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那些誕生於亘古,被人稱之為神或者魔的【歷史殘留物】真的存在麼?
如果存在,他們是否具備真的威能?
如果存在,他們究竟棲息在何方?
如果存在,他們何不響應信徒的告求?
暴雨突至,就在金鹿號回歸戰局,預備對安第斯號執行包夾的前一瞬間。
那是海戰開始近三小時以來英國人第一次切實取得戰場先手,先手意味着攻守易勢,卻不意味着勝利對英國而言已然唾手可得。
因為安第斯號幾乎是完整的,強行對一艘擁有二十四磅重炮的四級艦進行接舷的風險毋庸置疑。
無論是洛林、貝爾,還是在一旁拍案叫絕的科林伍德都知道,賭上生死的決鬥其實從那一刻才真正開始。
就在這時,暴風雨開始了。
暴雨遮蔽了防衛的視野,狂風撕碎了進攻的行進路線,巨浪攫奪了炮手們賴以為生的射擊環境,漫天漫地的水汽又擊碎了法蘭西人最大的裝備依仗,火槍根本無法在這樣的天氣下擊發。
安第斯號只能在絕望中對抗着風暴,二十分鐘後,金鹿號重重撞在她的右舷,洛林、海娜領着二百名嗷嗷叫的海盜飛身登船,在搖曳的浮島上向法蘭西人發起迅猛的攻勢。
又十分鐘後,幸運馬蹄鐵號也參與進來,一頭撞在金鹿號的右舷,超過一百名渴望長約的水手以本方的旗艦為中轉,咬着刀劍殺入戰局。
勝敗由此再無懸念。
法蘭西新大陸艦隊隸屬下的大西洋防衛艦隊充其量只是一支三流的地方艦隊,摘除老辣的熱沃當伯爵,其從軍官到水兵,從技戰術到戰鬥意志都沒有太過值得稱道的地方。
與之相對的,洛林麾下的私掠水手們在技能上與海盜無異,相比於正規的炮戰,接舷劫掠才是他們的本份和專長。
更何況,金鹿號上還有洛林、海娜、諾雅這三個個人戰力遠勝過一般人的超強者。
防衛組織越是凌亂,戰鬥環境越是複雜,個體的戰鬥能力就越是能夠得到充分的體現。
接舷戰的過程只能稱為勢如破竹。
不到半個小時,抵背而行的洛林和海娜就在銀塔羅的掩護下衝破了層層阻礙,一腳踹開了安第斯號提督指揮室的大門。
洗漱一新,換了身全新軍裝,胸前掛滿各色勳章的熱沃當伯爵閉着眼坐在指揮室的方桌後頭,桌上放着他的提督權杖、指揮劍,一把老舊的龍騎兵短槍和整整六本毛邊的航海日記。
他的臉上毫無懼意。
「年輕人,你是那艘商船上的衝鋒隊長?還是商船的指揮官?」
洛林微笑着收刀入銷,撫胸致敬:「伯爵大人,德雷克商會會長洛林.亞納遜.德雷克向您問好。」
「德雷克商會……」伯爵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頭腦里搜索記憶,「在新大陸,擁有滿裝驅逐艦的英格蘭商會中似乎沒有你的名字。」
「居然沒有?」洛林表現得比熱沃當伯爵還要詫異。
不過他並沒有急着重新自我介紹,而是踩着帶血的腳印,大搖大擺進到室內,一路直趨到吧枱邊上。
「您喝什麼?」
「當然是那瓶珍藏的白蘭地,記得加冰。對了,冰塊在下面的柜子裏,那裏有一個漂亮的貯冰匣,是女兒送給我的東方工藝品。」
洛林依言打開柜子,一眼就見到了那個古樸的青銅匣器。
「居然是秦漢時期的冰匣?」
伯爵遺憾地聳了聳肩:「收藏家們說是當代的仿品,我女兒被騙了。但對我來說,它依舊是無價之寶。」
「對您而言,確實如此。」洛林把冰匣抱出來,取了幾塊冰,斟上酒,又把酒杯連同冰匣一塊推到伯爵面前,「如果您不嫌帶着麻煩,我放棄對它的所有權。」
「萬分感謝。」
雙方的氣氛緩和了許多,伯爵把冰匣抱起來放到腳邊,抬頭含笑看向在對面入座的洛林。
「為什麼我沒聽說過你會讓你覺得驚?,德……」
「德雷克。」
「德雷克先生。」
洛林抿了口酒,感受酒液中蘊含的香醇在味蕾上揮發,愜意地舒了口氣。
「以一個晚輩的角度,我建議您回到貴國海軍部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投訴新大陸情報部門怠政。」
「推諉責任?」
「雖然這也是一個方面……」洛林直言不諱,「另一方面,我的分會在金士頓掛牌已經數月,所取得的貿易許可中就有馬提尼克的存在,而您居然沒聽過我,足以證明,那並不是誣告。」
「看來我還得再感謝你一次。」熱沃當伯爵苦笑一聲,「言歸正傳,德雷克先生,請你告訴我船上的損失大麼?」
「外頭的雨勢雖然小了些,但還不足以清點戰果,而且據我所知,船上的抵抗依舊沒有結束,您的士兵很勇敢。」
「但他們無法阻止你俘虜他們的艦隊長官。」
「那是兩碼事。您的副官明明被我擊飛了佩劍和佩槍,卻還打算赤手空拳阻攔我前進,勇敢不代表成功,失敗也不能代表怯懦。」
「奧佩先生……」伯爵臉上苦意更濃,「他戰死了麼?」
「被我用刀柄敲斷了門牙,然後腦袋可能撞了個包。」洛林調皮地做了個敲門的動作,「不過既然他的腦袋能嵌進隔牆,一般來說,性命無憂。」
「你是個奇怪的商人……」伯爵感覺複雜至極,「我從沒聽說過哪個會長像你這樣擅戰,不僅海戰優異,連格鬥也……」
他正說着話,一個滿身淌着血水的水手從海娜和諾雅把手的大門跑進來,告罪一聲,附到洛林耳邊竊竊私語。
等水手說完,洛林十指交叉,直視伯爵:「大人,最新的消息,我的水手們在不久前攻破了艏樓最後一間艙室,安第斯號的反抗結束了。」
「是麼……」熱沃當伯爵臉上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只是輕輕把那柄鑲嵌着寶石的權杖沖了洛林一推,「我現在宣佈投降,德雷克先生。」
他站起來,彎腰抱起腳邊的冰匣,整了整胸前的勳章:「我的囚禁室在哪?」
洛林伸手把權杖撿過來:「海娜,派兩個人為伯爵大人安排一個乾淨的單間,不需要搜身,不要褻瀆戰士的尊嚴。」
……
三小時後,雲消雨歇,風平浪靜。
戰後的收尾工作正有條不紊地在三艘相連的船上進行着。
洛林一點也不急,因為在風暴中接舷的關係,船上的纜繩徹底絞在了一起,就算他急,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起程支援其他戰場。
這代表着,屬於他的勒羅貝爾海戰已經結束了。
這一戰,德雷克商會所屬金鹿號與幸運馬蹄鐵號以二對二決戰安第斯號和圖騰號,雙方參戰人員比為460對530,火力比72對84。
戰鬥從清晨開始,歷經三小時炮戰,後於風暴中進入接舷,最終,洛林取得了無可辯駁的勝利。
防衛艦隊方,安第斯號被俘,圖騰號的主副前桅全被金鹿號轟斷,被迫以最遭糕的姿態迎接風暴,至今也不知道究竟是漂去了勒羅貝爾,還是直接沉入了海底。
此外,安第斯號水兵戰死97人,重傷58人,余者皆降。
共計被俘尉級以上軍官38人,法蘭西王國伯爵,大西洋防衛艦隊提督,海軍少將里奧.馮.熱沃當束手就擒。
而德雷克商會方,金鹿號大破,雖然保留了一定的航行能力,但已確定需要送至船塢大修。幸運馬蹄鐵號則是小破,參戰水手戰死42人,傷91人。
另外,煉金弩炮:赫耳墨斯.特里斯墨吉斯忒斯,獨角鯨徹底損毀。
被清理出來依舊保有原型的只剩下那截鐫刻着銘文的弩臂,直到月余之後才由克倫親手做成掛飾,轉職成洛林船長室中與私掠證並列的貴重裝潢。
當然那只是後話。
至少在當時,在風平浪靜的勒羅貝爾灣,得知自己忠誠的水手們放棄了幾大箱古代金器換來的捕鯨人傳承成了這副支離破碎的模樣,洛林的心都疼抽了。
「簡直了……我還以為被誇成古代鍊金術傑作的玩意真能像傳說中那樣擁有不可破滅的屬性呢……原來只是比較結實而已。」
「你在說什麼?」海娜走進來,一臉茫然。
「在說它。」洛林揚了揚弩臂,「壞了。」
海娜的眼睛裏透射出顯而易見的嫌棄:「弩炮早就沒用了,現在壞了也好,正好換兩門臼炮,增強金鹿號突擊的能力。」
「話雖然這麼說……」洛林嘆了口氣,「你怎麼來了?」
「黃蜂號。」
「黃蜂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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