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業與董濟和談完已是傍晚,秦家設宴款待王笑與姚文華等人。
這宴席上的菜,王笑一看便有些頭疼。
每人一盆米飯,碗碟里是大塊大塊的肥肉。
王笑一時便有些落不下筷,側過頭問秦玄策道:「你家吃飯都是這樣的?」
「嗯。」秦玄策皺着眉,嘆道:「他們說吃肥肉才能長嫖,打仗才有力氣,行軍才不會餓死。」
王笑目光一轉,果然見秦家男兒一個一個都體大如牛,腰如圓桶。
「是哎,怎麼就你不胖?」
秦玄策眨了眨眼,夾起一塊肉嚼了。王笑看得分明,見他咬了瘦的部分,剩下的肥肉收筷便時飛快地落在領子裏。
這看得王笑一陣惡寒:「你這……也不嫌油粘身上?」
秦玄策低聲道:「不然呢,我要是像他們一樣,能有那麼多姑娘喜歡嗎?」
「浪費糧食。」
「不浪費,回頭餵我的大黃。」
王笑搖了搖頭,暗道怪不得秦成業說秦玄策成不了名將。
這時代的打仗,身披盔甲是很大的負重,便需要提高自身的體重,攝入大量的脂肪,皮肉厚實,保護骨骼,戰時才不易受傷。並且只有大量的脂肪儲備,行軍時挨了餓才不至於對戰力帶來太大的影響。
這個道理,王笑此時也是上了飯桌才想到。
吃飯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從這件小事便可以看出,戰爭門外漢與將門的差距。
要是仗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便想跟人家專業打仗的人掰手,怕是不知道怎麼死的……
王笑做不出秦玄策這種挑肥肉的事,老老實實地吃了幾塊,只覺膩得喘不過氣來。
你們好歹煮好吃點啊。
接着王笑一轉頭,便見秦山湖正用老母親般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舉動,似乎很是欣慰。
「侯爺多吃點。」秦山湖笑道。
他時年三十八歲,標準的大肚將軍體型。
「唔,好。」
秦山湖又道:「錦州的肉也不多了。今日侯爺來了,我們特地多殺了幾頭豬。」
王笑不知他這句話的目的,自己總不能再運一船豬過來。
也只好笑着謝過。
秦山湖很是豪爽地舉起碗,大笑道:「還要謝謝侯爺送來的糧餉,某敬侯爺一碗!」
秦家的酒很辣,王笑一杯下肚便有些頭重腳輕。
他轉頭一看,才發現姚文華、何伯雍竟然已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這!
這才剛開吃啊……怎麼就趴了呢?
王笑登時暗道不好自己才來了小半天,再要剛上桌就要給放倒了,還怎麼服眾?
接着,只見秦山湖身後還有許許多多秦家兒郎站起身,一個個都端着碗。
這隻看這陣勢,王笑心裏又是一個禿嚕!
顯然是捱不住的……
秦山泊已湊過來道:「哈哈哈,某也敬侯爺一杯!」
「哈哈哈,大家一起喝一杯便是。」王笑道:「軍情緊急,待來日破了敵兵,我再與大家一醉方休!」
秦山泊大笑道:「侯爺和四哥喝了,可也得和我喝一碗。這點酒漱個口,哪就至於醉?聽說侯爺家裏原先是酒商,總不會這點酒量都沒有?」
王笑盯着他那肚子看了看,再看看自己,心中暗罵不已。
這是在秦家,他也沒指望秦玄策能給自己解圍。
「禁酒令是我倡議的。」王笑只好哈哈大笑道:「今日見了諸位為國守土的好男兒,飲了一杯已是破了例,實在不好再飲。」
他既要給秦家面子,又不能讓他們灌下了。只好見招拆招。
只是這扯着嗓門大聲說話,實在是喉嚨痛得很。
當然,秦家絕不會輕易放過他,今夜還有的周旋。
秦山泊已笑道:「哈哈哈,侯爺莫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老粗?」
王笑本已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正打算再「哈哈哈」一下……
下一刻,秦小竺卻是快步衝進堂來,攤開手便攔在他面前。
「你們別欺負他呀。」秦小竺喊道。
王笑被她這麼一攔,愣了一下。有些感動也有些無奈。
秦山湖大笑道:「你這妮子跑來做什麼?你自己吃過飯了?」
「四叔、五叔,你們欺負人。」秦小竺道:「人家好心好意送了糧餉來,非得灌趴了?」
「瞧你說的,我們敬重侯爺才想敬他幾杯。」
「呸,你就是欺負人。」
王笑便拉了拉秦小竺,道:「我和幾位將軍相逢意氣,多喝了兩杯,不妨事的。」
接着,他又向秦山湖等人笑道:「哈哈哈,小孩子天真爽快,說什麼欺負不欺負的。言重了,言重了……」
秦小竺一愣。
接着,她抬腳就踩了王笑一下。
呸,跟我叔叔們喝兩杯酒,我就成你小輩了?
她往常也不少對王笑做這樣的小動作,此時下意識做出親近的動作,卻又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在家裏,便低下頭,有些含羞帶臊起來。
王笑便看了秦小竺一眼,眼神似在說:「你別鬧啊。」
兩人這舉動落在秦山湖等人眼裏,看得他們又是一愣。
氣氛便有些異樣起來。
秦玄策登時暗叫不好。
哎喲我的姐姐,踩了就踩了,你羞個啥勁啊?我們秦家又不是錢承運家,要讓這些個叔叔們知道你們的事,剁了王笑你信不信?
秦玄策心中焦急,飛快地沖王笑搖了搖頭。
接着他目光一瞥,見大堂外蔡念真正往這邊探頭看,便連忙招了招手,示意讓她來把秦小竺帶走。
蔡念真便款款走進來,拉了拉秦小竺,道:「我們快走吧,哪有女兒家跑到宴席上鬧的……」
她不說後面這一句,秦小竺許就跟她走了,此時秦小竺便鼓了鼓腮幫子道:「那有什麼?我們家又不是什麼書香門第,王笑也不是什麼外人。」
蔡念真有些尷尬,捋了捋頭髮,她手拉着秦小竺的袖子,目光不經意間便又瞥了王笑一眼。
那邊秦山湖再看王笑,目光中已帶了審視與不悅。
就好像在說:你這個已經尚了公主的駙馬,莫非勾引了我秦家的女兒?
「嗯哼?不是外人?」
王笑登時便感到有些壓力。
這還不如讓人給灌趴了。
他轉頭向秦成業看去,卻見那老頭嚼着肉在吃,眼睛盯着這邊,卻不開口。
「哈哈哈,確實不是什麼外人,秦總戎還不知道吧?我與玄策已拜了把子,與親兄弟無二。」
秦玄策翻了個白眼,心中暗道:是嗎?那你怎麼也沒叫過我幾聲哥哥?
那邊秦成業卻是來了些興趣,朗笑道:「是嗎?我這孫子竟有這般榮幸,能與侯爵兄弟相稱?」
秦玄策連忙站起身道:「回祖父,確是如此。」
「這是我的榮幸。」王笑拱手笑道:「我來了秦家,便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樣。在座的都是我的哥哥,『姐姐』,叔叔……」
秦成業深深看了王笑一眼。
只見那少年郎笑得一團和氣,身上的氣勢全然卸了下去,仿佛一個純良恭遜的孩子。
秦山湖被王笑喚了一聲『叔叔』,哈哈大笑起來:「這樣啊?不敢當不敢當。」
氣氛再次熱鬧起來。
王笑心中微微得意,果然,最後還是自己這個絕招最管用認親戚。
陛下是我老丈人,錢承遠也是我老丈人,白義章、崔平這些隔老遠的親戚我都能叫舅舅。
多認些叔叔就多認些吧……至於秦成業,我倒是想叫你一聲爺爺,你敢應嗎?
這種裝乖賣巧的把戲終於又使出來了!
一團和氣間,王笑暗自也舒了一口氣。
「呼~差點被看出來我對小竺居心不良……不對,我們明明什麼事都沒有……」
宴後,秦成業向董濟和問道:「席間的事你看到了,如何?」
「剛則易折,此子為了籠絡秦家,不惜俯低作小,此梟雄之姿……」
是夜,蔡念真捂在被子裏,一整宿無法入睡,腦子想的儘是宴中之事。
「小竺,你先出去吧,跟你這位……姑娘去玩吧。」
「奴家……蔡念真。」
「唔,小竺你和蔡姑娘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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