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肩接踵的市場上,改頭換面的孟超,很方便就順手牽羊到了七八枚徽章。
這些徽章僅僅是用最劣質的金屬,仿造各大家族的圖騰,並不蘊含真正的圖騰之力,派不了大用場。
就算丟失,也不至於掀起太大的風浪。
卻足以證明,佩戴這枚徽章的人,是某個豪門大族的僕人,出來為主人辦事的,也就是所謂的「家鼠」,有資格採購大宗物資、稀缺資源,並出入一些特殊場合。
正所謂「狗仗人勢」。
世代佔據黑角城的豪門大族,諸如血蹄家族和鐵皮家族,豢養的一隻小小「家鼠」,也不是來自窮鄉僻壤的落魄武士,可以隨意欺凌的。
這些徽章幫孟超順利採購到了更多雞零狗碎的材料。
配製出了效力更強的麻醉劑、肌肉鬆弛劑和神經毒劑。
製造出了包括簡易閃光彈、煙霧彈在內,各種幽靈刺客執行任務時,必不可缺的小道具,和殺人不見血的致命武器。
不過,最敏感的那些原材料,孟超沒有直接採購。
不僅僅是錢的問題。
他也不想留下蛛絲馬跡,被人快速鎖定。
所以,他大多採用渾水摸魚的辦法。
在市場上找到了自己需要,卻比較敏感和昂貴,不方便直接採購的原材料。
就蟄伏在旁邊,耐心等待,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尋找合適的目標。
高等獸人大多是肝火旺盛,脾氣暴躁,熱衷用拳頭解決問題的傢伙。
人口激增十倍,生活空間頓時變得非常緊張,鬃毛和爪牙之間的摩擦,更是令血液中蘊藏着暴力因子的高等獸人之間,充斥着濃濃的火藥味。
不少血統不夠純正,身上糅合了多種野獸特徵,或者剛剛從鼠民轉化過來不久的氏族武士,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對自己奇形怪狀的外表,都是非常敏感的。
以至於,在人山人海的鬧市中,兩名高等獸人錯身而過,經常會發生這樣的對話:
「你他媽究竟在看什麼?」
「老子在看你這顆豬頭上的牛角!」
然後就是「乒乒乓乓」,拳腳相向。
好在高等獸人大多皮糙肉厚,非常抗揍。
而且有個好處,芝麻綠豆的小事,不記仇,打完就算。
還有「不打不相識」的習慣,發現對方是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好漢,立刻將小小的摩擦拋到九霄雲外,頂着鼻青臉腫去喝酒,甚至成了生死相托的好朋友。
這樣的性格,為孟超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通過巧妙的發力,他很容易就能在人群中製造混亂,讓一名高等獸人無意間踩了另一名高等獸人一腳,或者讓個頭比較矮小的傢伙,腦袋上的犄角狠狠頂在高個獸人的胸膛上,從而引發一場混戰。
雙方殺得興起,整條街道都一片狼藉,兩側的店鋪和攤位自然也都遭了殃。
孟超便有大把機會,能神不知鬼不覺,拿走完成一場驚天大案,所必須的原材料了。
就在各種道具、材料和武器漸漸齊備的同時。
他從雜役們口中,也套取出更多關於目標人物的情報。
漸漸摸清了目標人物的行動規律。
最終,在血顱角斗場外面的街市上,鎖定了目標。
大巴克。
這個以「重型砍刀」為名的傢伙,是一名典型的氏族武士。
主業是在血顱角斗場裏看場,維持秩序,防止情緒激動的觀眾們之間的衝突擴大;或者跳上競技台去攻擊剛剛打完比賽,精疲力竭,傷痕累累的角鬥士;以及像那天一樣,控制起源武士什麼的。
有時候,也會客串角鬥士,在競技台上狠狠教訓那些剛剛從小地方上來,沒有見識過血蹄家族厲害的初生牛犢們。
偶爾,還會加入徵召隊,離開黑角城,到鼠民村莊去執行任務,押送回來一隊隊新兵和奴隸。
完成任務之後,呼朋喚友,到血顱角斗場周圍的賭場和酒館去逍遙快活一番,也是少不了的。
和大部分高等獸人一樣。
大巴克的警惕性並不算太強。
覆蓋一半身體的圖騰戰甲,讓他有足夠的本錢,敢在自家地盤上橫行霸道。
戰勝甚至幹掉這名殘甲圖騰武士,並非不可能。
問題是,如何悄無聲息地做到這一點。
並且在更多血蹄家族的圖騰武士趕到之前,奪走他的圖騰戰甲。
這裏是整座黑角城最熱鬧的地方。
最近的大徵召,又令熱鬧和擁擠程度提升了十倍。
到處都是牛頭馬面,人潮洶湧。
雖然沒有刻意警惕,但大巴克大多數時候,不是和族人共同進退,就是在賭場和酒館,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孟超不可能在熱鬧非凡的賭場裏殺人越貨。
他必須找到大巴克孤身一人的機會。
最好是在相對僻靜的時間和地方。
耐心觀察了三天,終於找到破綻。
孟超發現,每隔兩天,和同伴一起狂飲濫賭之後,當同伴們都去進行以休閒娛樂為主要目的的付費繁殖行為之時,大巴克總會藉故離開。
這不正常。
大巴克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圖蘭人的風俗,也絕沒有把這檔子事,當成什麼需要遮遮掩掩,不光彩的醜事。
無非是正常的生理需要,男男女女都一樣,沒什麼見不得光的。
而且,大巴克和同伴分開後,也沒立刻回到血顱角斗場裏。
而是鬼鬼祟祟鑽進了錯綜複雜如迷宮的窮街陋巷深處。
七彎八繞之後,消失在一扇畫了雙兔子耳朵的房門後面。
若非大巴克帶路,孟超真不知道,和熱鬧非凡的街市一牆之隔的地方,還有這麼僻靜的所在。
就連鑽進這裏的高等獸人,也一改在外面大搖大擺,聲若洪鐘,唯恐別人聽不到他聒噪的姿態。
全都躡手躡腳,鬼鬼祟祟,甚至用面具和兜帽斗篷遮掩自己的特徵,好像做賊一樣。
「這裏是什麼地方,兔子耳朵又是什麼意思?」
孟超好奇心大起。
運轉《行屍術》,將呼吸、心跳和體溫都收斂到極限,如變色龍般悄無聲息地爬上屋頂,屏息聆聽了半天。
再結合雜役們告訴他的八卦內幕,貌似冠冕堂皇的氏族老爺們的獨特癖好。
孟超恍然大悟。
這是一間「糖屋」。
高等獸人喜歡吃糖。
倒不是貪圖甜味。
而是從曼陀羅樹的伴生植物以及昆蟲群落里,提煉出來的各種蜜糖、果糖、蔗糖,蘊含着非常豐富的能量、營養物質和微量元素。
和煉乳一樣,都是純天然的高能營養劑和基因藥劑。
用濃稠的蜜糖和煉乳一起,蘸着黃金果或者烤圖騰獸血肉吃,是一名氏族武士在殊死搏殺,精疲力竭之後,最美妙的享受。
不過,「糖屋」可不是字面意義上,「販賣蜜糖和煉乳的地方」的意思。
而是一種非常特殊的,不以繁殖為主要目的,進行付費繁殖行為的場所。
倘若是尋常的風月場所,倒也不用這麼遮遮掩掩,還開在這樣僻靜的地方。
圖蘭澤的風氣十分開放。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後半句話,可不止一個解釋。
問題是,圖蘭人還有「強者為尊,強者為美,要敢於向強者發起挑戰,越挫越勇,越戰越強」的傳統。
在主流審美上,獠牙越長,毛髮越濃密,體型越龐大,就越受歡迎。
特別是對雄性而言。
征服體型比自己更大的異性,才更能彰顯男子漢氣概,和「不畏強暴」的勇氣。
比方說,一名牛頭武士,要是能征服一名純血的蠻象女武士,那便是值得吹噓三天三夜的美事。
征服牛頭女武士呢?馬馬虎虎,差強人意。
但是,如果他找的既不是身高八臂的蠻象女武士,也不是和自己體型相仿的牛頭女武士或者野豬女武士,而是體型嬌小玲瓏的貓女、兔女之類。
那就完蛋了。
不僅會遭人恥笑,笑他恃強凌弱,毫無圖蘭勇士,遇強則強,挑戰極限的精神。
甚至會叫人懷疑他的尺寸和性能。
簡直社會性死亡!
所以,開在街面上,正大光明的那些風月場所,裏面不分男女,大多是牛高馬大,虎背熊腰,一巴掌寬護心毛的存在。
戰鬥力如何,姑且不論,至少從賣相上看,全都是凶神惡煞的強者。
吸引客人的手段,也都是掄石鎖,揍沙袋,狂吼亂叫,散發出濃烈的獸性氣息。
以至於孟超來回掃了七八趟街,愣是沒看出那裏竟然是風花雪月的銷金窟。
只不過,圖蘭人也是人。
只要是人,便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口味。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嘛!
喜歡貓女、兔女這種體態輕盈,皮膚相對光滑,耳朵一折一折,毛茸茸的尾巴一翹一翹的傢伙,無論在什麼時代和星球,都是存在的。
此類小眾癖好,不能公諸於眾。
但只要有利可圖,精明的商家總不會放過賺錢的機會。
開在窮街陋巷深處的「糖屋」,便是大眾審美和小眾癖好之間的灰色地帶。
沒想到,貌似威武雄壯的牛頭武士「大巴克」,亦是一名貓女愛好者。
真是太軟弱,太沒有圖蘭勇士的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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