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也是有等級之分的,像是張讓趙忠這樣的大貂鐺自然是處於最上層,但是無論什麼行業,上面的位置都是有限的,那些下層和底層的宦官未必就比大頭兵們過得更好。筆神閣 www.bishenge.com陳誠按人頭髮錢,趙忠他們自然是看不上區區一萬錢,但是下面的小黃門卻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
趙忠冷眼旁觀,心道:「這招也不見得高明,撒錢誰不會啊?」
但即便是他對陳誠心中不滿,也不得不承認撒幣這一招是很好用的。
陳誠在將馬車上的錢幣全部卸下來之後,又去武庫拉了兩次,最後一次才沒有再拉銅錢和布匹,而是裝滿了甲兵和箭矢。他的「物品欄」也第一次被裝滿,放眼看去,都是錢幣,布匹,鐵甲和箭矢。
單手武器要佔一個格子,一袋箭矢也是要佔一個格子,一箱錢幣也同樣要佔一個格子,明顯是放鐵甲和錢幣跟更划算,但是他最擅長的武器是弓箭,要是沒有了箭矢那就只能上前肉搏了。
為了避免無箭可用的情況,陳誠之前帶了三十多袋箭矢,也就三四百支,一場戰鬥下來就能用掉一半。時間長一點,全部用完也不是不可能。這次打開了武庫的副本,得到了無數的裝備,哪裏還有節省的道理?立刻將箭矢的數量提高到了一百袋,這就是有了兩千多支,按照平均四箭射殺一個人來算,足夠他幹掉五六百人了.
聽起來很厲害,實際上.......也是很厲害。
等他再次押送着武器從玄武門入南宮的時候,天邊已經出現了一絲白亮的顏色。陳誠雖然只離開了不到兩個時辰,但是城中已經人心浮動。皇后和太后互不對付,剩下的人裏面,可沒有閻忠那樣的狂徒,面對何皇后和董太后,只有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份。
現在好了,陳誠一回來,其他的將領都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在發了犒賞之後,城內的士氣明顯提高了許多。他登上城樓,向外望去,城中的騷亂已經擴大到了皇城附近。軍隊一旦開始劫掠,危害比強盜更甚。大街小巷上,潰兵到處都是。好幾個坊市被攻破,財物被哄搶一空。
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西園軍正在圍繞着幾個大營混戰。陳誠將視野拉近,看了一會,進攻方拖拖拉拉,士氣似乎不高。防守方倒是守的很堅決,靠着強弓硬弩多次將進攻方打退。
他看了一會,心道:「看來蹇碩沒能將西園軍抓在手裏,現在只能龜縮起來防守。雖然現在看起來打的不錯,但是光靠防守可是打不了勝仗的。」
目光移到南邊,駐守在太學附近的北軍步兵營已經度過了洛水,正在向城內開進。這支北軍的主力部隊行動迅速,在佔領了城門之後,一邊向南宮靠近,一邊派出了部分兵力肅清街面上的亂兵盜匪,在接連砍了一百多顆人頭後,總算大體上將南城給穩定了下來。
射聲,長水,屯騎這三個營也從不同的城門湧入洛陽,加上各家的部曲,以及收到何進的命令後從各地趕過來的部隊,城中已經有了七八萬人的兵馬。
這許多部隊互不統屬,在入城後就開始了互相爭鬥。北軍的步兵,射聲,長水,屯騎四營聯手,很快就壓服了其他各部隊兵馬。他們雖然只有兩萬人,但是戰鬥力卻要比其他各部加起來更強。然後何進升起大將軍的旗幟,命令各軍統帥前去參見。
就在城中兵馬調動的時候,親兵走到陳誠的身邊,小聲道:「將軍,前去傳旨的黃門令被趕了回來,太尉馬日磾拒不奉詔,他還說.........」
陳誠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了。除了太尉馬日磾之外,其他的諸如許相,丁宮,劉弘,樊陵,崔烈,張溫等朝中大佬沒有一個願意與他合作的。甚至連董太后的侄子,董侯劉協的叔叔董重也推掉了大將軍的任命,直接將宣旨的黃門令擋在了門外,沒有丁點跟他談一談的意思。
陳誠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生出了無力的感覺。董重難道不知道,他是準備擁立劉協當皇帝的嗎?
好吧,他也知道,董重其實應該知道,只是不看好他這一邊罷了。
在這些人眼裏,他陳誠不過是個幸進之徒,在朝中一無人脈,二無家世,三無清名,無論怎麼想,他們都不會投到這一邊來。更何況,他身上還打着深深的閹黨烙印。在這個清算閹黨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確的時候,有誰會冒着身敗名裂的危險,來跟他一起加入這場驚天豪賭?
陳誠看着皇宮外密密麻麻的軍隊和那一面面的旗幟,開始反思起來。沒辦法,縱然他勇猛無敵,撐死也就能砍殺幾百上千人,現在外面的軍隊少說也有好幾萬,又是在城內,想要放風箏都放不起來。
要是只有幾百人,像是天未亮時候的那樣,還可以騎馬跑一跑,靠着騎射擊潰對手,然後上去收人頭。但是現在密密麻麻的都是敵人,這還怎麼機動?還怎麼跑馬?
或許,趁着大軍尚未合圍就一走了之更好?
他隨即就將這個念頭踩在了腳下,然後還用力地捻了捻。開什麼玩笑,大丈夫寧願戰死,也絕不可不戰而逃!如今蹇碩都在在困獸猶鬥,他難道連一個太監都比不上嗎?
看到大軍緩緩地逼近,城頭上的人,無論是原先屬於西園軍的,還是屬于越騎的,亦或是宮中的宦者力夫,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無它,實在是實力太過於懸殊了。
要不是先前發過了一輪賞錢,只怕士氣就要降到警戒線附近了。
陳誠覺察到了士氣的變化,沉思了片刻,下令道:「派人去傳令,讓對面的軍隊停止前進,否則就以謀逆論處!」
他又對面色如土的段珪等中常侍道:「去請太后和皇后的懿旨,就說天子大行,請兩千石以上官員入宮。」
段珪等人是聽到城外的響動,上城牆上來看看動靜的。哪知道一來就看到了我方正處於絕對的劣勢中,正惶惶不可終日。這時候聽到陳誠的命令,如蒙大赦,忙不迭地下了城頭,往嘉德殿的方向去了。
卻說何進升起了大將軍的旗幟,傳令四方,諸將盡皆俯首,忙不迭地趕到大將軍府來聽令。大將軍府門前的街道上,佈滿了嚴陣以待的將士。更遠一些的地方,馬車和馬匹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六百石以下的官員,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
頂盔貫甲的軍將們站在台階下,正對着兩隻沉默的石獅子。連大氣都不敢出。
如果他們的目光能越過門檻和空曠的院子,再穿過守衛嚴密的迴廊,就能看到何進正按劍站在大堂之上。大將軍何進面色平靜,望着下面濟濟一堂的文臣武將,一言不發。肅殺的氣氛在院子內外瀰漫,原本想要來勸說大將軍的人,無論是有什麼想法,現在都明智地閉上了嘴巴。
因為,何進的身前,正停一具棺木。大將軍的弟弟,濟陽侯何苗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
何進的頭上綁了一條白布,緩緩地向下面的人看去,看了一圈之後,沉聲問道:「西園軍諸將為何還沒來?虎賁中郎將袁紹,典軍校尉曹操,左右校尉夏牟,淳于瓊,這些人在哪裏?」
袁隗站起身來,道:「昨晚蹇碩直入軍營,煽動士卒,差點釀成大禍,西園諸將正在帶兵清除軍中閹宦餘黨。」
何進向來很尊敬袁隗,因為對方是士人領袖,門生故吏遍佈天下,但是現在卻只是斜視之,冷聲道:「閹宦餘黨?我怎麼聽說蹇碩佔據了大營,而且還守得水泄不通?」
袁隗不能對,低頭退了回去。
何進將視線收回來,喝道:「屯騎校尉馮述何在?」
一員大將越眾而出,單膝跪地,高聲應道:「臣,屯騎校尉馮述,拜見大將軍!」
「命你為西園軍元帥,帶本部屯騎前往西園,節制諸將,並力攻打蹇碩營地,」何進冷漠地道:「日落之前,若是不能攻破蹇碩大營,我便斬下你的首級。」
馮述心中一緊,大聲道:「若是日落前不能擊破敵軍,不需要大將軍動手,臣會自己把腦袋砍下來!」
說罷,他立刻起身,大踏步地往門外走去。
袁隗側目向邊上的馬日磾看過去,後者卻如老僧入定一般。袁隗心中暗罵,馬日磾是太尉,正該管拜將的事情。平日裏沒少見他到處伸手,現在該他出馬了,卻在那裏裝死狗了。
再往後面看過去,有一人被注視到,不得不硬着頭皮出列,道:「大將軍,此事不妥!」
何進將目光移過來,冷冷地道:「有何不妥?」
那人後背一涼,卻又將心橫起,大聲道:「國家名器,豈可私相授受?」
「哦,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自當稟明天子,由天子下詔,三公副署,然後成行!」
何進冷冷地道:「難道你不知道天子已經大行了?」
「天子不在,便當由朝堂諸公合議!」
何進冷冷地看了堂下之人好一會,忽然笑了起來,然而他的笑容中沒有絲毫愉悅的意思,反而更像是猛虎在吃人之前的咆哮。
「我記得你,你叫趙....趙什麼來着?無所謂了,」何進按劍而立,冷然道:「來人,將他拖下去斬了!」
兩名甲士走上堂來,將那人捉住,然後往外面拖去。
「大將軍,我無罪,憑什麼殺我?」
「大將軍,不可濫殺無辜啊!」
堂上頓時沸騰起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何進,何進卻是冷笑不語。須臾,堂下慘叫猛然停歇,甲士托着一個木盤上前,將齜牙咧嘴的首級展現在眾人面前。
何進緩緩地向堂下看過去,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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