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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先生多少了解邱令元的脾性,勸說道:「事出有因,並非他挑事……薛慎之腹有錦繡,被人激將,難免受不住性子。讀爸爸 m.dubaba.cc以他的才學,破例升為甲班綽綽有餘,不能因為這一事,而不准許他競升,有失公允。」
邱令元不可否認薛慎之才華橫溢,可惜持才自傲。他搖頭道:「他有能力,有才華是好事。如果有了能力就有恃無恐,不知收斂,今後所遭受的磨難是如今的十倍、百倍。他自小聰敏,念書一事頗有天賦,正是因為太平順,才需要讓他受挫折,磨礪磨礪他的脾性。」
孟先生卻不以為然,薛慎之是他的學生,雖然教他時間尚短,為人品行卻為上佳,並不是不沉穩的人。「此事他處理方式不對,但是有雄心壯志,未嘗又不是一件好事?也能夠勉勵師弟勤學向上。」
孟先生將薛慎之的自信,說成是志向,意義便大有不同。
邱令元看他一眼,語氣冷淡,「做人需虛心實腹,鋒芒太露易遭小人。他為何受劉喬挑釁?便是因聲名太盛而遭人嫉恨!」
換言之,何嘗不是受人忌憚?
「他若不知收斂,遲早有一日會成為旁人的踏腳石,亦或是除之後快的擋路石。」邱令元起身,拍了拍孟先生的肩膀,「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孟旬啊,你若惜他,便拿着他的文章離去。」
孟先生一臉苦相,「他若進不了甲班,便要離開清河書院,我想惜才,也得有機會啊!」
邱令元沉默片刻,平靜的說道:「世事變幻無常,總有意外發生,是走是留,全是他們自釀的苦果,定當要自己承擔。」
孟先生知道邱令元太固執,認定的事情難以更改,可他到底不希望薛慎之離開清河書院,便拿着文章去找甲班的王長文。
王長文見了文章,一拍大腿,「破題取巧,立意高深,而且文章寫的老辣得體,可謂一陣見血。妙啊!實在是妙!」
孟先生說:「以此水平,可能進甲班?」
「當然能!」這是秀才做出文章的水平!
孟先生眼前一亮,將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請求王長文去說服邱令元。
王長文嘆道:「孟老弟不是我不幫,而是幫不了。院長做的決定,你看誰讓他鬆口過?」
孟旬滿目失望。
兩日後開堂授課,王長文拿着薛慎之的文章做範本講給學生聽,不禁感慨一句:「文章十分出彩,若是他來甲班,你們倒可以向他討教,可惜院長壓下此事,待下半年季考,他方能升入甲班。」
不消片刻,薛慎之競升不了甲班的事情,傳遍整個清河書院。
劉喬與蔣立遠聽到風聲,得意洋洋,堵着薛慎之進講堂的路,雙手抱胸,「薛童生,你可還記得賭約?」
蔣立遠嗤笑道:「劉喬,你急什麼?薛童生可是得知縣讚譽的神童,一個甲班怎麼會考不進去?你別擋着他收拾東西去甲班!」
劉喬滿臉冷笑,「得了吧!院長親口說了,這等持才傲物的學生,清河書院這尊小廟可留不住!」
薛慎之穿着漿洗得發白的青衫,身形清瘦,臉色帶着病弱的蒼白,眉眼間的冷冽使得他不易近人。微寒的春風徐徐吹來,他捂着唇劇烈的咳嗽幾聲。
平復之後,臉色更顯蒼白孱弱,他冷冷的說道:「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劉喬像是聽到一個笑話,笑得直不起腰來,他早就看薛慎之不順眼,能夠拿捏住趕走他的把柄,當然要把他掃地出門!
「我險些忘了,你家境貧寒,可交不起安仁書院的束脩。若是離開清河書院,連科考資格都沒有。看在同窗一場的份上,吶,跪下,把我的鞋舔乾淨,從我褲襠鑽過去,我高興了,就把字據撕了,作廢!」
劉喬靠在牆壁上,抬起沾着一層泥垢的布鞋,滿目嘲諷,「薛童生,待會可要上課,時間不多了。」
薛慎之漆黑的眸子望向劉喬,清澈明晰,洞若觀火,仿佛看出劉喬的險惡用心。劉喬非但沒有被看穿的心虛,反而愈發囂張狂妄,目光鄙夷不屑,仿佛薛慎之就是一條可以隨意逗弄的狗。
可薛慎之眼底浮現的嘲諷,像一根針扎進劉喬的心口,他臉色陰冷,當即炸了。
「蔣立遠,把他的東西,扔出去!」劉喬見蔣立遠不動,他疾步過去,將薛慎之的東西拖到門口,「滾罷!喪家犬!」舉手將薛慎之的東西,兜頭朝他砸去。
「住手!」
一道威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劉喬手一頓,循聲望去,見到邱令元,臉色驟變,手一軟,東西掉下來,全數砸在他的腳上,劇痛襲來,劉喬臉色扭曲,急急拱手行禮。
「院長。」
邱令元冷冷的看着劉喬與一干尋茲挑事的學生,心中難掩失望。目光轉向一旁背脊挺直,淡然從容的薛慎之,臉色一沉,訓誡劉喬道:「尊師敬友,你們開蒙便學過這幾個字?若不能理解,便重回蒙學館重頭認真學!」
這句話,比任何尖銳的字眼來的讓劉喬難堪。
他臉色漲紅,心裏卻是恨上薛慎之。
「學生知錯。」劉喬忍了忍,低聲認錯。
邱令元道:「抄寫《中庸》一百遍,明日放在我書案上。」然後對薛慎之道:「你隨我來!」
薛慎之望着邱令元的背影,嘴角輕輕牽動,壓低了聲線,「劉兄何須着急,事情沒有到最後,莫要輕易下定論。」然後,在劉喬噴火的目光下,淺笑着離開。
「賤人!」
劉喬怒罵!
蔣立遠卻擔憂道:「劉喬,驚動院長,他不履行約定,滾出書院怎麼辦?」
劉喬獰笑,「由不得他!」想到什麼,他意味不明道:「薛慎之向來清高,我就算大度留下他,他也未必會留下來。」盯着薛慎之的背影,目光晦澀,低喃,「我確實心急了。」惹得邱令元不喜。
孟旬帶着戒尺,狠狠打了劉喬與蔣立遠的手心十下。
劉喬目光陰冷,薛慎之害得他丟臉,幾乎斷了他入邱令元門下的機會,這個仇不能不報!
他不止要他滾蛋,還要薛慎之聲名掃地!
不止劉喬一個人等着看薛慎之笑話,他是不要臉的留下來,還是夾着尾巴灰溜溜的離開。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薛慎之才姍姍而來,他神色淡淡,只是面色愈發蒼白慘澹。
劉喬掀了掀眼帘,給門口的蔣立遠一個示意。
蔣立遠連忙將手裏的宣紙『啪』的貼在門板上——閒雜人與狗不得入內!
薛慎之眼底難掩疲倦,看着門上的幾個大字,垂簾望着堆在門口的東西,全是他放在講堂里的學具。
他若無其事,抱着書冊進去。
劉喬大刺刺的坐在薛慎之的位置上,看着薛慎之站在他的面前,劉喬皮笑肉不笑道:「薛童生,對不住了,念書之人,最重信用。我雖然想要留你在清河書院,依你的清高傲骨,斷然不會留下來的,對不對?願賭服輸,若是我輸,我二話不說,賠你一套新書冊。」他拍了拍桌子上嶄新的書皮,「你看,我都買來了,可惜派不上用場!」
薛慎之把沾染墨汁的書冊放在劉喬的面前,劉喬臉色驟變,還未說什麼,門口探出一個腦袋,「薛兄,王老師請我過來幫忙,你可有什麼東西要搬去甲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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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喲~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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