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山看着一臉震驚的王鵬說:「主要是誡勉談話。不要太擔心,我了解過,雖然鄧韻的事有人舉報到了中紀委,但也只是誘因。」他頗有深意地看看王鵬,「問題的關鍵還是我們過去談的用人問題啊,」
王鵬從江一山的話里聽得出,這次談話實際是針對他在任用姜朝平、鄒展飛這兩個人上的失誤,本人的生活作風問題是拿來做文章,敲他警鐘的。
儘管江一山給他吃了定心丸,但他還是對此充滿忐忑。
為官這些年,王鵬對於經濟問題也好,用人也罷,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擔心,他覺得自己絕大多數情況下,還是站在客觀公正立場上的。
至於生活問題,他清楚自己並非一塵不染,如果只是針對他個人,他倒真不在乎組織上整治他。
他真正忐忑的是,組織上揪住他的生活問題擴大調查,深入挖掘,那就很難保證不把過去的事都翻出來。而所有與他過去的生活問題有牽連的人中,他最怕牽連的就是余曉豐,冷冰的事在王鵬心底所結的傷疤,絕不會小於紀芳菲。
王鵬心事重重地回了家,一進門就看到正要進房間的小宇拼命向他擠眼睛,莫扶桑繃着臉坐在沙發上,雙臂抱在胸前,一副拒人千里的戒備態度。
「這是怎麼啦,小宇犯錯了。」王鵬在莫扶桑邊上坐下問。
「小宇,去睡覺,」莫扶桑抬頭對兒子輕喝一聲,然後才轉頭對王鵬說,「你跟我進房間。」
王鵬愣愣地看莫扶桑站起來直接往房間去,小宇依然站在自己的房間口朝他聳着肩,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王鵬無奈地站起來,走到兒子面前摸了摸他的頭說:「沒事,快去睡吧。」
看小宇上了床,王鵬替他掖好被子,出來關燈關門,轉身進了他和莫扶桑的臥室。
莫扶桑沒有上床,而是端坐在梳妝枱前,表情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嚴肅認真。
看到王鵬進來,她從梳妝枱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紙,「啪」地一聲拍在梳妝枱上,低聲說:「我們離婚吧。」
王鵬怔住了,結婚這些年,他和莫扶桑之間經歷的事不算少,她一直用包容的態度,讓他們的婚姻維繫到了今天,怎麼突然之間要離婚了。
「為什麼。」王鵬走到莫扶桑面前,低頭看向別着臉的她說,「能讓我知道原因嗎。」
莫扶桑猛然轉過頭來問:「你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才要問啊,」
「王鵬,你太過分了,」莫扶桑一下站起來,差點撞了王鵬的臉,「錢佩佩是初戀我可以不管;江秀和我之間的事,我也有錯,不能全算你頭上;紀芳菲是死人了,我不能跟她爭,我忍了;冷冰我也當你是因為太思念紀芳菲,才會和她在一起,現在這個鄧韻又是為什麼。」
他一陣着慌,都說人不能撒謊,說了一個就要用一百個一千個來圓謊,哪怕最初的謊言是善意的,到頭來也可能因為難以自圓其說而傷害到人。
「我和鄧韻之間沒有事,」他除了否認,沒有其他辦法。
「沒有事。」莫扶桑不由得冷笑,「沒事她為什麼打你。你為什麼不敢告訴我去她家裏。她為什麼連工作都不要了選擇出國。你到底是當我瞎子還是傻子啊。」
夫妻這些年,莫扶桑從來沒有高聲說過話,就算心裏裝滿了委屈,王鵬也沒有看到或聽到她像今天這樣直接了當地指出他們婚姻中的那些闖入者。
莫扶桑裝聾作啞那麼多年,一旦把話說出來,可見她是下了決心要與王鵬作了斷,王鵬只要想到莫扶桑說離婚不是嚇唬自己,他的整個人就像跌進了冰窖,不寒而慄。
他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看着莫扶桑說:「有些事,不說就是怕引起誤會,我並非有意要瞞你。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一五一十告訴你,我們沒必要因為這件事走到離婚這一步。」
「引起誤會。」莫扶桑冷哼着,「我是那些和你不相干的外人嗎。人家會誤會,我會分辨,」
王鵬輕撫一下額頭說:「外人會不會誤會,我其實根本不關心。我怕的,就是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你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對吧。」莫扶桑一下歪曲了王鵬想表達的意思。
「扶桑,這件事真的有誤會,發展到現在,真的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了。」他頓了頓說,「中紀委要我明天進京談話,我現在很多事需要思考,我們可不可以先把鄧韻的事放一放,等我回來再詳細跟你解釋。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找海濤,他對整件事的起因和發展都很清楚。」
「中紀委找你幹什麼。」莫扶桑一下忘了自己要談的事,急急地問,「怎麼又查你了。」
「我剛從江書記家回來,據他說是有人向中紀委舉報我和鄧韻的事,而上面有意要在用人的問題上敲敲我警鐘。」
「鄧韻,」莫扶桑咬牙切齒地說,「你和她要沒事,她出什麼國啊,這不是害人嘛,」
王鵬心裏一下很暖,莫扶桑生他氣是真的,但愛他到不講是非也是真的。
「別生氣了。」王鵬扶着莫扶桑的肩膀說,「等我回來,一定向你詳細匯報,接受你的嚴厲批評和懲罰,好不好。」
莫扶桑一把打掉王鵬的手說:「一碼歸一碼。你這次別想再矇混過關,」
王鵬嘿嘿苦笑,還好莫扶桑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一知道王鵬遇上問題,立刻就放下了內部矛盾,先解決外部矛盾,否則王鵬不知道自己在進京前是不是有時間梳理思緒。
莫扶桑雖然暫時放下了夫妻間的問題,但當天晚上還是選擇了分房而睡。
王鵬看她踮着腳從柜子裏拿出被子、枕頭,往門外走去,他連忙上前一把拉住她,從她手裏拿過被子枕頭,低聲說:「我去書房睡吧。」
「你明天還要趕路,休息不好沒法打起精神談話,還是我去書房吧。」莫扶桑還是抬手想拿回被子。
「別爭了。」王鵬打開門走了出去。
結果,這一晚,夫妻倆都沒有睡好。
次日一早,王鵬到辦公室交代完工作,由小沈送到機場,一個人進京。
……
莫扶桑真的在江秀的陪伴下,去寧城找了江海濤。
……
與王鵬談話的是周英和小秦,這讓一直忐忑的王鵬感到安心不少,他從內心裏相信周英這位老大姐,她一定能客觀公正地判斷檢舉和談話內容。
簡短的開場白後,周英談到了中紀委接連收到的幾封匿名舉報信,都是反映王鵬的生活作風問題,有曲柳、梧桐時期的,有援藏期間的,也有東江和天水期間的,說得都是有鼻子有眼的,她問王鵬自己對此有什麼想法。
這就好像在王鵬面前撒了一張大網,不動聲色地等你自己撞上來。
除了這次鄧韻和紀芳菲,其他每一件都曾分別被各級紀委調查過,王鵬在每一次事件當中都是很僥倖地避過,這反而讓他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莫扶桑,因為幾乎每一次都有莫扶桑參與幫他渡過難關。
除了鄧韻和紀芳菲,他跟周英講了每個時期發生這些事件的背景,以及各級紀委調查的結果,他承認有可能是他與女同志相處沒有刻意拉開距離,造成了一些誤解,以後會在這些方面多注意。
「你說的這些,都是紀委調查過的內容,那麼紀芳菲和鄧韻呢。」小秦追問。
王鵬低着頭想了一會兒說:「紀芳菲是一位好同志,她把生命都獻給了高原,無論是誰拿這種事情來玷污她,我都不會原諒,」他抬頭看着周英說,「不錯,我和她是有感情,我曾經向她提出過結婚,但她拒絕了,她決定留在高原。在這一點上,我是自私的,我的家人都在運河,我做不到扔下所有的家人,和她一起留在高原。」
周英和小秦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沒想到王鵬在紀芳菲的事情上如此直率,周英輕輕咳了兩聲問:「你愛人莫扶桑同志知道嗎。」
王鵬點點頭,「她知道。也正因為此,我們婚後曾經有一段時間,彼此都有心結,兩地分居為我們提供了療傷的機會。」
「那麼鄧韻呢。」周英看着王鵬。
「這個我真覺得沒什麼好解釋的,請組織上明查,還鄧韻一個清白。」王鵬說。
周英點點頭說:「組織上培養每一名幹部都不容易,尤其像你這樣從基層成長起來的高級幹部,任何有關你的評頭論足,都會引起各級組織的重視,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要求各級幹部、尤其是高級幹部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你們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黨的聲譽與形象啊,」
王鵬不停地點頭。
周英列舉了一些高級幹部生活墮落腐化的例子,希望王鵬無論是否在生活上犯過這樣那樣的錯誤,都要以這些人為前車之鑑,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很快,她又把話題引到了姜朝平與鄒展飛身上,希望王鵬作為市委一把手,在用人上一定要牢記將「堅持德才兼備」放在首位,尤其是「德」,更不能輕易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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