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規劃,我已與傅先生說過,回頭還會寫個細則。」王笑道:「你若是感興趣,我與你先說一說也好。」
他便在桌前站定,執起墨塊在硯上磨着,嘴裏道:「我正好邊寫邊說。」
下一刻,唐芊芊卻是將他推了推,讓他坐到榻上。
「也不怕着涼了。」
她說着拉過被子給他披着,又讓花枝打了熱水來洗漱。
王笑低下頭,卻見唐芊芊臻首低眉一幅小媳婦的作派。
燭光散着些溫馨的光,她似與往日那個嫵媚風情的唐芊芊有些不同。
弄完這些,等花枝端着水盆出去,唐芊芊才道:「說吧。」
王笑裹着被子,確實覺得暖和不少,便道:「這場瘟疫若要防治……」
唐芊芊在他身旁倚躺下來,嗔道:「誰要聽你講這些嚇人的事。」
「那說什麼?」
美人倚在身旁,剛才馬車上那種溫存繾綣的感覺便再次襲上來,王笑覺得手指尖有些微微的麻。
「說你的衣服哪去了?」唐芊芊一雙眼睛微微眯起,帶着些狡黠與審視的意味。
她嘴角揚起一個促狹的笑意,隱隱還有些不懷好意。
「太平司不是着火了嗎?我拿衣服去撲火。」
「是麼?那奴家為何覺得,是你放的火。」
王笑愕然道:「你怎麼知道?」
唐芊芊睫毛眨了眨,笑道:「你這個人慣會放火。」
王笑有些枉冤:「我何時又放過火?」
唐芊芊低聲道:「你在人家心裏……便點了一團火。」
王笑卻是想起一個有趣的詞來,玩笑道:「你可知我人送外號『芳火縱火犯』?」
唐芊芊側過身,拉過他的手,附在他耳邊嬌聲道:「壞人,你在人家心裏點了火,卻不肯拿你的水來澆……」
虎狼之詞。
王笑只見一團火燒上來,燒得耳朵里一團熱。
她這車開得實在是太快,他覺得自己要被甩出去了。
他轉頭看去,卻見她與平日裏頗有些不同。
她雲鬢上斜插一隻木質的簪子,額邊有幾縷碎發,憑添了一縷嫵媚。
上身一件淡綠輕紗羅衣,淡藕色的襦裙鋪着紅色的被子上,如一朵盛開的蓮,蜷着膝,裙擺下一雙白色的羅襪似有些羞,往襦裙里縮了縮。
王笑猛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她她今天竟是準備來真的。
「我要回去了。」
王笑才起身,卻被唐芊芊抱住。
她咬着嘴唇,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着。
「你剛才說,想帶人家一起走?」
「嗯……」
對視了一眼,他忽然有些恍惚。
他一直知道唐芊芊是極好看的。但此時卻忽然發現,她竟是比自己印象中還要美上許多。
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畫,含情脈脈。
明眸攏霧,又像是一泓深水。
膚若凝脂,恍如月亮皎白。
這一瞬間,王笑竟是被她驚艷在那裏!
她閉上眼帘,帶着些羞意,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吻了過來。
兩唇相交,王笑腦中咣的一下,便是一片空白。
~~
香閨掩霧,燭影搖紅。
帷幔低垂,玉爐冰簟鴛鴦錦。
王笑閉着眼,輕聲喚了一句。
「芊芊……」
聲音雖輕,卻頗有些盪氣迴腸。
唐芊芊將手裏的瓷瓶收到懷裏,支着頭坐在榻前。
瓷瓶里的藥有致幻的作用,加上她的催心術,果然將他弄得進入了夢靨的狀態。
王笑仰面躺在榻上,嘴裏念念有詞。
唐芊芊的目光盯着王笑的臉,一幅很感興趣的樣子。
衣衫不整的少年似乎已陷入幻境之中,他眉頭微微皺着,卻顯得極有些……快樂。
「就那麼好玩嗎?」唐芊芊笑着問道。
「嗯。」王笑從鼻子裏嗯了一聲,還微微仰起頭。
唐芊芊便伸出手,指尖從他額頭往下滑過他的鼻樑,划過他的嘴。
「芊芊。」王笑又低喊了一句。
「喜歡人家嗎?」唐芊芊問道。
「嗯。」
她便很有些開心地笑起來。
卻聽王笑忽然低語道:「其實……我知道你是反賊派進京的細作……」
唐芊芊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王笑的聲音有些顫抖:「一般人哪有拿反詩來練字的?」
唐芊芊咬了咬唇,很有些不爽的樣子。
王笑的手在空中虛撫了一把,似乎在撫摸着什麼,又輕輕哼了兩聲。
唐芊芊便問道:「你知道我是反賊,還與我來往?」
「反賊有什麼關係,你是反賊才好呢,我還可以傍你……」王笑細聲道。
唐芊芊聽他說要『辦』了自己,頗有些沒好氣地在他手上輕輕拍了一下。
「還當你是個正人君子,原來竟懷着這齷齪心思。」
她說着,卻有些臉紅起來,又問道:「那你說,想帶我一起逃到江南,是真的嗎?」
「嗯。」
王笑張開嘴又是輕哼一聲。
「芊芊,慢一些。」
唐芊芊見他皺着眉,卻帶着些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他難受還是舒服,一時便看得頗有些出神。
下一刻,衣櫃門被人打開,花枝從裏面鑽出來。
「你竟還真把他搞定了。」花枝湊過來低聲道。
「你出去。」唐芊芊柳眉倒豎。
花枝卻是在她身旁坐了下來,道:「看一下又不會怎樣。」
「就會怎樣。」唐芊芊壓低聲音道。
「又不是看你。」花枝看着王笑的樣子,奇道:「我昨天看公雞和母雞那個,卻不像他這樣。」
「那能一樣嗎?你出去。」
卻聽王笑低語道:「我不出去……芊芊啊……」
唐芊芊也不敢再跟花枝說話,拿出瓷瓶又給他聞了聞,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芊芊。」王笑又喚了一句。
「嗯。」因花枝在看着,唐芊芊頗有些不自在。
王笑低聲道:「我來了。」
花枝便輕輕「哇」了一聲,向唐芊芊促狹地眨了眨眼。
唐芊芊白了花枝一眼,她撫着王笑的臉,開口問道:「三年前,是你們王家勾結唐中元嗎?」
……
於此同時,積雪巷西三十六號。
秦小竺將王笑的衣服疊好,放在枕邊。
桌子上的金條被她碼得整整齊齊,像一座小山。
她看着閃閃發亮的黃金便笑了起來,還樂不可吱地在榻上翻了一圈。
她將手放在那疊衣服上,喜滋滋地想道:他說要拿這些黃金辦我們的婚事。
「嘻,辦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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