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
遼陽古稱襄平、遼東城,戰國時為燕國遼東郡治所,自古皆是北方重鎮。
努爾哈赤統一了北方女真族各部落後,經三天三夜佔領了遼陽城,在太子河東岸修建新城,名曰『東京』,定都於此,經歷五年才遷都瀋陽。
這座『東京城』與盛京格局相似,也建了八道城門,城內建罕王宮、八角殿。
努爾哈赤正是在這裏完成了八貝勒共治國政、計丁授田、聯姻蒙古等重大舉措,奠定了清王朝的基業……
這一日,大雨傾盆,太子河上冰面消融,波濤洶湧。
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春雨過後,便又到了春耕之際。
到那時,想必那支入寇的楚騎也被滅了,皇上也該攻克楚京入主中原。
這大清朝,正是鼎盛之年……
此時守遼陽的清軍主將是董鄂·都類。
董鄂·都類的父親叫董鄂·何和禮。
何和禮是後金開國五大臣之一,努爾哈赤起兵之初,何和禮是董鄂部的首領,努爾哈赤為了拉攏他,便將只有十歲的嫡長女兒嫁給他作妾,之所以是『妾』,因為當時何和禮已二十八歲,早已娶了妻子。
後來皇太極稱帝,封這位長姐為固倫公主。
都類是何和禮第五子,正是固倫公主所出。
他與尼堪一起守遼陽。當此時節,楚騎雖往興京去了,但尼堪領兵去追,他獨自守城也不敢馬虎。
今日雨雖然大,都類還是披甲上了城頭,巡視防務。
他巡到東城內治門,忽見一隊人馬遠遠奔來。
待這支人到了近處,都類目光望去,見他們有一千餘眾,身披八旗盔甲,個個狼狽不堪。
「報額真大人,我等隨尼堪貝子支援興京,不想遭遇楚騎掉頭回擊。他們殺了尼堪貝子……攻昭陵去了!」
都類一驚,注目看去,只見城下有旗丁抬着一個擔架,上面一員大將的屍體在雨中看不清臉,但衣甲正是尼堪。
「死……死了?!」
城下的八旗兵大哭起來。
「就,貝子爺死了……我等是否去支援昭陵,請額真大人示下……」
都類拿不定注意,仔細吩咐守軍注意各方動向,方才下令開城。
他下了城頭,眼見那幅擔架緩緩被抬進城來……
尼堪死得顯然頗慘,盔甲上儘是刀痕。
都類見了不由眼眶一紅,緩緩走上前,抬手想去擦拭他臉上的泥濘。
「尼堪啊,你我共事這麼久,你怎麼……」
下一刻,擔架上的尼堪猛然抬起手,扼住都類的喉嚨!!!
都類眼睛一瞪,嚇得一臉青白。
接着,幾把長刀瞬間捅進都類的身體。
「奪城門!」
「殺!」
秦山渠丟掉手中的屍體,搶過一把大刀便向城頭奔去。
「哈哈哈,你看啊,老子是你爺爺……」
遠處,兩萬餘鐵騎緩緩顯出輪廓,向遼陽城急奔而來。
「敵襲!關城門……」
有清兵大叫着,向城門奔來,伸手便要再去拉吊橋。
接着長刀斬下,慘叫聲起。
一千餘人死死佔住城們。
「殺……」
血隨雨滴沿着城牆流下。
遼陽城並不是盛京,守軍本就不算多。
八旗主力南征抽調了一部分旗丁、支援興京又抽調了五千主力。守城的八旗兵不過五千,漢軍不過一萬。
此時在城門失守的情況下,面對攻上來的關寧軍,他們便節節敗退下來……
但這一次不同於搶瀋陽城門,楚軍是要奪下遼陽城,依然付出了慘重的傷亡。
廝殺整整持續了一日,傍晚時分,一支清軍突圍從遼陽北門逃出遼陽,向盛京急逃而去,楚軍也不追擊。
城門轟然閉上。
城頭之上,一杆大清龍旗緩緩倒下去,一杆楚旗在雨中緩緩升起。
兩萬楚騎齊聲歡呼,聲震遼陽城……
對於王笑而言,難的不是拿下遼陽,而是守住這座城、並在此給清軍主力重創。
他策馬入城,口中不停發號施令。
「請秦總戎調兵遣將分守八道城門,若兵力不夠,可封死城門,只留下東面撫近門、內治門……」
「秦玄書,速帶人將傷者安置到民房歇息,將城中大夫和傷藥都找出來……」
「是!」
「耿正白,搜索全城,所有糧食都搬出來。木料、石料都給拆了!」
「是!」
「白老虎,你也去,帶人把城中丁口押來,如有不從,立斬!」
「是!」
「秦玄策,去看看炮火還能不能用……」
大雨瓢潑。
王笑走在城關上,眉毛越皺越深。
依他原本的計劃,是打算像火燒錦州般火燒遼陽城,給清軍主力再一次重創。
但不巧,下了這麼大的雨。
火燒不起來,城內的炮火暫時也是不能用了……
他抬起頭,任雨水擊打在自己臉上。
「難道真的是天助你們?」
王笑自語了一句,恨恨咬了咬牙。
我就不信雨沒有停的時候。老天爺是吧?你下多久雨,我就守遼陽多久……
在心中下了決定,他便又開始做戰後安置。
這兩場仗下來,關寧鐵騎的能戰之力已銳減至兩萬三千餘人,而王笑還不確定清軍主力是否全部撤回來了……
看似一片大好的情況,其實已經開始不太妙了。
夜幕再次蓋下來……
「侯爺,城中百姓押來了……這是第一批。」
王笑點點頭,轉過城頭,目光看去,只見城中空地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把漢人分一邊,旗丁分一邊。」
隨着這一句咐咐,楚軍執着刀趕過去,如驅趕羊群一般將人驅趕着。
他們看着那些旗丁的眼神中已滿是殺戮和掠奪的精光。
但這一次,王笑不想要那樣的殺戮。
「你們都是楚人,其中或許有些人還心向大楚,可惜這份心意也少得可憐了。不然遼東楚民是旗丁的十倍,為何還會成為如今這幅樣子?!在我看來,你們大多數人渾渾噩噩,是心甘情願的人給當奴才!」
「你們捧着一份口糧,能活下去就心滿意足,把臉面和尊嚴拋掉,卑躬屈膝,像牛馬一樣能活下去就欣喜不已。是,你們怕回到楚朝還活不下去……好,就當我理解你們。但今天,你們都成了我的俘虜,我說的算。」
「我不殺你們,包括這些旗丁,我一個也不打算殺。更多的話我懶得與你們說……接下來,每個楚人去砍下旗丁的一條腳或一條手,便能領一份口糧出城。願意把這些殘廢的旗丁背到盛京,便能領十份口糧……開始吧。」
所有人愣住。
數萬百姓沉默不語。
關寧鐵騎有將領喃喃道:「侯爺,怎麼……」
王笑眼中並未有什麼殘暴的光,他並不喜歡沒有意義的殺戮。
但若一件事能剝削敵人的實力,他也可以不擇手段。
隨着這段時間的燒殺擄掠,他已經總結出了更多的經驗,於是打算把手法再升級一下。
接下來,關寧鐵騎過處,他不會再讓人殺光所有的旗丁。他要剝奪掉這些人生產、戰鬥的能力,留下他們的命,還給這個大清王朝。
他要讓這大清朝從現在起,供養着這些不能勞作的人,直到他們死……
「開始吧,還等什麼?讓你們的主子們看看,你們為了活下去能聽話到什麼程度。也讓我看看,你們以後如何和你們殘廢的主子們生活……」
「開始!」
隨着一聲慘叫,血雨一點點染紅了整個遼陽城的街道……
接下來整整一天兩夜,無數人提着包袱、背着帶血的軀體,在大雨中向盛京蹣跚而行。
遼陽城一點一點空下來,等着再一次成為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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