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鳴對這個場景並不陌生,倒是兩姐妹被嚇了一跳。
之前擊殺人面狼,翻開戰利品時,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景。
只不過這次,那慘白的輕煙是由無限魔方中飄散開來,在虛空中緩緩繞動,形成了一個比較抽象的黑衣女人的形象。
一開始,張一鳴在看到黑衣女人的時候,也是有一種面熟的感覺,此刻再跟兩姐妹一對比,確實五官大體都很相似,只是黑衣女人顯得更加成熟。
在輕煙飄散的一瞬間,張一鳴也看到兩姐妹的神情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先是被嚇了一跳,接着從驚愕到短暫的喜悅,再到想起來什麼似的,回歸與悲傷,連平時一張三無臉的黃豆豆也出現了大幅度的神情變化。
不過能看得出,她們對此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兩姐妹輕輕的喊出了一聲,「媽媽。」
接着就撲向了煙霧,結果當然,是什麼都沒能抱住。
平時聰慧而又冷靜的兩姐妹,給人的感覺上,有着遠超同齡人的成熟,而此時的她們,完全變回了小女孩的模樣,淚水奪眶而出,頃刻間打濕了臉龐。
可她們已經羽化的母親,沒能再次擁抱她們,輕煙幻化的手掌,輕輕拂過她們的臉龐,略顯抽象的形象,不再有冷酷與黑暗,而是浮起了一種母愛的慈祥,微笑着,像是再和她們做最後的道別。
「媽媽!你別走!」
黃米米試圖挽留,但最後一絲輕煙,卻依舊緩緩從她指縫中飄散而出,化為虛無。
連帶着,這遺留的無限魔方,也化作了星星點點的白光,從世間完全抹除。
這也算是完成了她的遺願了吧?
因為那道輕煙勾勒的影像,最後確實是露出了笑容。
「這是真實的嗎?還是你用道具完成的?」
黃米米緊抿着嘴唇,眼淚如珍珠一般,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掉。
以她們的智商,肯定是知道答案的,只是真實的答案往往殘酷,讓人不願意去面對。
「你們所見的,都是真實的。」
「那...我們的爸爸媽媽都已經...死了嗎?」
張一鳴緩緩點了點頭,坐到兩姐妹身邊,手掌輕輕滑過她們的頭髮,希望能稍微起到一點安撫的作用。
黃豆豆竭力忍住的淚水,也是隨着張一鳴的話,再次落下。
「他們騙人,說好的要來接我跟姐姐!結果到最後誰都沒來。」
張一鳴略顯沉默,這種時候,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並不擅長安慰人。
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坐在這裏,陪着她們而已。
張一鳴也是無父無母多年,說實話,對於兩姐妹此時的心情,挺能感同身受的。
不知過了多久,兩姐妹哭的累了,不知不覺的睡着了,只是眼角依然掛着淚水。
張一鳴起身,為她們蓋好被子,出了房間,才深深的嘆了口氣。
胸口涼涼的,看了一眼,才發現他的衣服已經被淚水打濕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張一鳴躺倒在床上,枕着腦袋,有些沉思。
拿出無限魔方看了一眼,裏面今天的收穫基本是0,算上無限值的消耗的話,那麼今天一天的戰利品,應該是呈負增長的,因為腐化之地內刷新的怪物,只有1點無限值,終焉之塔內的更是一點沒有,還要支付戰鬥修復用的無限值,總的來說,是虧了不少。
不過在終焉之塔中,得到了各種信息,其價值是無法估量的。
腐化之地內的情況,未通關終焉之塔的狀態,對抗黑暗的經驗等等。
將這些因素加起來,張一鳴還是覺得,損失這點無限值,某種程度上來講,倒是挺值的。
除了在這裏,其他地方根本無從獲得這些東西。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陣,張一鳴也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在腐化之地內的戰鬥消耗過大,不僅僅是無限值方面,要隨時對抗黑暗,對於棋手的體力與精神力也是一種極大的考驗。
張一鳴這一覺睡的很沉,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叫醒。
張一鳴睜眼後暈了兩秒,這還是末日後,他第一次起床這麼乏力。
開門卻見是林木森,端着一個餐盤,上面放着一大盤烤肉。
香氣襲來,張一鳴頓時精神一振,肚皮也咕咕叫了起來。
「你們今天戰鬥太累,我專門做好了食物,你們在房間裏吃完就可以繼續睡了。」
張一鳴接過餐盤,道了聲謝,又問道:「現在幾點了?」
林木森道:「剛過九點。」
「其他人呢?」張一鳴直接用手抓起烤肉就放進嘴裏大嚼起來。
這明顯不是黃豆豆烤的,火候有些過,味道稍微有點欠缺。
只不過肚子餓的時候,吃什麼都香,特別是烤肉的肉汁順着咽喉流進肚子裏時,那種滿嘴噴香的感覺。
「米米和豆豆不知道怎麼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有出來,連飯也沒有吃。」
「付炎和方陽叫不醒,我給他們留了些吃的。」
張一鳴點點頭道:「辛苦你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會有新的狩獵計劃,一切照舊。」
林木森離開後,張一鳴快速吃完了烤肉,有些擔心兩姐妹的狀態,試着去敲了敲門,結果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遭拒,雙眼紅紅的黃米米為她打開了房門。
張一鳴進門看了一眼後,確認了兩姐妹的安全,也吩咐她們早點休息,就要退出去。
黃米米卻拽着他的衣角,小聲道:「去你的房間。」
張一鳴一臉懵逼,就這麼被她推着,到了他的房間內。
此時的黃米米,除了眼睛還有些紅腫之外,基本上已經恢復了平時聰明冷靜的模樣。
「你們最後見過面嗎?他們在哪?」
黃米米對於父母的問題,還是沒能那麼快放下。
張一鳴嘆了口氣,緩緩道:「我最後遇見你們的媽媽是在終焉之塔內,她已經很大程度上被黑暗腐化,成為了終焉之塔的一部分,作為守關boss,我將她擊敗後,她短暫的脫離了終焉之塔的控制,恢復了神智,我跟她做了一些情報上的交流,包括你們的爸爸已經在護送市民的途中死亡。」
「但似乎很多重要的信息沒有辦法直接說明,那將引起終焉之塔的強烈反噬,在她說出了幾條重要的情報後,終焉之塔加快了將她轉化為怪物的進程。」
說到這裏時,張一鳴頓了頓,看向了黃米米。
黃米米認真道:「不要隱瞞我,繼續說完。」
「她用最後僅存的意識告訴我,想要作為一個人類死去,她請求我...殺了她!」
張一鳴有些艱難的開口,試圖將事情講完,「最終,我...」
「行了,我知道了……」
黃米米收回目光,坐在床沿上,雙眼無神的望着前方。
好一陣後,張一鳴才開口道:「你不怪我嗎?」
黃米米搖了搖頭,淚珠忍不住再次滑落。
「不,其實我知道,你那個時候心裏肯定也很掙扎。」
「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謝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
「媽媽爸爸我也不怪他們,因為守護市民,是他們的責任。」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那是自己選擇的,我並不怪誰。」
「我只是...只是想讓他們多陪陪我跟豆豆...」
黃米米聲音逐漸哽咽,她在竭力忍耐着。
張一鳴再次沉默,緩緩道:「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
黃米米噙着眼淚,努力的想揚起嘴角,最終卻沒能忍住,撲到張一鳴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夜已深了,並不明顯的哭聲,隱隱迴蕩在夜空中。
黃豆豆抱着腿,一個人默默的坐在床上留着眼淚,她剛剛其實並沒有睡着。
藍奕雲靠在床頭,林木森送來的晚餐已經冰涼,她一隻手輕輕托起散發着微微白光的無限魔方,看着戰鬥欄中的一個主力空位,靜靜的發着呆。
鄔稔靜靜的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高懸於黑夜之上的明月,感受着涼風徐徐,右手輕握成拳,大拇指輕輕摩挲着指間關節,思緒分散,時而想起遠方的家人,時而想起今天白天,自己和隊友被大地壁壘阻隔兩端的情景,良久後,他才低聲嘆了口氣。
靜怡的月光灑下,勾勒出各種殘垣斷壁的輪廓,外面,是廢墟的世界……
……
一夜之後,太陽照常升起。
精英小隊的成員們,像是有默契一樣,各自恢復到了往常的狀態,接二連三的來到餐廳,歡樂的享受黃豆豆烹飪的美食,愜意的度過慵懶的早餐時光。
「那你是不知道,老大的主力被那鋼鐵要塞般巨大的怪物擊倒時,正是我一陣狂風,力挽狂瀾於既倒,扶之大廈於將傾,強行為隊長創造了一秒時間,讓他得以救出自己的戰棋!」
付炎正講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為大家講述,旁邊的林木森已經聽的是目瞪口呆了。
大家熟悉之後,付炎口花花的本性,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的猖狂起來。
隊內第一的實力,是被張一鳴穩坐了,於是他便怎麼也要將第二強下來的意思。
不過現在,確實沒有人能跟他爭第二的寶座。
或許也就三完美坐鎮的方陽能夠比劃比劃,不過他戰術思想比付炎還是稍有欠缺,有待今後磨鍊。
「誒?老大?你什麼時候來的?」
張一鳴一邊嚼着飽滿多汁的烤肉,一邊盯着付炎。
「你繼續吹,不要停,我就靜靜看你裝逼即可!」
付炎頭一仰,「我哪有吹了?你摸着良心說,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張一鳴撇了撇嘴,「主觀略有吹噓,但客觀確實跟事實掛鈎。」
兩人說話間,方陽已經一叉子將付炎的烤肉插走,並迅速放進嘴裏大嚼起來。
「你這是虎口奪食啊!你給我吐出來!」
付炎伸手就要去卡方陽的脖子,方陽別的不行,見勢不妙,閃的那是叫一個快!
在路過黃豆豆的灶台時,又一叉子將正在煎烤的肉排插走,塞進了嘴裏。
黃豆豆拿平底鍋的手,都頓了頓,無奈有從無限魔方中拿出一張肉卡具現出來。
「你這是餓死鬼投胎啊!不就是一天沒吃飯嗎?至於嗎!」
付炎人都傻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嘴能塞下兩塊肉排的人,突出一個天賦異稟。
看着方陽不懷好意的衝過來,林木森拿刀叉的手迅速加速,將肉排扒拉進了嘴裏,不給他一點機會。
鄔稔有些無語,將自己的肉排劃開一半,放入另一個盤子中,「再來點?」
只聽當的一聲,叉子幾乎將盤子都戳穿!
這次卻是蓄勢待發的付炎搶了先!
方陽連着將三塊肉排吞下去,又將目光放到了藍奕雲的盤子裏,後者只是向他投來了飽含殺意的眼神,就讓他一哆嗦,又將目光放到了張一鳴的盤子裏。
「大哥,你在吃什麼?好香啊!給小弟也...」
「滾!」
「好勒!」
這頓早飯足足吃了一個小時,可能因為昨天睡太死,沒有吃東西的原因,付炎和方陽,明顯都胃口大了不少,連藍奕雲都要了兩份肉排。
黃豆豆最後是同時操縱四口鍋在煎肉排,連火元素這個免費勞力,對於火候的掌控也提升了不少。
「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今天可能不會回來這裏了。」
張一鳴最後在確認了一遍後,領着眾人出門,佈置了今天的任務。
「前方米米已經插好了眼,據觀察後得知,這片區域的怪物已經變的很稀少,這片區域的巢穴也已經被我們清理乾淨,沒有太大的停留價值。」
「並且由於昨天的突發狀況,市區內的巢穴,被大地壁壘圍了起來,已經不可能再對裏面進行清理了,所以這一次,我們的任務只能變更為,清理大地壁壘外側的巢穴,我們從西往北繞,一路繞到東側。」
「根據這邊的巢穴密度來看,外側還能剩下的巢穴,大概也就六七個左右,不多,至少跟我當初預計的相差比較遠。」
「分成兩天,又太耽誤時間,所以我們最後再來一次急行軍,爭取在一天之內,將剩餘巢穴,全部清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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