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這邊在曲柳走訪鄭翔,耿樺夫婦倆也沒有閒着,約了郝攝輝夫婦***牌。
「郝主任,你說,這調查組到底下來查什麼,」耿樺嘴裏叼着煙,雙手嘩啦啦洗着牌,「上面就沒有一點消息露出來,」
郝攝輝一邊摸着牌,一邊搖頭:「我老婆特意去天水找了她姐,說是沒聽到有什麼情況,不過王鵬突然出任監察廳長這事,連年省長也有點意外。」
「不會是史廳長真出什麼事了吧,」耿樺的手停了下來,眼睛盯着郝攝輝。
「別瞎說,不可能,」董晶白了耿樺一眼,「史雲彬要是出事了,我姐夫能不知道,」
耿樺連忙說:「那是那是。」但心裏卻在嘀咕,「誰知道呢,年柏楊當了副省長不假,可他不是常委,那就難保有什麼核心消息會漏過也說不定啊,」
郝攝輝看穿了耿樺的心思,冷笑着說:「怎麼,耿局擔心什麼,不要說我們這些人站得直坐得正,就說以我跟王鵬的兄弟關係,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啊,你擔心個逑,」
「嘿嘿,話是這麼說,可這萬一有什麼事……」耿樺瞄了郝攝輝一眼,「我是在王鵬手底下幹過的,他那人表面上對誰都好,但誰要是犯他手裏了,別說你和他說到底不過四年同窗,就是親兄弟他也未必留情面吶,」
「八萬。」郝攝輝起牌,同時鼻管里冷哼出聲,「不是我說你,老耿,年紀一把膽子才一點,王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你怎麼知道他會不給兄弟情面,當年他大哥王鯤出事那陣,他不是一直跑京城搬救兵去了,這人吶,都有自己過不去的坎,只要他心裏那道坎在那裏,他就不能什麼事都硬得起來。這別人我不好說,王鵬我可清楚着,你知道我怎麼進的大洋開發區,」
「不是年省長提拔的嗎,」耿樺接道。
「你們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年省長看在他夫人面上要拉拔我是不假,但他跟趙放那老狐狸什麼關係,還得要王鵬從中穿線,」
「這麼說來,王鵬為你是欠了趙書記人情的啊,」耿樺摸了摸腦袋,「可我怎麼覺着,趙書記心裏也是老大沒底的樣子,」
「廢話,」郝攝輝瞪了耿樺一眼,「這裏面能有趙放多大的事,寧城的班子剛剛搭好,他至多也就是希望在他任內不要出問題,讓他面子上下不來。其他的,你還不清楚,」
荀麗麗嬌笑着說:「郝主任,我們家老耿啊,腦子時常轉不過彎來,你別跟他計較。要我說啊,咱們就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有你和晶姐兩員福將在,哪個來都不是個事啊,你說是不是,」
董晶摸了張牌笑着說:「你們啊,有這閒情逸緻在這裏討論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讓手下人好好自查一下。雖說咱們行得正坐得端,但也保不齊手底下有的人背着做些不該做的,無論事情大小,擔責任的還是你們這些當經理、當領導的,對吧,」
「晶姐說得是,」荀麗麗馬上說,「我這就打電話讓財務上也別休息了,馬上開始自查,」她說着就真站起來要去打電話,被董晶一把拉住。
「哎喲,我的妹妹哦,怎麼說一出是一出的,還差這一會兒不成,好歹把這圈牌打完了吧,」
「就是,你倆不是怕了吧,」郝攝輝也不滿地皺起眉。
「怕,」耿樺連忙接口,「我們有什麼好怕的,麗麗,坐下坐下,繼續打牌。」
要說郝攝輝心裏真的多有底,還真是一點都談不上,不過,他不會像耿樺那樣先自己嚇自己。
四個人***了一下午牌,又一起吃了晚飯,郝攝輝就沒有像往常一樣,非要再搞點餘興節目,而是直接讓耿樺結賬,然後帶着董晶匆匆走了。
「你幹嗎急着走啊,」董晶上了車就埋怨,「我還想和麗麗一起去做頭髮呢,」
郝攝輝瞅一眼董晶說:「我看着挺好,今天不做也行。倒是王鵬,咱們今天不去他家,就得特意趕天水去看他了,顯得太刻意了不是,」
「你是想現在去他家,」
郝攝輝點點頭,「王鵬這人,不像其他人。他早年做生意、投資賺過點錢,家裏有點底子,老婆也是公務員,吃穿用度享受生活都不是問題,所以送錢送物這種事,在他身上沒什麼效果,反倒容易壞事。」
「這些都對他沒用,那還怎麼搞,」董晶愣愣地看着郝攝輝。
郝攝輝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摸着下巴,「早年,他在女人問題上風言風語很多,在曲柳、梧桐都有不少說法,不過都沒有真憑實據。前兩天,我倒是遇見一個舊人,也許會對我們有點用處,不過這事得容我先探探路,看是不是要走到這一步。眼下,我們就只能跟他打感情牌了,他這人重情,跟他講感情,他一般抹不下面子來。」
「那先找家店,買點東西吧。」董晶說。
「不用,後備箱裏有煙。聽趙放說,這傢伙現在煙癮很大,兩指頭間的黃斑都成褐色了,給他這個就沒錯。另外,你再封個小紅包,少點,兩百就成,給多了他不會收,我要沒記錯,他兒子快生日了。」
董晶依言從自己皮包里拿出紅包袋和錢,當即封了兩百元錢。
「對了,趙放老婆好像住院了,你封個一千塊,明天去一趟。」郝攝輝說,「記得把上次你姐給的那盒蟲草一起帶上。」
董晶立刻皺皺眉說:「犯得着給這麼多嗎,趙放那個人,精得跟猴似的,真要他辦事的時候,他幾回給辦過,」
「這你就不懂了,」郝攝輝伸手在董晶頭上摸了摸,「現在就是得把他跟咱們捆在一起,讓他罩着咱們幫咱們說話,越是這樣沒為咱們辦過事的人,說出來的話越能讓王鵬相信。」
「行不行啊,」董晶一臉的將信將疑。
「我幾時騙過你,」郝攝輝笑道。
「騙是沒騙過,就怕沒用。」董晶喃喃道。
「呵,瞧你這樣,有多不信我啊,」
董晶沒再開口,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二十分鐘後。
莫扶桑正在幫王鵬準備行李,聽得門鈴響,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去開門,把郝攝輝夫婦迎進了門。
「小鵬,攝輝和董晶來啦。」莫扶桑朝着書房裏喊了一聲,不一會兒,王鵬與兒子一起走了出來。
「喲,老三,你們怎麼來啦,」王鵬和郝攝輝擁抱一下,立刻讓莫扶桑招呼客人。
「哎呀,聽說你去了監察廳,就想着哪天你回來找你討杯酒喝。可你看,我們開發區一天到晚忙不完的工作和應酬,到今晚才總算抽了點時間出來,卻是只能來喝杯茶了。」郝攝輝說。
「喝茶好啊,有益健康。」莫扶桑恰好端了茶過來,「酒那東西,我勸你們能少喝啊都少喝點,對身體沒好處。」
「莫姐,你這話有失偏頗。」董晶接道,「常言道,小酒怡情,大酒才傷身。他們哥倆好,小酌幾杯,哪能就傷身了,」
「呵呵,老三,小嫂子這嘴巴越來越厲害啦,」王鵬笑着朝董晶指了指,遂又對郝攝輝說,「我聽說啦,大洋在申報國家級開發區,難怪你會那麼忙,」
「沒辦法,市級和省級不是一個層次,這個省級與國家級又差了幾個台階,現在各地都在想盡辦法往上靠,我們要是不拿下來,投資商就都跑人家地盤上去了,我們豈不是要抱着大片的荒地喝西北風了,」郝攝輝嘆着苦經。
「呵呵,寧城這兩年的建設速度在省內是數一數二的,寧城的招商工作交不出好的答卷,其他城市就更別想了。老三,你這謙虛可有點假了哦,」
「哪兒的話,」郝攝輝笑着扔了支煙給王鵬,「你現在好歹也算省領導,我這不是希望你多支持我們工作嘛,」
「我們兄弟之間,你跟我來這一套,」王鵬揣了郝攝輝一拳。
「說真的,老四,咱們兄弟幾個也好久沒聚了,連我結婚那天,你和海濤都沒到,說起來就遺憾吶,」郝攝輝垂着頭說。
「這事真對不住,當時正好帶隊在外考察,實在脫不了身,你不會還在怪我吧,」王鵬對此的確有些歉意。
「我是這么小心眼的人嗎,」郝攝輝抬頭笑道,「我是感慨吶,時間過得真快,哎,我說,要不找個時間,咱們幾個聚聚,」
「好啊,」王鵬眯眼道,「你這一說,我還真恨不得馬上見到老大老二,」
「那還等什麼,心動不如行動啊,」郝攝輝從兜里摸出手機,「馬上約他們一起去大洋娛樂中心,怎樣,」
「不行不行,」王鵬連忙搖手,「我晚上要回天水,司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改天約時間吧。」
「真不行,」
「真不行。」王鵬臉上全是抱歉的神情。
郝攝輝頭一仰道:「那行,咱們另外再約,到時候時間地點定下後,我通知你。」
「成,」
郝攝輝與董晶一直坐到秦剛打電話給王鵬,說車已等在樓下,他們這才說告辭。
臨走,非要塞紅包給王鵬的兒子,又把一條軟中華硬塞在王鵬懷裏。
王鵬出門回天水前,瞥到桌上那條軟中華,咕噥着自言自語:「這是逼我戒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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