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的過程中,阿蘇羅低吼着展開拳腳,瘋狂攻擊許七安。
噗噗噗........拳頭手肘膝蓋等部位化作最犀利的武器,打的失去金剛神功的許七安多處骨折、血肉飛濺。
但很快,阿蘇羅的力量開始衰退,氣息運轉如常,但每一次運氣攻擊,都會讓他心口劇痛,四肢無力,頭暈眼花。
那些原本在經脈里暢通流轉的氣機,此時竟對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荷。
「如何?封魔釘的滋味不錯吧。」
許七安啐出一口血沫,獰笑道:
「心乃五臟之首,沒了它,你這一身修羅精血,該如何運轉?」
他猖狂大笑,一記頭錘重重撞在阿蘇羅額頭,撞的他眼冒金星,雙眼翻白。
武夫戰鬥時,一身精血運轉全靠心臟,當它停止輸送血液,大腦就會缺氧,體內血液阻滯,四肢無力。。
其中的苦頭,許七安心知肚明,超凡武夫強大的生命力讓他不會死亡,但痛苦是時時刻刻的。
幸而他當初煉神境時,把元神磨鍊的極其強大,意志力堅定,沒有被痛苦折騰的崩潰。
每一位超凡武夫都有可怕的韌性。
深吸一口氣,胸口的貫穿傷、周身各處傷勢迅速復原,許七安展開反擊,拳腳肘膝,身體堅硬部位化作武器,剛才阿蘇羅怎麼打他的,他就怎麼還擊。
砰砰砰........
爆竹般的清脆炸響聲里,鮮血從阿蘇羅身上不停飛濺。
修羅王幼子雙目赤紅,喉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竭力抵抗,卻難以挽回頹勢。
另一邊,孫玄機輕飄飄落在塔頂,腳下亮起一道圓形陣法,層層下拉,十二道圓形陣法將佛塔分成均勻的十二等分。
緊接着,上六道陣法順時針轉動,下六道陣法逆時針轉動。
嘭!嘭!嘭!
覆蓋在封印之塔外層的金色佛文逐一炸裂,這並非暴力破壞,而是更高明的破陣手段,從根本上瓦解了形成封印大陣的佛文。
遠處觀戰的僧人看着這一幕,臉色俱是呆滯茫然,與剛才一樣,他們沒看懂這場變幻莫測的超凡之戰。
這兩個外賊,能逼阿蘇羅尊者開啟血脈之力,已是雖死猶榮的戰績。
事實確實如此,面對開啟血脈之力的阿蘇羅尊者,那位不知底細的金剛節節敗退,倉皇逃避。
高空中的術士只敢龜縮放冷槍。
然而,在阿蘇羅尊者殺上炮台後,情況急轉而下,那不知是何方神聖的外賊金剛反客為主,打的阿蘇羅尊者毫無還手之力。
而且這並非一時僥倖佔得上風,他們能明顯察覺到阿蘇羅尊者氣息快速下跌。
「結,結陣........」
老和尚嘴皮子顫抖,用西域語言嘶吼道:
「速速結陣,助阿蘇羅尊者斬殺外敵人,守護佛塔。」
「找死!」
許七安雙腳在阿蘇羅胸口一蹬,同時甩出了太平刀。
咻~
太平刀呼嘯而去,化作一抹游魚般暗金色的光芒,靈活的在眾僧之間穿插縱橫。
它所過之處,禪師們紛紛倒下,或頭顱飛起,或上半身與下半身分離,或雙膝處被斬斷。
只有少數的四品禪師,關鍵時刻施展禪功,佛光護體,擋住刀光的切割。
在過去的超凡戰力,太平刀表現和它的名字一樣平,甚至有些拉胯,但不代表它不強。
主要是主人面對的敵人位格太高,它一把剛誕生靈智不久的小破刀難以發揮決定性作用。
不過這段時間在龍氣中溫養,它的鋒芒愈發犀利。
已經漸漸成長,能在超凡境中發揮極大作用。
而眼下對付這群禪師,不能說砍瓜切菜,只能說切豆腐。
「原地結陣!」
一位老和尚咆哮道。
禪師們立刻做出應對,數人,或者十數人原地盤坐,結成禪陣。
果然擋住了這把所向披靡的神兵,讓它難以破開層層疊疊的護體金光,可這樣也讓眾僧無力援助阿蘇羅,阻止孫玄機破陣。
梁木折斷的「咔擦」聲里,磚塊散落的「嘩啦」聲里,這座封印之塔終於支撐不住,坍塌了。
孫玄機藉此看清了塔內的景象。
第一層的中央,用黃金澆鑄着八角基座,基座上是一朵黃金澆鑄的蓮台。
不管基座還是蓮花,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佛文,屬於封印陣法的一部分,但現在,這些佛門黯淡無光,變成了純粹的刻文,不再具備神異。
蓮台上,擺着矯健修長的大腿,有着流暢的肌肉曲線。
它被封印在此地五百年,卻沒有半點枯萎衰竭的跡象,鮮活的宛如活人的雙腿。
封印之塔一共三層,每一層都盤坐着眾多禪師。
隨着佛塔的坍塌,這些禪師保持着盤坐的姿勢,紛紛墜落,即使從高空墜落,他們依舊保持着盤坐的姿勢,沒有甦醒,沒有抗拒。
孫玄機打開香囊,對準那雙腿。
香囊氣旋滾滾,輕易的把雙腿攝入其中。而後,他掃了一眼東倒西歪,猶如雕塑的眾禪師,略作猶豫,放棄了將這些禪師斬盡殺絕的想法。
在雙方沒有敵對交手前,這些禪師在孫師兄眼裏是無辜之人。
他無法說服自己殘殺無辜。
哪怕未來有一天,這些禪師會是他的敵人,但那是未來的事了,真到那時候,他殺敵也不會手軟。
「好!」
孫玄機言簡意賅的大吼一聲,腳下清光騰起,傳送回炮台。
炮台綻放清光,旋即消失在沉沉夜空中。
見狀,許七安沒有猶豫,果斷的放棄對阿蘇羅的連招,盯着浮屠寶塔騰空而起,喝道:
「太平!」
太平刀呼嘯而回,讓主人踏在刀脊上,一人一刀破空飛走。
倒不是許七安心慈手軟,中了一枚封魔釘的阿蘇羅氣息暴跌,但不代表這位修羅王幼子廢了,他依舊是超凡境。
而武夫是出了名的難殺,神殊殘肢已經取走,沒必要繼續逗留此地,遲則生變。
.............
經歷了一番大戰的南法寺略顯狼藉,破壞主要集中在西院,其餘區域,除了許七安斬出的那一刀,將大半個南法寺貫穿,基本沒再受到波及。
阿蘇羅盤坐在沒有一塊好磚的廣場上,背景是坍塌成廢墟的佛塔。
他的皮膚不再漆黑,但也不是金剛獨有的暗金色,腦後火環熄滅,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僧人。
頂多就是丑帥丑帥。
暗金色的釘子靜靜躺在他身前。
阿蘇羅尊者,當然掌控解開封魔釘的秘法,也有這個實力。
幸好只是一根封魔釘入體,雖讓他實力受損,但不至於變成廢人,還有餘力自行拔除。
若是九根封魔釘盡數打入體內,他也只能返回阿蘭陀求助菩薩和羅漢們了。
一位老僧率領十幾位弟子進入西院,弟子們原地停下,老僧緩步上前,雙手合十:
「阿蘇羅尊者,魔僧殘肢被奪,該如何是好?」
這位老僧滿臉皺紋,身軀枯瘦如柴,是南法寺的主持盤念大師。
一百零九歲高齡。
當今佛門,在普通弟子眼裏,德高望重者大多是「盤」字輩,往上一輩是「度」字輩,「度」字輩的僧人,要麼成就超凡,要麼早已化作黃土。
超凡領域的強者,就不是德高望重能形容了。
「本座會告之廣賢菩薩。」
阿蘇羅巍然盤坐,無喜無悲。
盤念主持頷首,蒼老嘶啞的聲音說道:
「是否要派門中弟子搜捕十萬大山境內的妖族?」
佛門在南疆經營多年,兵強馬壯,高手眾多,遠比妖族要強大,不然也無法統治十萬大山。
阿蘇羅搖了搖頭:
「傳令各城,囤積糧草、藥材,加固城牆,伐木開道。」
盤念主持悚然一驚:
「您的意思是.........」
這些命令,每一條都是用於饑荒和戰亂時期,十萬大山物產豐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不存在饑荒問題。
答案就只有一個。
阿蘇羅表情莊嚴,保持雙手合十姿勢:
「南妖隱忍五百年,暗中積蓄力量,也到了捲土重來的時機。此事,我會與阿蘭陀那邊聯繫。
「十萬大山已入佛門版圖,永不改變。這次,我們會徹底打散南妖的氣數。」
盤念主持吐出一口氣,問出了困擾依舊的疑惑:
「方才與你交手的金剛是誰?」
阿蘇羅反問道:「修行金剛神功,且與司天監有干係的大奉超凡武夫,還能是誰?」
盤念主持腦海里浮現一個名字——許七安!
「是他........」
盤念主持神色複雜,痛心疾首道:
「此子竟已成長到這等地步,未能將他收入佛門,錯失機緣,錯失天大機緣啊。」
語氣既憎恨又惋惜。
...........
山谷內,篝火熊熊。
苗有方和紅纓護法、青木護法、白猿護法,以及十幾名妖族部眾把酒言歡,載歌載舞,慶祝行動圓滿結束。
「大奉的火藥果然名不虛傳,炸的真爽。」
一位馬妖拍着胸膛,振奮道:「恨不得把西域人一鍋端了,救出水深火熱里的同族們。」
紅纓護法連忙舉杯:「此次行動順利完成,許銀鑼和苗大俠功不可沒,讓我們舉杯敬遠道而來的貴客一杯。」
三言兩語,就把苗有方捧到舞台中央,成為眾妖視線的焦點。
苗有方聽着一聲聲的「苗大俠」,人沒醉,心先醉了。
「過獎過獎!」
苗有方拱手,朗聲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中原人士的分內之事。諸位雖是妖族,但熱情率真,在苗某眼裏,遠比大部分人族要值得結交。
「苗某敬諸位一杯。」
仰頭喝酒的同時,掃了一眼幾位ru挺腰細,容貌艷麗的女妖。
不知道妖族在男歡女愛方面是否開放?我冒着生命危險在城裏四處丟炸藥,他們安排幾個侍寢的女妖應該不過分吧,跟着許銀鑼混真是好啊.........苗有方浮想聯翩。
這時,他發現不遠處的白猿護法,澄澈蔚藍的眸子,灼灼的盯着自己。
不好!!
苗有方心裏一凜,腎上腺素飆升,如果讓這隻猴妖說出自己方才的內心想法,那麼,那麼他會變成下一個李靈素。
到時候只能掩面而泣的離開十萬大山。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紅纓護法丟掉手裏的酒碗,飛撲向袁護法,把它撲倒,雙手死死捂住對方的厚嘴唇。
「你別掃興!」
紅纓護法告誡道。
白猿護法倔強的看着他,微微搖頭。
他的能力已經超出四品範疇,並非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
見狀,青木護法默不作聲的拎着了藤蔓手杖。
白猿護法看一眼手杖,默默點頭。
紅纓護法這才鬆開手。
白猿護法撕下衣角,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並背對眾人。
這樣的話,在場眾人的心聲依舊能傳入他耳中,但他再無法分辨那些心聲屬於誰。
苗有方鬆了口氣,用力握住紅纓護法的手,情真意切的說道:
「紅纓護法,一輩子的朋友。」
...........
石窟內。
服用了孫玄機給的丹藥,稍加調息後,許七安的氣息重返巔峰。
「阿蘇羅太可怕了,他不是三品能對付的。」
許七安心有餘悸的說道。
「許郎沒事就好。」
夜姬在旁端茶送水,滿臉心疼,等許七安喝完水,她說道:
「神殊大師的這部分殘肢,又能助許郎拔除兩根封魔釘。這樣一來,你便只剩最後一根封魔釘。」
「恭喜恭喜。」白姬抬起兩隻小爪子,拱了拱手。
邊上的孫玄機聞言,微微點頭:
「甚........」
夜姬含笑看着他,等啊等,沒等來後續,有點茫然的回望情郎。
這時,孫玄機才說道:
「好!」
甚好........夜姬眼巴巴的看着許七安,忽然明白他之前為什麼要請白猿護法幫孫玄機說話。
「習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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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傳音說了一句,看向孫玄機:「孫師兄,把神殊的殘肢放出來吧。」
孫玄機摘下掛在腰間的香囊,解開,輕輕一倒。
啪嗒!
兩條腿掉了出來。
許七安審視着肌肉線條流暢的雙腿,轉頭望向浮香:
「沒有殘魂?」
他沒在這對大腿里感受到元神波動。
夜姬解釋道:
「封印五百年,大師在沉睡,需用精血才能喚醒,不多,一滴就夠了。但不需要許郎你的精血,用我的便成。」
孫玄機掃了一圈石窟,自力更生的尋來筆墨紙硯,書寫道:
「軀幹、雙臂和雙腿都有了,頭顱呢?」
「頭顱應該在阿蘭陀,被佛陀親自鎮壓着。」許七安想起浮屠寶塔內,那條邪惡左臂的話。
現在的神殊大師就真的是刑天了呀,嗯,還得給他配一套干戚.........他心裏嘀咕。
「許郎,如今尚不知這部分殘軀內的元神是善是惡,容奴家先向娘娘稟告結果。」
浮香辦事還是這麼穩重妥帖啊.........許七安「嗯」一聲。
夜姬當即取出狐狸香爐,搓亮黑香,待青煙浮起後,她用力吸入鼻腔。
俄頃,強大的意志在她體內復甦,左眼溢散出煙霧狀的清光。
九尾天狐沒有說話,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兩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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