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看看,這不是就有戰馬了?」
王躍饒有興趣地看着前方,大批騎兵正在從簡陋的關城湧出,然後背靠關城開始列陣……
這就是蘇州關。
實際上就是大連灣北邊那個蜂腰。
本來就是個幾公里寬的蜂腰,結果還一邊是山,另一邊還是漲潮的灘涂,中間只剩下一公里多點通道,隨隨便便一道土牆橫斷,中間留出一個關城,外面就是碼頭,所有到這裏的商船卸下貨物,先得在蘇州關交稅才能北上進入整個遼東的市場。
所以女真人對於王躍的登陸毫不介意。
從旅順口到這裏,步行得走整整兩天,這兩天裏足夠他們調集附近的軍隊前來等着。
這種地方騎兵擺開就是碾壓步兵的。
他們完全不需要翻山越嶺跑到旅順口去主動進攻。
「這最少也得兩千騎兵啊。」
馬擴說道。
站在高處的他甚至能看到關城後面。
洶湧而來的騎兵,正在不斷通過關城然後出現在南邊的戰場上。
「於我如土雞瓦狗爾,你帶着兄弟們迎戰,我到後面堵門,此戰務必全殲敵軍。」
王躍說道。
說完他直接扛着陌刀走向山林。
「準備迎敵!」
馬擴立刻吼道。
在他前方所有步兵默默向前,在這片山海之間的荒草中列陣。
對面騎兵是不會給他們足夠時間的,就在同時最先出關的騎兵已經迫不及待發起了進攻,超過五百騎兵狂奔而來,一個個在馬背上彎弓搭箭,但這邊步兵絲毫不為所動,依舊默默地完成他們的陣型。很快第一批騎兵到達,試探性的進攻不需要太近,相隔足有五十米那利箭就射出,緊接着落在那些已經支起長矛的重甲步兵中間。
但毫無意義。
這些長矛兵身上已經達到四分之三甲的級別。
威力不足的騎兵弓射出的箭,根本無法穿透兩毫米的滲碳鍛鐵板,就像是落下的冰雹般,砸出乒乒乓乓的響聲然後一支支彈開。
長矛兵們一片鬨笑。
這些傢伙其實都是遼東人,甚至不少會說女真話,直接就用女真話嘲笑起來。
對面騎兵憤而向前,但十丈距離射出的箭依然沒用,兩毫米滲碳鍛鐵真不是騎兵弓能夠射穿的,英國人在長弓法案前做過無數測試,哪怕實際上是步兵弓的長弓對這種說不清是鋼還是鐵的板甲,兩毫米依然是一個很難穿透的厚度。一毫米防流矢,一點五正經防箭,兩毫米就得長弓真正抵近射擊,而達到三毫米的連長弓抵近射擊也沒什麼用了。
這些士兵的胸甲實際上已經到三毫米。
別說騎兵弓,上步兵弓十米距離都根本搞不穿它。
但此時長矛兵後面的弓箭手,卻早已經可以收割騎兵。
這些騎兵很乾脆地放棄了弓箭,夾着他們的長矛全速衝擊,這時候常勝軍正在列陣,只是一條簡單的步兵線,長矛,盾牌,弓箭手排列而已,只要撞過去衝垮就行,相反如果耽誤下去,這些步兵立起拒馬,布上鐵蒺藜,甚至豎起大型的櫓盾就不是那麼好沖了。
三十米距離轉瞬而已。
頂着步兵弓射擊的騎兵前鋒轉眼到了三丈。
馬背上悍勇的女真士兵們吶喊着,手中長矛指向盾牌後的步兵,無視他們手中向前支起的長矛。
這生死決戰的一刻。
撞過去就是勝利,任何遲疑都是死亡。
這樣的衝鋒也沒有後退,轉向就是被後面的同伴撞上,只有勇往直前才能活下去。
前面就一道脆弱的步兵線。
撞上就會像砸碎雞蛋的石頭般碾壓而過……
「砰!」
驀然間那些步兵變成了噴火的怪獸。
無數道火焰伴着巨大的聲響,從那些盾牌上方密密麻麻噴射而出,整個步兵線一片火光和硝煙,而就在同時伴隨着破空聲,無數未知的東西打在騎兵中間,然後打出一片血肉飛濺。甚至連鎧甲都無法阻擋,最前方的騎兵瞬間就人仰馬翻,在驚恐的尖叫和戰馬的悲鳴中,少數倖免於難的卻發現自己胯下戰馬正在驚恐地掉頭試圖逃離。
然後他們紛紛栽倒。
然後他們後續的騎兵也混亂地撞上。
整個步兵陣型前方全都是混亂倒下的騎兵和戰馬,只有極少數完成他們最先設想的衝擊,但卻在那些步兵手中長矛的攢刺中同樣倒下。
倒是有一個悍勇的騎兵從地上爬起來,拔出刀砍在一名步兵胸前,但可惜他手中的刀只是在後者鎧甲上砍出一道劃痕,而後者手中一個像杵棒般的東西狠狠抽在了他的臉上……
這東西很燙!
那女真騎兵最後的感覺就是這個了。
後面騎兵嚇得紛紛停下,然後面面相覷,這詭異的一幕完全把他們嚇懵了,緊接着毫不猶豫地掉頭逃跑。
「這就是未來啊,這廝說的倒也不錯!」
後面馬擴感慨地說道。
王躍孤軍遠征的重要目的,就是實驗這支半火器化的軍隊。
實際上他給所有士兵都準備了一支三眼銃,這東西威力的確弱雞,目前使用的這種大路貨,十丈距離也就能擊穿鏈甲,二十米距離才能真正破甲,但這就足夠了,除非敵人學會推着盾車,否則終究還是會嘗到科技的力量,明軍能把這東西用到亡國,就證明了這東西是真有用的。
火繩槍的確也能造出來。
但那個的技術含量終究高許多,別的不說光槍管就得鑽很長時間,不可能像這個一樣現在開封隨便一個小作坊就能輕鬆造出來。
至於大炮……
王躍還怕自己被一炮轟死呢!
這場戰鬥讓對面女真人全都停下了,很顯然這超出他們理解的範疇,而且這時候阿骨打是怎麼死的,也已經在各地傳開,很顯然不只是王躍會妖法,而且已經訓練出一支會妖法的軍團。
既然這樣……
當然不能因此而逃跑。
這時候的女真人還不是一百年後。
既然對方會妖法,那這邊就乾脆上炮灰好了。
這些騎兵繼續保持列陣警戒,然後將後面的渤海炮灰叫出來。
而此時馬擴這邊依然在列陣,剛才其實更多是把女真人嚇回去,真正打死也就不到五十個,知道這東西威力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步兵面對騎兵仍舊是處於劣勢,所以他需要的是建立真正的陣型。就在女真人被嚇住的同時,這邊迅速開始完善他們的陣型,斜插地面埋設的拒馬,圓木排出的盾牆,而且陣前也扔了鐵蒺藜,甚至挖出了壕溝。
包括小型投石機也架起。
他們後面還有阮小七率領的那些水手,這些人在接下來將跟隨他們一起直到真正攻破蘇州,然後繼續負責為他們運輸物資,直到沿海封凍,這時候是陽曆九月底,他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至於王躍率領的這支軍團,是不是在封凍前撤回這個得看戰事進展,如果不能在兩個月直搗黃龍,說不定會把他們留在遼東堅守到明年。
至於王躍就無所謂了。
他就算封凍了,從遼東跑回去還能用幾天?
對面被嚇住的女真騎兵,依然在等着他們的炮灰,這一帶的渤海和漢民青壯倒了霉,全都在他們驅趕中武裝起來出關,然後準備向這支會妖法的軍團進攻。
這就需要時間了。
實際上一直到天黑,他們也沒能發起真正進攻。
只有少量騎兵繼續過來騷擾,但卻始終不敢進入十丈範圍,妖法這種東西在這個時代還是很有威懾力,尤其是對於這些迷信薩滿的女真來說,總之接下來就得先讓炮灰用人命堆,檢驗出這妖法的底細,這些女真勇士才會進攻,至於炮灰們死多少……
誰會在乎炮灰的死亡數字?
就這樣很快夜幕降臨,半夜裏女真驅趕着炮灰試探性偷襲,結果再一次被三眼銃嚇了回去。
然後雙方就互不干擾了。
然後第二天到來,上午女真軍依然沒有進攻,一直等到下午,他們的炮灰數量已經近萬了,這才重新開始發起進攻,在女真騎兵的驅趕下,那些渤海和漢人炮灰們,穿着簡陋的鎧甲,拿着盾牌和武器,戰戰兢兢地向前。而在他們前方已經是一道完善的步兵防線,密密麻麻斜插地上的拒馬後面,一道道圓木排出的盾牆後面,重甲步兵嚴陣以待。
在他們中間,一支支三眼銃伸出槍口。
在他們後面,一架架小型投石機同樣等待着,而在這些投石機後面的皮囊里是一個個小型霹靂彈。
十斤重的。
但用這種小型投石機扔到五十步外還是很輕鬆的。
而炮灰們在女真騎兵驅趕中繼續向前。
無論他們還是他們後面的女真人,都沒有注意到,一個恍如幽靈的身影正在悄然走向他們身後的城門,而他們兩旁的海面上,一艘艘蜈蚣船同樣也悄然出現完成了對海面的封鎖,甚至準備好了登陸佔領城牆。
一道橫亘的城牆。
兩旁全都是海水……
話說要是把這個城門一堵,另一邊蘇州城裏的食物運不過這道城牆,那南邊一萬兩千步騎兵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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