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痴愚實乃純良 第1017章 夢一場(求月票求訂閱)

    錦衣衛衙門。

    這一任錦衣衛指揮使小柴禾終於入主象園了。

    他走過長長的走廊,進入一間刑訊屋,搬開椅子,坐在姚啟聖面前。

    「我知道的全都已經告訴晉王了。」姚啟聖道。

    「我知道。」小柴禾道,「我需要記錄細節。」

    他向身邊的文吏點了點頭,再次開始了問詢……

    「荷蘭使團的事,重新說一遍。」

    姚啟聖道:「十月初二,我剛剛從刑部大牢出來,被任命為大乾朝禮部主事。十月初四,荷蘭人到達京城,是我安排他們進入四夷館……」

    「他們從哪裏登陸的?」

    「天津大沽港。」姚啟聖道:「他們進京時,晉王的大軍還在固安縣一帶。等到十月初十,他們離開京城時,京城尚未被包圍……」

    小柴禾看着文吏把時間記好,又在地圖上標註了一下。

    「使團有多少人?乘坐什麼船來的?」

    「進京的有一百十七人,船上應該還有留守的士卒,至於乘坐的船隻……」

    姚啟聖想了想,道:「按他們帶的通譯的說法,主船應該叫『納爾登號輕型戰列艦』,據說甲板上備有四十門炮,另外還有四艘護衛艦……」

    「十月初四……大沽口……娘的……」

    小柴禾凝視着地圖,臉色漸漸沉重起來,低聲罵了一句。

    「他們有沒有說過,抵達大沽口之前遇到過我們運兵船?」

    姚啟聖道:「他們的說法是『楚軍水師實力低劣,我們剛剛擊敗了他們的一支艦隊』,當時我們是不信的,認為他們在吹噓。」

    一句話,小柴禾突然感到憤怒。

    實力低劣?從登州到山海關這一段海路很短,當時從未想到會遭遇到敵人的戰艦,運兵船上的火炮配置並不多……

    被那樣輕而易舉地擊沉了,又成了人家口中『擊敗了他們的一支艦隊』?

    姚啟聖感受到小柴禾的憤怒,低聲道:「此事,我們一直不相信是真的,大楚能收復琉球,足見水師實力。因此,我們並未把荷蘭人這句話當成一回事,加上通譯說得不清楚……柴指揮使,我們真的以為他們是在自誇。

    直到昨日,下官聽說……大楚失蹤了兩艘運兵船,晉王派人往朝鮮、遼東等地尋找,下官一想,或許荷蘭人口中的『艦隊』指得便是這兩艘船隻。

    下官今日想要求見晉王,為的就是稟報這個猜測……」

    「是嗎?」小柴禾冷冷道,「但你並沒有求見晉王。」

    姚啟聖並不慌亂,道:「下官並無實證,也不敢確定,故而先去欽天監找湯大人了解詳情。」

    「與荷蘭人勾結之事你可參與了?」

    「下官只負責招待使團。」姚啟聖道,「但我認為,此事有些古怪。」

    他沉吟着,緩緩道:「荷蘭使團抵京之時,晉王已攻至固安,離京城只有一步之遙;武定侯破居庸關在即;濟爾哈朗已逃往關外。

    當時乾朝上下已經決定要投降大楚,這種情況下,與荷蘭海軍合作根本是無益之事,乾朝不可能撐到明年三月,他們的艦隊從萬里之外出發過來。

    退一萬步而言,就算到時荷蘭海軍真來了,發現大楚已經收復中原,乾朝又無人與他們聯絡,他們豈敢輕易開戰?」

    小柴禾問道:「所以,你想知道範文程、索尼等人商議了什麼?」

    「是。」姚啟聖皺皺眉,低聲自語道:「可惜,如果當時我們知道荷蘭人擊沉了運兵船之事,只要扣下他們的使團,或可以作為一個投降的籌碼……」

    ~~

    王家。

    「荷蘭人說的對,我和他們一樣,是瓜分糕餅的人,而你們這個孱弱的中原,就是要被我們瓜分的糕餅。強者分食天下,我何錯之有?!我告訴你,我沒有勾結外夷對付內敵,我就是你的外夷,就要……」

    布木布泰還在說着,王笑掐住她脖子的手愈發用力。

    她呼吸不過來,臉色漲得一片潮紅。

    她目光落在王笑臉上,漸漸失神,又想起當時那些幻想……

    晉王妃……

    她已經退了大大的一步,不再把他視為禁臠,願意只成為他妻子當中的一個。

    至少也該是個晉王妃。

    他本該在天壇親手扶起她,向天下人宣告給她這一個名份,也給他們的孩子一個名份……

    布木布泰臉上潮紅愈濃,努力想要喘息。

    她想到無數次在王笑身子下面喘息的場景……

    預想中,多年未見,他本該再次與她合為一體,以名正言順的夫妻身份抵死交融……

    「……」

    喘息聲越來越劇烈,她仰起頭,無力地倒在榻上。

    「王笑,我要獎勵你……」

    「嗯?」

    「我很滿意,所以要獎勵你。」她眯着眼,摟住他的脖子。

    她知道只有這樣,等他做對了事,再給他獎勵,才能長久地駕馭他。

    「你收復了琉球,那些紅毛鬼並不甘心。琉球是他們在長崎和巴達維亞之間的重要據點,他們要完全掌握西洋與楚朝、朝鮮、倭人間的貿易,必須要重占琉球。現在他們正在尋找陸地上的盟友,對你進行反攻……

    但沒關係,我以清朝的名義與他們貿易明年他們就會送來兩百門大炮、許多的火銃和彈藥,到時我們便扣下他們的商船、殲滅他們的艦隊,一舉除掉這個禍患……

    放心,我不會折損大楚的上國顏面,在世人眼中,貿易只會是清朝與他們做的,也是他們率先開始挑釁。等事成之後,你只要對外宣稱,擊敗了清荷聯軍、繳獲了大量的火炮……

    此事便交由我來辦吧?我會派人繼續與紅毛鬼聯絡,只要你信得過我……」

    腦海里,她仿佛再次感受到了王笑的身體的溫度。

    他壓過來,問道:「為什麼這麼做?」

    「世上生民如羊、強者如狼。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去捕殺這些狼了,記得嗎?在盛京我們就是這麼做的,我們……一起……沒人能動我們一分一毫……」

    「我們……一起……」

    ……

    一瞬間,窒息感襲上來,預想中的場面轟然破碎……

    布木布泰睜開眼,只看得到王笑正扼着她的脖子,臉上已有殺意。

    她想到今日從頭到尾,他說的都是「何為瞞我?」「別再激怒我。」

    呵,以他的聰明,怎會想不明白事情的始末?

    但他還是憤怒,因為他的怒火無從宣洩,更因為他對自己充滿了偏見……

    這般想着,布木布泰甚至覺得讓他掐死了自己也好,她要他冷靜下來之後為此抱憾。

    就像那個死在自己箭下的蔡家丫頭,活着的時候得不到他的心,只能以死來占。

    但,她不是那種蠢丫頭,何況幼子不能沒有母親……

    ——「我從來不認輸,我就是要故意激怒你。」

    布木布泰像是被點燃了一般,興奮起來。

    她開始像一隻母豹一樣拼命掙扎着,忽然用腳勾住王笑的腳,把彼此都帶倒在地。

    「你殺我?!」

    摔倒的瞬間,王笑終於鬆了手,她嘶吼了一聲,反過來撲向王笑,試圖壓住他。

    但她的手腕卻被王笑一把捉住,動彈不得。

    「呸……」

    布木布泰一口啐在王笑臉上,一低頭就往他肩頸上狠狠咬住。

    這一刻她感到好開心,她終於看到他因為自己而憤怒、因為自己而失態,終於與他廝扭在一起、糾纏在一起,要生要死……

    她咬得很用力,很快,有腥鹹的血溢在她嘴裏。

    她愈發感到開心,鬆開嘴,眼裏卻猛然淚如雨下。

    王笑痛哼一聲,翻過身,把布木布泰整個人壓在身下,她奮力掙扎,用身體的每一部分去撞他,感到三年多以來的痛苦都在這一下下的碰撞中渲瀉而出。

    她是草原上長大的女人,像一匹烈馬,又像一隻母豹子。

    兩人扭打着,各自都出了許多汗,布木布泰頰邊的長髮被汗水與淚水浸濕,手腕被王笑死死握着,勒得通紅。

    「憑什麼?你憑什麼恨我?!全都是你對不起我!」

    「是你在激怒我。」王笑道,「別以為我不知你怎麼想的,你想讓我覺得我誤會你了,然後原諒你……

    你在算計我的情緒,你指望我把這件事交給你辦,讓你重新掌握權力。但我告訴你,這不是你可以拿來利用的事!」

    王笑看得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荷蘭使團擊沉自己的運兵船,布木布泰事先是不知情的,所謂的合作計劃也只是一個陷阱。

    但他惱怒的是,她竟敢瞞着這樣的事,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而她那些兇惡的話語,每一句都在提醒着他,她代表着整個大清王朝……

    愚民、禁錮、文字獄……今天京中的所見所聞,還有她的叫囂,都在激起他的憎惡。

    「不可使漢人懂學術」「寧與外邦,不與家奴……」

    一直以來,在他眼裏,她像是清王朝的化身,骨子裏都帶着那些病根,永遠站不到他的立場……

    「你去死吧!」布木布泰嘶喊道,拼命想要把腿從王笑身下抽出來踹他。

    淚水沾濕了她的臉,她終於在王笑的注視下偏過了頭。

    她討厭他那帶着憎惡的目光,於是憤怒地大喊起來。

    「你明知道我是怎麼打算的!你就是對我有偏見!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覺得我在算計你,你問問你自己,換成周眉和唐芊芊,你會不會這樣?!」

    ……

    扭打了良久之後,兩個陷入沉默。

    屋子裏只有他們沉重的喘息聲。

    ——偏見嗎?

    王笑不知道。


    他目光落處,布木布泰的胸膛起伏着,伴隨着劇烈的喘息,像曾經無數次和自己抵死糾纏之後……

    「騙子。」布木布泰忽然冷笑道,盯着王笑被咬出血的肩頸。

    「你不是披着軟甲嗎?怎麼?忘了?不怕死在我手上了?」

    她似乎很高興,眼神再次凌厲起來,又道:「你會死在我手上,我會把你的軟甲剝下來,把你的火銃丟開,一口一口咬死你……」

    王笑用力把她的手壓過她的頭頂,死死按在地上,道:「我不是三年前了,你鬥不過我的,我警告你,別再我面前耍心機,別再惹怒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布木布泰扭着腰肢掙扎着,嘴裏一邊喘着氣一邊說道。

    「你氣我不像你那些千依百順的小丫頭,你氣你征服不了我。

    你覺得你好厲害,趕走了清朝、收復了京城,你就該知道所有事。你討厭失控,你受不了任何事、任何人不受你的控制。哈哈……你和我一樣,你也永遠在篡奪權力。

    但我就是你控制不了的人。我,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永遠是你的女主人,你只是我的一個男寵!」

    「你還在激我,我告訴你,沒有用。」

    「沒有用嗎?」布木布泰掙扎得愈發用力,呼吸也愈來愈重。

    她的修長的雙腿在王笑身下起伏、廝磨。

    「沒用嗎?那這是什麼?本宮告訴你……朕告訴你……」

    「你的大清、你的大乾已經完了。」

    「但朕還是你的女主子……朕告訴你……」

    「嘶!」

    王笑一隻手緊緊摁住布木布泰的手,另一隻手猛地把她的衣服撕扯開……

    他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家裏那發霉的被褥,它不是自己睡不着的原因……

    布木布泰話說到一半,忽然長長地哼了一聲,閉上眼。

    「嗯~~」

    剛才臉上的潮紅才褪去又泛上來,她把整個身子用力拉長,緊緊繃着腳背,一陣顫粟……

    她漫長的等待在這一刻化成巨大的滿足。

    她緊緊地、用力地包裹着王笑,手上的力氣卸了大半。

    但她嘴裏卻不服輸,又繼續說道:「朕告訴你……朕要你……來伺候朕……王笑……你看你多聽話……」

    「是嗎?」

    王笑忽然停下了動作。

    「誰伺候誰?」

    布木布泰皺着眉,偏過頭咬着牙。

    她感到他在一點點抽離自己……

    她終於……抬起腳環住他的腰,重新擠了回去,用無聲地動作做為回答,卻還倔強地不肯說話……

    但王笑太了解她了,了解她身子裏的每一個習慣,了解她每一個表情的含義。

    每當布木布泰微皺起鼻子,無意識地哼出一個輕輕的聲音,他便停下來。

    「女主子?是嗎?」

    布木布泰不應,她奮力想反撲過去,像一匹烈馬想要掀翻王笑。

    她想要跨在他身上,繼續……

    「朕……就是你的……女……主子……」

    「是嗎?」

    「你休想……讓朕……服……服輸……」

    有汗水滴在毯子上,「嘭」的一聲,衣櫃被糾纏着的兩個人撞倒下來……

    ~~

    十二月二十一日。

    王笑枕着雙手躺在床上,看着橫樑上的蜘蛛網發愣。

    今天一覺醒來,他又想起了那天的激烈糾纏……

    布木布泰不同於小竺,小竺雖然也有力,但不敢那樣放肆。

    她也不同於芊芊的延綿悱惻、眉兒的青澀體貼、明靜的溫柔似水、纓兒的玲瓏乖巧、朵朵的羞怯嬌弱……

    她比她們都多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王笑搖了搖頭,揮散腦子裏這些有的沒的。

    他依然把布木布泰幽禁在王家,因為他知道她的野心與掌控欲並不會隨着一時的歡愉而消散。

    他絕不敢讓她接觸到自己的權力。

    至於她那個騙荷蘭海軍過來殲滅的計劃還要不要實施?

    范文程和索尼都已經被自己殺掉了,姚啟聖倒是個海戰方面的可塑之材,可惜並不懂計劃的具體細節,沒有辦法與荷蘭人聯絡。

    除非,有把握掌控布木布泰,使她完全依自己的心意辦事……

    沒有把握。

    那天在她完全放鬆下來的時候,她嘴上都不肯服軟。何況是一個漫長的實施計劃的過程,難保她不會藉機構建自己的勢力……

    ——那就不必用她那些陰謀伎倆,慢慢積蓄實力,終有一日,大楚水師可以堂堂正正打到巴達維亞,必把這筆帳算個清楚。

    ……

    王笑也在反思,自己是否對不起布木布泰?

    既不給她任何名份、幽禁着她,卻又……

    ——但當年她也沒給自己什麼名份,唔,她還用鐵鏈捆着自己……

    這樣一想,王笑也就安心了些。

    他捶了捶酸麻的腿,起身,準備出城去接家裏人。

    出了府門,看到已經備好的馬匹,王笑沉吟片刻,道:「今天不騎馬,去找輛馬車來。」

    ……

    馬車緩緩出京,王笑一路上翻閱着公文,嘴裏卻無意識地輕聲哼着。

    那是一首老歌,他也不記得詞,翻來覆去也只會一兩句。

    「我們委屈了自己成全誰的夢想……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

    ~~

    十二月二十二日。

    從濟南遷回京城的車馬已經走到了南海子。

    這是浩浩蕩蕩的的隊伍,皇帝周衍的御駕就在其中,王笑自然是要率百官出城迎接。

    因為他一片忠君之心,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皇帝,於是到了歡迎的地點之後又往前趕了一大段路,在南海子便與隊伍匯合……

    一家人相見,自然是其樂融融。

    但王笑看到諸位妻子笑語嫣然的模樣,心中卻平添了一份愧疚。

    雖是一路舟車勞頓,她們見到王笑異常開心,圍着他嘰嘰喳喳說想念京城風物。

    「想看看芊芊姐在積雪巷的院子……」

    「是啊,明靜你都不知道吧,芊芊姐就和我的那個小院隔得不遠呢,哼……」

    「現在大家可以一起住什剎海那邊呢……」

    「但那個院子比濟南的王府還小一些哦……」

    聊了好一會,左明靜才想起什麼,小意提醒王笑道:「笑郎是否先去謁見陛下?」

    「哦,差點忘了。」王笑點點頭道:「那我一會就回來。」

    他起身,下了這輛大馬車,往前面的御駕走去。

    這段路頗長,王笑一路上想着如今收復京城了,不管怎麼說,周衍作為天子總該是欣慰的……

    「陛下在車上嗎?」到了御駕前,王笑向一個太監問道。

    「是……稟晉王,陛下一路勞累,龍體欠安,這兩天都不見人。」

    王笑微有些訝異。

    他不覺得周衍會因為生病而不見自己。

    「我有許多事稟報陛下,還是通傳一聲吧。」

    「是。」

    那太監絕不敢忤逆晉王,哪怕陛下交代過不見人,他還是拼着被責罰走上前,輕聲向馬車裏道:「陛下,晉王求見。」

    馬車裏沒有人回答。

    他老老實實地站了一會,正感到為難,王笑已經走上前,一把掀開那金燦燦的車簾。

    那太監抬眼往馬車裏一看,臉色在剎那間變得煞白。

    他慌忙就要跪下,嘴裏一句驚呼脫口而出。

    「天吶……」

    「閉嘴。」

    王笑冷冷掃視了他一眼。

    「是。」那太監伏在地上,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

    王笑上了馬車,重重摔下車簾。

    馬車裏那人穿着皇袍,卻已嚇得臉色慘白,抖得不比外面的太監輕。

    王笑一把提起他的衣領,恨鐵不成鋼地低聲叱道:「你好大的膽子,陛下人呢?」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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