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將自己想報名援藏的想法說了以後,莫氏父女都愣住了,難得抽煙的莫辰天破天荒地抽起了香煙。
莫扶桑臉色的羞色也已經退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臉憂色,「說是去以前提半級,回來還要再提拔,但三年後的事情誰知道啊。,再說了,那個地方,是真正的苦寒之地,就算能平安回來,也是以健康為代價的,小鵬,難道就不能不去嗎。」
王鵬不想跟莫扶桑說自己現在在縣裏的處境有多尷尬,援藏對他來說,更多的是一種跳出圈子以作後圖的辦法。
「扶桑,你知道,我既然已經到副處級這個級別,自然是希望再往上更進一步,或者是幾步,援藏是個難得的機會,趁年輕,去作為一番,為自己多積累一點財富沒有什麼不好。何況,你看,」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的體質可不是一般的好,」
莫辰天這時抽完了煙,對着王鵬說:「你的心太大,我女兒的世界太小,未必裝得下。你如果真決定要去,我不能保證三年後再把女兒嫁給你,你要作好這個思想準備,」
「爸,你說什麼呀,」莫扶桑立刻不滿地搖晃着莫辰天。
王鵬咬了咬唇說:「我就是怕耽誤扶桑,所以才說暫時不結婚。如果三年後,扶桑還等着我,到時候我一定娶她,」
「小鵬……」莫扶桑內心極不願王鵬作這個決定,但她又不想讓他為難,欲言又止的同時,把自己的眼淚也憋進了肚子裏。
莫氏父女是不能明確反對,王鵬自己的家裏就不同了,除了王帥,沒有一個贊成的。
「我生兒子可不是為了讓你去這種蠻荒地方的,」秦阿花生氣地說。
「阿媽,那裏其實很美,經濟落後是客觀原因造成的,國家派援藏幹部去,目的就是要改變西藏的落後面貌,讓藏民過上跟我們內地一樣幸福的日子,」王鵬想為秦阿花描繪一些美好的景象。
「你別跟阿媽說這種大道理,」秦阿花不讓王鵬說下去,「我有看電視,那個叫孔什麼來着……」
「孔繁森。」王帥在一邊說。
「啊,對,就這個姓孔的,就是在西藏出車禍死的。那個地方,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還一天到晚的山崩、地震、洪水的,你要是去了,你阿媽肯定是要擔心得短壽啊,」秦阿花一邊說一邊拼命地搖頭,「不行,不行,我說什麼也不能同意,」
「阿媽……」王鵬一時沒了主意,不知道怎麼勸服秦阿花才好。
「二毛,你這個副縣長當得好好的,湊什麼援藏的熱鬧啊。」王鯤說,「那都是一些想升官,但是又沒背景的人,才不得不將腦袋別褲腰裏搏一搏,你現在有省市兩級的領導賞識,哪需要走這條路。」
「大哥,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虧你也是黨員,怎麼一點黨性、覺悟都沒有。」王帥不滿地反對王鯤,「難道當官就是為了升官,而不是為百姓謀福祉。,」
「小屁孩懂什麼,」王鯤瞪王帥一眼,「現在當官誰不是為了自己過好一點,為家裏人過舒坦點。為百姓。呵呵,你有事的時候,百姓會為你嗎。百姓都是一群自顧不暇的人,他們除了指望你給他們一點甜頭,其他什麼忙也幫不了你,也只有你這樣的學生才會滿腔熱血傻乎乎的,」
王鵬皺起了眉頭,「你這話我也不同意,好歹你作國企廠長,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不會不知道吧。我看吶,現在像三毛這樣滿腔熱血的人就是太少了,」
王鯤不屑地說:「你省省吧,這是在家裏,就不要拿出你在外面高高在上的那副論調來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傻瓜才一天到晚為別人想。」
「王大毛,你這思想可要不得,會出問題的,」王鵬正色道。
王鯤甩了一下手說:「好啦,好啦,我懶得管你的事,你也別來管我的事,」說着就躲進了秦阿花的房間。
李慧這時拉了王鵬一下說:「二哥,你就別費這神勸了,他現在連我的勸都是不聽的。」
王鵬愣了愣說:「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李慧嘆了口氣,走到秦阿花邊上說:「阿媽,你不一直說二哥最有出息嗎。如果你把他窩在家裏,他還怎麼有出息啊。」
「這不一樣,」秦阿花固執地說,「王二毛,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去西藏,你就是不孝,」
秦阿花這算是觸到了兒子的痛處。
王鵬向來孝順秦阿花,她給他冠上個不孝帽子,他還真是受不了。
一個春節,無論王鵬、王帥兄弟倆怎麼做工作,秦阿花始終不同意王鵬援藏的事,逼得王鵬最後沒辦法,提出,如果縣裏有人報名,他就不主動報名了,如果最後縣裏沒人願意去,那麼還請老娘體諒他,他一定得去報名。
春節上來,縣裏又開了兩次機關幹部動員會,但一直都沒人報名,王鵬正思慮着到三月份再沒有人報名,他就去報了,潘廣年這個時候卻讓趙放打電話把他叫去談話。
「坐吧,」潘廣年見了王鵬就說,「找你來,是想想問你,對援藏幹部選派一事,有什麼想法,或者是有沒有可以推薦的人選。」
王鵬不由暗道,看來日土是去定了,自己就算不報名,潘廣年也早有了打算,談話就是為了促成此事。
「援藏是國家民族政策的一部分,也是改善藏區經濟、提高群眾生活水平的一個途徑,無論是個人,還是梧桐縣委縣政府都是持擁護態度的。」王鵬說。
潘廣年看他一眼道:「我不是問你這些。」他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在辦公室里踱了兩圈後說,「不瞞你說,省里原來是打算從天水抽調一位同志帶隊前往日土縣的,但是選來選去沒有合適的人選,省里就把這個任務落實給了寧城。市委篩選了全市範圍內的縣處級幹部,只有你是最符合條件的,無論級別、學歷、年齡都是非常合適,所以這次找你來,就是想聽聽你本人的意見。」
王鵬沉吟着沒有作聲,潘廣年又道:「說實話,上次為油站的事,我的確很生氣,但從保護年輕幹部的角度出發,實在又不忍心對你作出處分,你明白我的苦心嗎。」
王鵬笑了笑說:「我一直很感激組織上和您本人對我的培養、愛護,」
潘廣年笑着點了點頭說:「年輕幹部能做到你現在的成績,的確是不容易的,你是我們寧城幹部中的一塊招牌,我希望在援藏這件事上,你能將功抵過,為廣大幹部再作榜樣,」
「我服從組織決定。」既然潘廣年已經開了口,王鵬便只做表態,不作主動要求了。
潘廣年走過來大力地拍了拍王鵬的肩膀,「年輕人就該有這種不怕苦的精神,到廣闊天地里去鍛煉一番,三年很快就會過去,等你回來,迎接你的會是更高的平台,值得期待啊,」
王鵬對潘廣年這番誘人的說辭一點都不在意,三年後,正值新一屆換屆結束,潘廣年是不是還會在寧城都得兩說,王鵬又豈能這個時候就想像三年後的境遇。
潘廣年與王鵬的這次談話,等於基本確定了王鵬未來三年的去向。
離開市委大院的時候,王鵬的心情是激動的,為自己將要去那個一無所知的地方工作。
儘管,作出前往西藏的決定,王鵬是從多方面考量的,但「援藏」這個政治使命,對於王鵬這個年紀,踏入官場浸淫還不是最深的來說,更多的是一種神聖感,他甚至有一種要去改變一方土地、一方人的命運的感覺。
同時,西藏曆來的神秘,也令王鵬心生嚮往,儘管與「西藏」這兩個字聯結在一起的,更多的是落後、貧窮等等,但緣於距離、陌生而起的神秘,就像姑娘頭上罩着的面紗,總是讓人不免諸多猜測,蠢蠢欲動着想揭起面紗一睹芳容。
接下來,市委組織部、年柏楊都分別找王鵬談話,套話自是不必說了,但私下裏的惋惜,無論是卓仕璋,還是年柏楊都是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
四月底,市里把援藏的名單都報到了省委組織部,五月上旬王鵬就接到省里的通知去天水接受體檢。
去天水前,莫扶桑在王鵬家吃完晚飯,王鵬送她出來,倆人心裏都裝着一車的話,可就是說不出來。
王鵬畢竟是男人,許是男兒志在四方的天性使然,雖然心底不舍莫扶桑,但到底他比莫扶桑要瀟灑好多。
在莫家的小院外,王鵬牽起莫扶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說:「這顆心會一直為你而跳,我不求你一直等我,只求你記得,」
莫扶桑也輕輕拉起王鵬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山巒邊,低聲說:「這顆心和你那顆心是一起跳動的,它會在原地一直守着,直到重逢,」
雖然不是激烈的誓言,只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表白,但倆人在感受彼此心跳的時候,都能讀到對方眼裏款款的深情。
ps:接下去有關援藏的章節部分,會用到藏北的一些實際地名,但也僅僅只是地名、風土人情會採用寫實,小說接下來出現的一些官場人物,與當時、當地的官場人物沒有一分一毫對應關係,所寫到的事件也僅出於情節考慮而形成的典型故事,請讀者切勿花心思將人物、事件對號入座,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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