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儀確實是想借着這頓飯與王鵬說點事。
耿儀的丈夫邰新培是省內聞名的心理疾病專家,五年前離開運河省第一醫院,與人合夥投資成立了運河第一家心理專科醫院。
不久前,邰新培的合伙人,,智聯投資集團董事長霍智貝,帶着一名病人來找他醫治,恰巧耿儀與邰新培當天有一個飯局要一起赴約,耿儀提前到醫院等邰新培,因而與這名病人正好擦肩而過,但僅僅這一閃而過的身影,還是讓耿儀認出這名病人正是王鵬的妻子莫扶桑。
耿儀受王鵬之邀前往曲柳遊玩時,見過莫扶桑,對這個溫婉的女人印象深刻,所以聽邰新培說莫扶桑是由霍智貝陪着前來治療產前憂鬱症的,不由得大感驚訝,更讓她驚訝的是,霍智貝來前向邰新培介紹病人身份時,稱其為自己的愛人,希望邰新病一定要治好她。
耿儀夫婦知道霍智貝一直未婚,身邊又女人眾多,能被他稱之為愛人的,一定是深受他重視的,這就讓耿儀不由得為王鵬擔憂了。
聯想到最近官場上一直瘋傳的,有關王鵬將智聯投資引入東江,智聯投資不但未在東江注入任何資金,卻使東江損失不少的那些傳言,耿儀對霍智貝與王鵬夫婦的關係深感疑惑。
出於女性的敏感,耿儀總覺得這中間應該有些事,她擔心這些事正是王鵬所不知的,因而想趁這個機會出言提醒王鵬。
但是,真正面對面坐下來時,耿儀又覺得很難開口,畢竟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而且她與王鵬之間也沒有熟悉到什麼話都能說的程度,萬一說得不好,很可能造成雙方的尷尬,何況霍智貝又是邰新培的合伙人。
王鵬與耿儀邊吃邊聊了一陣,發現她總是東拉西扯的,眼神和話語都透着猶豫,便放下筷子看着她說:「耿姐,你今天其實是有話要跟我說吧。」
耿儀被他這麼一問,終於下決心點一點這事,「王市長,很久沒見你夫人了,她還好吧。」
王鵬一愣,怎麼又扯到莫扶桑身上去了。耿儀到底想說什麼,會這麼為難。儘管心裏奇怪,他嘴上還是說,「她懷孕九個多月,快生了。謝謝耿姐關心,」
耿儀笑笑說:「女人生孩子可是大事,我記得當初懷兒子那陣,總是想東想西,怕這怕那,心裏沒着沒落的。」
王鵬摸不透耿儀的用意,只好順着她的話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幸虧我們家那位是心理醫生,說我這是產前憂鬱,給我做心理疏導,總算是有驚無險。」耿儀瞄了瞄王鵬繼續道,「聽我老公說,產前憂鬱如果治療不及時,產後很可能會轉變成真正的憂鬱症。」
王鵬終於正眼看着耿儀道:「耿姐,你有話就直說吧,跟我不用這麼繞來繞去的。」
耿儀咬了咬嘴唇道:「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多抽些時間陪陪你夫人,或者乾脆把她調到東江。」
「這就是你今天請我吃飯的目的。」王鵬問。
耿儀點了點頭,沒有正視王鵬。
王鵬越加疑惑了,耿儀與莫扶桑八杆子打不着,就算曾經見過面,但平時沒有任何接觸,怎麼會突然特意為這事找他吃飯。除非是耿儀聽說了什麼,覺得有必要提醒王鵬該做點什麼,但她聽說了什麼呢。是聽說和他有關的事,還是和莫扶桑有關的事。
耿儀低着頭切自己盤子裏的牛排,王鵬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他決定還是應該進一步問問清楚。
「耿姐,你是不是聽到些什麼,才有感而發。」王鵬問。
耿儀抬起頭來,不忍王鵬自己亂猜,想了想說:「你夫人到我老公的醫院治療產前憂鬱,從家庭配合的角度出發,我覺得你需要引起重視。」
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耿儀覺得自己心裏都舒坦了許多,但她馬上又緊盯着王鵬的臉,擔心他會不會因為她的直白而感到不悅。
王鵬被耿儀的話驚住了。
莫扶桑去治療產前憂鬱。他從沒有聽她提起過,也從來沒有從電話里聽出她有任何的異樣……
王鵬突然心裏顫了一下,似乎從他們結婚開始,莫扶桑就像變了一個人,要說她沒有異樣也不對,可是耿儀說的是產前憂鬱,似乎應該是懷孕以後才開始的心理改變。
「耿姐,我還是不太明白。」王鵬說,「我和她雖然不常見面,但兩三天就會通一個電話,聽不出她有任何異樣啊,」
「這種病的反應是因人、因環境而體現不同的症狀的,所以你夫人未必在你面前體現出這種病症,更何況,你們見面的時間又少,你未察覺也很正常。」耿儀說。
王鵬一下擔憂起來,隨手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想打電話給莫扶桑,被耿儀一把按住,「你如果要打回去問,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王鵬說。
「你們夫妻平時交流順暢嗎。」耿儀問。
王鵬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說到與莫扶桑的交流,王鵬很清楚,自從紀芳菲追隨他到藏區後,一切就變了。可他不能對耿儀說實話,大家都是官員,深知家庭問題弄得不好就會成為前途問題,哪怕耿儀此刻是出於善意的提醒,他也不得不防着。
心思斗轉,但也只是短短不到一秒的停頓,王鵬立刻回道:「挺順暢的。」
耿儀不太相信王鵬的話,也因此意識到王鵬不信任她,這讓她微感不悅,有些話就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哦,這樣看來,智貝應該是你們夫妻的好朋友了。」
王鵬心裏咯噔一下,目光銳利地看着耿儀:「耿姐這話不太好理解。」
耿儀意識到自己失言,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拋出去的水,不可能再收回來,只好說:「我的意思是,智貝不愧是你的好朋友,還親自陪你夫人來找新培看病。」
「耿姐從哪裏判斷,霍總是我的好朋友。」一說到霍智貝,王鵬變得分外警覺。
耿儀心裏暗責自己言多必失,只好放下手裏的刀叉,拿起水杯大大地喝了一口水,藉以調整自己的情緒,同時思考一下究竟該不該再說下去。
智聯投資與東江最終簽訂投資協議雖然是潘廣年做的決定,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整個東江官場和省委、省政府都認定是王鵬把霍智貝引入東江的,王鵬現在有嘴也說不清楚這件事情,而陳江飛當初來東江首要要查的就是東江家具後期改制的投資引入問題,這個問題由此成了王鵬一件說到就頭疼的事。
因而,耿儀一說霍智貝是王鵬的好朋友,王鵬就自然地聯想到這事上面,甚至內心裏有些懷疑耿儀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關心莫扶桑,又或者莫扶桑根本沒有什麼產前憂鬱症。
耿儀在整理思路時,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忽然發現她這回做了一件傻事,如果她再不把話說得清楚明白點,很可能就無緣無故就和這個地方官走到對立面了,雖然她不怕事,可官場奉行的是栽花不栽刺,她還不至於傻到因為這樣一件與她自己根本無關的事,去得罪一名地方官員。
想到這裏,耿儀也顧不得忌諱不忌諱,是不是人家的家事,直接了當把霍智貝帶莫扶桑看病的全部經過都告訴了王鵬,最後又說:「王市長,這本是你的家事,不該我多事,完全是你叫我一聲姐,我又真把你當兄弟,才會想借吃飯的機會,提醒你一下,兩地分居對夫妻感情還是很有影響的。」
王鵬明白了耿儀的好意,但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如此看來,莫扶桑有病是真的,但她卻始終沒有告訴他,反倒是霍智貝知道得清清楚楚,還陪着她去看病,再聯想到霍智貝來東江後迥異於在曲柳的投資態度,他的心裏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越來越相信,霍智貝所有的態度變化應該都與莫扶桑有着密切的關係。
「耿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一定會加強與我妻子的溝通,」王鵬對耿儀的感激溢於言表,「不知道你能不能再給我提供一些,有關這個病的資料,以及輔助的治療手段等等。」
「沒問題,回頭我讓新培的秘書整理出來,發傳真給你。」耿儀說。
從天水回到東江,王鵬本想打電話給莫扶桑,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讓余曉豐替他回一趟寧城,看看家裏的老小,再替即將臨盆的莫扶桑做一下入院的準備工作。
余曉豐走後,他和孫梅梅通了電話,把耿儀告訴他的情況都說了,他問孫梅梅能不能抽時間回寧城,替他照看莫扶桑。
孫梅梅在王鵬離開藏區後,雖然也離開了日土,但沒有離開藏區,而是一直在拉薩做生意,紀芳菲離世前,孫梅梅還時不時去東汝看紀芳菲,並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
聽了王鵬的要求,孫梅梅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她是最清楚王鵬感情世界的一個人,因而也很理解王鵬此刻的感受與做法,她在電話里對王鵬說,「放心吧,我馬上回去照看扶桑。你也不要多想,你們倆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結的婚,很多過去的事情無論是你的,還是她的,都不應該再成為你們之間的障礙,關鍵確實是你倆要多溝通。我倒是覺得,你那位耿姐建議你結束兩地分居的話,你應該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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