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日不落當海盜 0130 新奧爾良

    順着繩梯,洛林爬上寒鴉號的甲板。

    卡特琳娜顯然已經從卡門等人的口中提前知道了洛林的變裝,滿臉自然地迎上來,衝着洛林伸出手。

    她的手有些冰,柔軟卻蘊含力量,握手的過程乾脆利落,與那些心志堅定的紳士一般無二。

    洛林不由露出笑臉:「這些天辛苦你了。」

    「完璧歸趙,船長先生,寒鴉號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萬全……」

    洛林知道卡特琳娜口中的萬全並不是託詞,寒鴉號確實為走私做好了準備。

    通過倫納德私自購入的斯盧普型,雙方早早就建立了聯繫。

    卡特琳娜在洛林的遙控指揮下為寒鴉號註冊了西班牙的船籍。

    她現在是合法的西班牙民船,更準確地說,是與當初的亞提斯美人號一樣,不具備合法經營許可的黑商船。

    她的船主是出生在新奧爾良的第二代移民唐娜.琳卡,現在的船長則是自己,來自巴吞魯日的第三代移民愛德華.肯維。

    所有相關聯的人物信息都是假的,而且在戶籍管理凌亂,多方勢力糾纏的路易斯安那,就連查證都很難進行。

    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洛林深吸一口氣,重重拍了拍船上的主桅:「摘掉海盜旗,升帆,!先生們,我們去新大陸淘金。」

    「去淘金!」

    「去發財!」

    「哇哦!」

    ……

    寒鴉號,順着開曼群島的外沿斜穿過尤卡坦海峽,在佩雷斯島休整了一夜,北上橫穿墨西哥灣,在六天之後,終於來到了一片巨大的海沼澤地。

    這裏就是世界聞名的密西西比河三角洲。

    洶湧的密西西比河是印第安人口中的眾水之父。她從五大湖發源,流經整個新法蘭西的廣闊土地,一路上匯聚支流,攜帶着無盡的泥沙,在墨西哥灣沉積出這片長達24至80公里,總面積達一萬兩千多平方公里的巨大衝擊扇。

    河流在這片沖積扇中分散,化作毛細血管般寬窄不一,深度也不一的河流,切割出無數的三角洲,形成沼澤、沙島,直抵三角洲最外延的尚德盧爾群島。

    這片弧形的島鏈成了三角洲的門戶,把海洋與沼澤隔開兩地,涇渭分明。

    這裏也是進入新奧爾良唯一的航道,平均水深僅有6.5米,不僅斷絕了戰列艦進出的可能,連寒鴉號這種商船中的巨艦也只能在主航道上小心翼翼,如果沒有熟悉當地水文的領航員領航,絕不敢輕易衝進這片禁區。

    洛林命令寒鴉號掛上象徵西班牙的「血與金」旗,在尚德盧爾群島南緣的布雷頓島近海泊錨,放下衝鋒艇。

    他把亞查林叫過來:「亞查林,保護卡門和卡特琳娜去島上僱傭一個領航員,我們從西北主航道入港。」

    亞查林眨巴了一下眼:「船長,我是司炮手。」

    「我知道你是司炮手,但新奧爾良對法蘭西人和西班牙人更友善,我聽說他們不喜歡說英語。」

    「看來英國人是浪漫的敵人,這是共識。」

    亞查林無奈地聳聳肩,登上衝鋒艇,承擔起護花使者的重任。

    不多時,他們帶着一個背長槍的領航員登上了船,卡門小聲對洛林說:「領航一次三先令,但查爾斯先生願意出售他自己手繪的主航道水文圖,要十鎊。」

    「你買了?」

    卡門點點頭,把一卷羊皮紙塞到洛林手裏:「我只付了五成,至於到達新奧爾良之後是支付剩下的五成還是把他留在三角洲上餵鱷魚,得看你驗證的結果。」

    「肩負重任啊……」

    獲得了領航員的寒鴉號重新啟程,從布雷頓島和大戈爾齊島之間進入三角洲,只憑一面縱帆,緩慢而平穩地駛入三角洲的近海沼澤當中。

    兩岸風景如畫,水鳥翱翔,鱷魚漫步,雪堆似的沙洲點綴在如茵的綠草當中,像一顆顆珍珠,在太陽下反射着奪目的光彩。


    這裏最常見的是一種叫棕色鵜鶘的大型海鳥,它有青白交雜的長喙,深棕色的鳥頸和灰色的羽毛,時常漫步在淺水灘中,偶爾成群結對地飛出來,飛向大海,捕食飽餐。

    洛林把大部分經歷放在新得到的水文圖上。

    圖上用深色的線條勾勒出五條曲折如鳥爪的寬闊航道,航道上數據繁密,清晰而準確,不僅標註出了必須繞開的擱淺點,還標註了深度在三到四米間的淺水通道,寒鴉號雖然開不進去,但更小一些的船完全可以憑這張圖,在這片複雜的水域當中和強大的敵人捉迷藏。

    洛林對領航員的專業水平非常滿意,在成功繞開第五個擱淺點後就讓卡門結清了尾款。

    收穫巨款的領航員變得更加賣力,指着沙洲上一顆顆造型各異的樹木,跟洛林傳授起無圖領航的訣竅和經驗。

    如此整整航行了十個小時,寒鴉號終於駛出三角洲,進入到寬闊而深邃的密西西比河口。

    浪涌明顯大了起來,船上的水手們卻齊齊鬆了口氣,寒鴉號沿着河岸蜿蜒挺近,終於在入夜之前緩緩泊入了密西西比河港繁忙的碼頭泊位。

    站在高聳的船艏,洛林借着夕陽的餘暉打量起新奧爾良的繁盛景象。

    這是一座奇特的城鎮,城市依河而建,狀如新月。

    碼頭正前是一座寬大的教堂廣場,正中坐落着圓形的噴泉,廣場的一角則是有着高聳鐘樓的雄偉教堂。

    教堂廣場以外,各家各戶緊密相連,不見縫隙。斑駁的老牆之上,二樓的雕花欄杆小陽台們被綠色的垂吊花草佈滿,絢爛艷麗。

    那些比較張揚的住家還要在這綠色中掛上花花綠綠的狂歡節珠子,配上幾個鳥獸的塑像點綴在花草之間,或是懸掛掛幾串隨風搖曳的銅風鈴,使本來就充滿了濃鬱熱帶氣息的城市更像一座座小型懸空的熱帶雨林。

    街邊又是另一幅景象。

    沿街的住戶們把自己的私密空間遮蔽得嚴嚴實實,大門多用雕花的生鐵防盜門保護着,窗戶也時常被色彩鮮艷的木頭板遮住,不讓人窺視室內景象,看上去排外而又封閉。

    敞開的則多是商店,槍械、刀劍、成衣、飲食,還有碼頭區最不能缺少的妓院和酒館,一家家恨不得把每面牆都換成玻璃,把室內的一切都袒露到街景當中,讓人一覽無遺。

    街上放眼都是行人。

    男人,女人,黑人,白人,尤其特殊的是,洛林居然常能看到穿燕尾服的黑人像歐洲的紳士般走下馬車,在身穿着鮮艷民族服飾的印第安侍從的陪同下,與白種人談笑甚歡。

    這讓洛林大開眼界,忍不住感慨了一聲:「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在白人的世界看到黑色的紳士……」

    卡門在身後笑了一聲:「政治的本質就是妥協與融合。新大陸販賣了太多黑人,早期的開拓民又多不是什麼高貴血統,他們在追求權利的過程中苟合到一塊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可是新奧爾良的黑人並不是早期開拓民解放的。」卡特琳娜英姿颯爽地走過來,「他們取得權利不過是10年前的事。」

    經由卡特琳娜的嘴,洛林聽到了一段奇特的建城史。

    1719年,法國人在印第安人的指引下,在密西西比河口這片唯一的高地上建起了新奧爾良。

    他們原本並不重視這塊深藏在三角洲後的海港,直到珍貴的海狸皮在歐洲掀起風尚,這裏成了新大陸皮貨最重要的輸出港。

    法國人在狩獵的過程中控制了整個密西西比幹流,建立了新大陸最廣闊的殖民地,稱為新法蘭西。

    可是之後,英國崛起。

    法國把新法蘭西近半的土地割讓給英國,為了尋求盟友,又在丹楓白露協定中把新奧爾良送給了西班牙。

    隨後狗血開始。

    新奧爾良的法國人並不知道他們被自己的國王遺棄了。

    1762年,新奧爾良歸屬西班牙,65年,西班牙派出第一任總督,68年,城中的法國人聯合德意志人發動和平政變,把總督趕了出去。

    法國人的背信棄義讓西班牙很生氣,新的總督鐵血而果斷,用一場夜宴把叛變的法國人一網打盡,就在教堂前的閱兵場上,槍斃了5個人。

    城裏的法國人被打斷了脊樑,只剩下縱情聲色,他們甚至不再稱自己為法蘭西人,管自己叫克里歐人。

    白人是白克里歐,黑奴和印第安是黑克里歐,想通過這種幼稚的手段讓西班牙總督放下對他們的警惕,方便他們發起再一次和平叛變。

    然而他們還是失敗了。

    既然白人和黑人都成了克里歐人,總督就順水推舟,准許新奧爾良的黑奴贖買自己的自由,在新奧爾良的土地上,掀起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場黑奴解放運動。

    十年過去,有不少黑克里歐已經擁有了產業,還有些加入了議會。他們對西班牙死心塌地,因為一個稱呼,法蘭西人徹底失去了這座重要的港口。

    洛林和卡門聽得津津有味,等卡特琳娜說完了,洛林笑着感謝。

    「你增長了我的見聞,更讓我高興的是,你願意主動跟我們分享故事,這才是真正同伴的相處之道。」

    「事實上,我來找您不是為了分享法國人的愚蠢……」卡特琳娜咬着唇,「前些日子您一直忙於正事,有件東西我一直找不到機會交給您。是黑曼巴之戰的戰利品,或者說……是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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