生的門口。
之前他跟着對方進房間,結果剛進門,顯然就觸發了某種規則,被殺了一次。
而現在,他之所以過來。自然是想測試一下,心中的猜想。
神原真司呼了口氣,他沒有猶豫,按下松內先生的門鈴。
幾乎門鈴響起的瞬間,門後便傳來松內先生的聲音,「誰啊?」
「松內桑,是我啊。」
每一次松內先生按下門鈴的時候,被詢問是誰,松內先生都會這樣回答。
神原真司感覺這或許是某種儀式。
下一刻,門開了。
看到神原真司,松內先生帶着卑微的笑容,「是神原桑啊,有什麼事嗎?」
神原真司沉吟了一下,他凝視着松內先生,躊躇會開口,「我想進你家裏看看,可以嗎?」
「可以啊。」
聽到這個回答,神原真司鬆了口氣,他還以為只能借東西。
當神原真司踏入松內先生的房間後,他身體緊繃,眼睛緊緊的盯着前面的松內先生。
這一次,松內先生沒有突兀轉身看他,他安然無恙的進入房間。
見此,神原真司徹底放鬆了下來。
進來後,松內先生也不開燈。整個房子漆黑一片,不過神原真司現在不需要開燈,也能看清周圍的情況。
他開始打量,發現松內先生租的房屋格局和他家差不多。
而當他從玄關來到客廳的時候,掃了一眼,不由瞳孔一縮。
禮品盒。
在客廳的牆壁下,擺放着大量的禮品盒。
樣式和松內先生之前專門送出去的一模一樣。
神原真司來到禮品盒的旁邊,細細的默數了一遍,發現一共有一百七十六個禮品盒。
微微皺眉,為什麼是一百七十六個?不是別的數字?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些盒子代表着什麼。
想着,他伸出手剛想拿起禮品盒,想看看裏面裝了什麼東西。
不過想到什麼,他的手頓了頓。
結果一轉身,便看到松內先生距離他不到一米遠,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卑微笑容。
神原真司被嚇了一跳。
房屋沒有開燈,漆黑一片。
再加上松內先生目不轉睛的盯他,就顯得恐怖。
尤其是看到松內先生的笑容,不知為何心底有一抹寒意升起。
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
他沒死,那麼便表示現在是安全的。
「松內先生,我家裏缺少包裝禮物的禮品盒,你能借我一個嗎?」
「好啊。」
松內先生點頭答應,沒有任何猶豫。
「謝謝。」說着,神原真司拿起一個禮品盒。發覺自己沒事,微微鬆了口氣。
他猜測,如果剛剛沒有打招呼就觸碰或者拿東西,很有可能就死了。
隨後他感受了一下手中的禮品盒,很輕。顯然,裏面沒有裝任何東西。
接下來,神原真司一直在房間打量。而松內先生,一直跟在旁邊,就好像一位監督者。
或者說…他在等神原真司做一些什麼事。
「神原桑,我要去高岩先生家還鍋了。」
不知過去多久,跟着神原真司的松內先生突然開口。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要不要呆在這裏?
神原真司思考了一會,最終沒有留下。
如果松內先生出門,他留下的話,大概率會死。且就算留下,也發現不了什麼東西。
他剛剛已經把整個房屋給大致走了一遍,除了剛到客廳的禮品盒有點奇怪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想着,神原真司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了。」
很快,他便和松內先生出門。
看着在燈光的照耀下,進入電梯的松內先生,這一次他沒有跟上。
提着禮品盒回到了自己的家,將禮品盒擺放在客廳的茶几上,神原真司細緻的打量着。
眼前的禮品盒,樣式很普通。
他想了想,將手中的禮品盒拆開,一看裏面空無一物。
之後他用靈魂注視,結果就算一幀一幀的看,也沒有觀察出什麼。
普普通通,一點奇怪的地方都沒有。
他從抽屜上拿了點東西,裝進禮品盒包裝好,也沒有出現奇怪的事情。
神原真司眉頭緊蹙。
然後,他想起了什麼。
他來到書房,從角落處拿起一個樣式一模一樣的禮品盒,入手有一股沉重感。
自從松內先生送來,他還沒有拆開過。
將這個禮品盒放在茶几上,兩個盒子對比,顏色、尺寸分毫不差。
他將從書房拿出的禮品盒,小心翼翼的拆開。
當完全拆開後,神原真司一窒。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銅製小鍾。
剎那間,神原真司眼前一黑,直接倒在沙發上。
他,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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