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裏面的巷子很狹窄,周圍兩側的牆壁興許是陰氣鑄造的緣故,生了許多青苔,腳下的青石磚裂縫裏也生着許多細小的植物,可想而知這裏鮮少人踏足,巷子裏的生意由此可看比鬼市外部的寬闊大道冷清的多。筆硯閣 m.biyange.com
越過生滿青苔的牆壁和小道,彭伊和林舟倌終於走到了巷子的拐角處,以為這裏是另外一番風景,沒想到巷子裏的光景更顯落魄,不過,倒是看到了周婆婆口中的錢婆婆。
彭伊其實是不知道是錢婆婆的,可是拐角處也就一個攤子,攤子上還掛着一個生着鐵鏽的銅牌,上面赫然寫着「錢婆婆的攤子」。
可想而知,面前這個坐在攤子裏邊,手裏拿着一個鬼面具萬般無聊的少女就是錢婆婆了。
不過,錢婆婆怎麼是個少女?
這是彭伊覺得奇怪的地方。
林舟倌自然也是發覺了,而且她身上的衣服,怎麼和彭伊那時穿去遊玩的有幾分相似?
她身上的服飾看樣子是唐代的服飾,上衫下儒,雖然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但是也抵不住她身上萎靡的氣息,正是這氣息讓人覺得她有些消沉之意。
「敢問姑娘可是錢婆婆?」
林舟倌上前問道,態度很恭敬。
說不定這鬼怪就是幻化成年輕的模樣生存於這鬼市罷了。
「是我。」
錢婆婆放下手裏的鬼面具然後站了起來,並且一臉欣喜,「聽那周老婆子說今天會有人給我送房子來,是你們吧?」
「是我們。」
林舟倌把手裏的東西舉了舉,示意錢婆婆看,所幸這紙房子沒什麼重量,要不然這動作也沒有這麼輕鬆。
「幫我放在裏面吧,謝謝啊。」
錢婆婆指了指裏面,是一個很空曠的空地,彭伊抬眼看了看,這錢婆婆是專門候着周婆婆的房子的吧?
居然準備的那麼齊全。
厲害啊。
林舟倌也是愕然,「好的。」
托着摺疊好的房子放在空地上,不過片刻房子便恢復成了原來般大小,也是看不出是這房子是後來才搬來的,這便是神奇之處。
錢婆婆欣慰的看着這棟房子,老周走了啊,房子都給她了。
什麼時候她也要走了,這房子要給誰好呢?
反正她也想不出來。
倒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興許再等上個幾百年也不一定呢。
「誒……」
「婆婆為何嘆氣?」
彭伊不解,是在為周婆婆的離去而不舍嗎?
想來房子都可以贈送,那麼關係一定是極好。
沒想到錢婆婆搖了搖頭,「我也想投胎,不過前塵未了,走不了。」
也想投胎?
彭伊和林舟倌對視一眼,這東西他們擅長啊!
林舟倌悄悄的扯了扯彭伊的袖子,「小伊……」
彭伊明了,「是何往事?興許我們能幫助婆婆呢。」
「倒是忘了你們的不同啊。」
錢婆婆驀然笑了起來,身上的氣息豁然放鬆了。
「進來吧。我給你們說說,興許這就是那老婆子常說的緣分了吧。」
彭伊和林舟倌受邀走了進去。
這紙房子一旦放好了,也是和陽間的房子別無異處,裏面家具齊全,一點都看不出是紙做的痕跡。
其實,有時候陽間陽間還真的沒什麼不同。
若真要揪出一點來,那便是樣貌了。
鬼魂可以隨意維持自己的樣貌,除了死狀無法更改之外,倒是可以變化自己生前的任意一個時間段的樣貌,這即為不同之處。
錢婆婆給彭伊和林舟倌倒了茶後就坐在了正堂的主位上,她撫平了裙子上的褶皺後笑眯眯的開始說了起來。
「我生前是唐朝年間上部侍郎陳明書之女陳月蘭的婢女。一日我隨從主人一同游湖時被激流衝到了一處山谷之中。
山谷里梨花滿地,水裏蕩漾着梨花的花瓣,處處瀰漫着梨花兒的香味。
那處風景實在是優美極了。
不一會兒,主人便順着河流的起伏在船上睡着了。
我見主人睡着之後心裏對着美景起了慾念,於是便用手做漿劃到了岸邊。
梨花可真美啊。」
她至今也忘不了那梨花紛紛飄落的場景,此生一見,已無遺憾。
倒是她的主人……
「誒,說來也是我的錯端,在梨花林里遊玩,居然忘了主人還在遊船之上,待我尋到岸邊時,主人在遊船上順着河流不知飄往何處去。
我怕丞相找到我罰我護主不當之罪,加之心中有愧便投了那梨花林案的激流之中。待我醒來邊遊蕩起來,成了遊魂。」
說到這,錢婆婆驀然笑了起來,每每想起周老婆子便覺得心中有所溫暖,「說起來我和那周老婆子還挺有緣分的,那時我遇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妙齡少女,見我浮屍在岸便令人將我撈了起來尋了處地方安葬,死後她也是跟着我飄蕩到了這鬼市。」
彭伊聽完覺得這故事有些熟悉。
林舟倌則是開口肯定了彭伊的想法,「那日你去河南尋我順便遊玩之時,我們有遇到與你衣冠相似的少女。那女子,名字就喚作陳月蘭。」
原來真的是她!
彭伊大驚,她還以為那仕女一事不會有什麼端倪可追尋,沒想到眼前的錢婆婆居然就是陳月蘭的婢女!
這也太驚喜了吧。
兜兜轉轉還是幫了那仕女。
聽着林舟倌的話錢婆婆愣住了,她站起身來迅速跑到林舟倌面前,「你說的可是真的?」
若是尋到了主子,那她也可以投胎去了。
周老婆子都走了,這鬼市也沒什麼意思,整日賣着這些鬼面具她都無聊死了!
「自然。」
林舟倌開心的笑了笑,可以幫小伊得到那湖底的寶貝了!
這下子小伊肯定會更喜歡他,一日喜歡一點,一事喜歡一些,日日復月月,長久以來,說不定小伊便會愛他了。
不得不說,林舟倌不止書看多了,想像力也豐富了許多。
「不過,陳月蘭也有願望未了,她想尋得回家的路。」
「這……」
錢婆婆頓時變得為難起來,說實在話,她也不知道小姐的家在何處,因為當時她也是昏迷着過那激流。
「不如我帶你去看看她,你們商量一下?」
彭伊提議到,她走到林舟倌身旁拍了拍林舟倌的肩膀,大拇指悄悄豎起。
沒想到林舟倌這個給力,她都忘記那仕女的事兒了。
其實林舟倌不過是一直惦記着那仕女穿的衣裳罷了。
當時沒和彭伊穿一樣朝代的衣裳足矣讓他掛念至今。
不過也虧得他掛念,要不然這錢婆婆,陳月蘭就還一直流連這陽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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