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屏應聲而起,先是走到外間打開風爐,把水燒上。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隨後進來內間打開馬車暗屜,拿了茶餅出來,一番碾磨成碎碎的茶末,待水沸了將茶末全部放進水中。
「姑娘,可是現在就要喝」畫屏看着三娘問。三娘點頭:「你也喝點兒,如此這般才不致暈車。」於是二人對坐飲茶,三娘突然開口:「畫屏,今夜停下來了告訴羅媽媽這一路須得把咱們買的那幾個小丫頭調教好,咱們回去直接就能用。」畫屏記下自是不提。
風聲和着馬蹄聲,一路疾行。如此車馬勞頓的在陸路上走了將近一月,三娘精神已然不好。再看柳夫人,更是面色暗沉,一行人業已疲憊不堪。
三娘坐在馬車裏,倚靠着靠枕,心裏默默算着往後的行程。馬車慢慢減速,再次回到平穩行駛的狀態。「姑娘,聽羅媽媽說近幾日就要從陸路換成水路了。」畫屏開口說道:「媽媽說水路比之陸路舒坦些。」三娘只點點頭,算着日子也在這幾天了。
「畫屏,前幾日你看了那些個小丫頭,你看着可還好」三娘支起身子,手指捻着靠枕上的穗子問:「可有十分出彩的」畫屏細細思索了一番:「她們到咱們家也才兩旬,這後一月都在路上,舟車勞頓的,眼下倒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聽羅媽媽說有幾個不錯的苗子,只是尚且年幼,姑娘且得再等等了。」
聽過畫屏這番話,三娘一時有些頹然。且不說自己人,眼下卻是連個得用的都尋不出來。想到寧海侯府,那暗地裏盤縱錯雜糾葛不清的關係網,若沒有得力的人,必成頹勢。
畫屏看着三娘遲疑着開口:「姑娘且再看,實在不行咱們就用侯府的人,只是難在收心。先用着,待咱們的人能頂上來了給她們尋些錯處換上就是了。」這番話瞬間點醒了三娘,堵不如疏,這般也更能看清那位如夫人的態度。
只是聽着畫屏話中的遲疑,分明是不可取。畫屏自小隨自己長大,受的都是君子之教,端方疏闊,雖眼下還有遲疑,三娘去聽出了畫屏的成長。這般迅速的成長,不愧是後來獨當一面的畫屏姑姑。只是此生,畫屏再不能是畫屏姑姑了,她該有自己或圓滿或遺憾的人生要走,而不是因着自己孤寂一生。
三娘看着畫屏暖暖一笑:「畫屏姐姐果然長進了,阿祝都差點陷入死角。」不再沮喪,人須得羅媽媽繼續調教着,教好了再送到自己這裏才能發揮她們最大的價值。
畫屏不好意思的笑笑:「姑娘是想的事多,才不容易顧及這些個小問題。我每日裏只能琢磨着這些問題,才有這麼些結論。」
三娘不再回答,只掀起車簾,看向外面。眼下已然入冬,這些景致卻與寧安極為不同,甚至偶爾還能看到一抹綠。
眼見一抹殘綠,心間莫名開闊。調教丫頭非一日之功,自己這般還是急躁了啊只是為何自己會急躁呢三娘迎風思索。從北出發,一路走來儘是南方,似乎這一路的風都變得柔和了。眼下這風,冰冷卻不是入骨寒涼。
和着冷風,三娘思緒愈發清明。原來越靠近金陵,自己越加緊張。三娘害怕,怕重蹈覆轍,怕傷人傷己,最怕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大宅院裏的生活,三娘怕了。然而最怕的,卻是那一位,怕再見時,自己再次沉浸其中,怕自己無力脫身,怕胸口劇烈跳動的心一陣一陣的疼。
想到此,三娘喉頭酸澀,如鯁在喉。三娘強自咽下突如其來的酸澀,甩了甩頭,似是要把這些東西從自己腦子裏盡數丟棄。
三娘放下車簾,坐回塌上,閉眼微微緩了緩才恢復平靜。雖然不清楚三娘到底發生了什麼,畫屏卻能感受到三娘心緒與情緒的波動。畫屏沉默的看着三娘,面露不忍。
三娘長舒一口氣,睜開雙眼,目光平和沉靜。「姑娘,可要念書」畫屏輕聲問:「侯爺剛送來了大曆風文志,姑娘可想看看」
「侯爺送過書」三娘疑惑:「何時送來的」
畫屏指了指車外隨行的侍衛:「是侯爺身邊的周大叔送來的,那會兒姑娘正睡着,便沒叫醒姑娘。」三娘聽罷,心底一陣驚訝,竟是大曆風文志。三娘難掩興奮:「快些拿來」
大曆風文志,三娘前生卻是不曾讀過的。此乃前朝大儒方舟汝一生精髓之所在,聽聞方大儒曾遊歷至西方,一生見聞廣博。此書雖名為大曆風文志,卻早已不止大曆一家之風文。只因着方大儒臨終遺言,禁止拓本,是以數量極少。
三娘接過書本,卻見紙張雖已陳舊發黃,卻明顯看得出歷任主人均已悉心保養。翻開扉頁,卻見老先生當初贈言:敬贈許家樂遙兄長。
得見許家樂遙兄長几字,三娘不由想到自己寫給許樂遙的信。算日子,眼下信該早已送至許府了罷
寧安此刻早已是大雪紛飛,許樂遙坐於塌幾,一縷縷青煙從香爐里緩緩升起,再籠罩於整個房間,滿室生香,鮮香暖膩。拿起三娘托人送來的信,靜靜看着。只見許樂遙搖頭笑笑:「這個阿祝,竟是這般貪心的。」
原是那日三娘寫完信才知曉香膏香露,是以在等着畫屏秦嬤嬤收拾房間的時候,自己在車裏又寫了一封信,專門說起這香露壓泵。雲石看着自家姑娘笑意盈盈,好奇問道:「姑娘,可是周三姑娘信上說了什麼趣事了」
許樂遙眼神從信紙上移開,窗外,漫天的雪花飄落。雲石看着自家姑娘似是看着窗外院子裏那顆枯樹,又似是凝望着遙遠的遠方。眼神里滿是懷念,現實的事物在她的眸子上沒有聚焦沒有定點,只顯現出雲石永遠不能理解的溫暖與悵惘。
雲石不解,只愣愣發問:「姑娘,你在看什麼」
「看那個我不曾珍惜卻再也回不去的地方。」許樂遙笑得燦爛而明亮。雲石迷惘的看向明明笑得如此燦爛,卻莫名覺得悲傷的許樂遙:「姑娘說的是帝京罷大人不是就要去帝京上任了嗎怎會回不去呢」
「帝京嗎差不多吧」許樂遙喃喃道:「都是雪花覆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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