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我們的法律,以及近年來的司法實踐,是不可能搞株連的。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他犯罪,與他女兒毫無關係。但這個自以為非常精明,非常了解內地的老騙子來說,他被自己以前的印象騙了。他的知識,也有盲點。
馮警官知道,對待這種人,只需要用硬實力。軟實力,耍心機,是行不通的。
一般人認為,一個人的基礎能力,比如,他在某一行當的經歷,他所具備的專業知識水平,他自己的發明創造,他的謀生技能,或者他的研究成果。都屬於硬實力,具備長期性穩定性與可量化性。
比如,你學數學,你讀了高中數學並且及格,那麼,小學的數學問題,對於你來說,就毫無障礙。這種實力,一生不會忘掉,這就是長期性。就像你會騎自行車,這種肌肉記憶,也可以長達一生。
穩定性呢,主要是指長期使用它,得到的穩定的狀態。比如一個高級焊工,他所做出來的產品,質量是非常穩定的。而可量化性,一般硬實力,有量化的標準。比如你讀書好,考試的分數,就是量化的指標。比如你獲得多少專利,你做生意取得多少財富,你辦工廠有多大產能,你搞金融,能夠把握理財的規模,都是量化性。
硬實力是軟實力的基礎。如果沒有這個基礎水平的提高,軟實力的發揮,是有天花板的。比如,你初中數學再好,遇到大學的高數,無論你多麼聰明,因為你沒學過,照樣做不出來。
學得硬實力,除了個人的聰明與好學以外,還得加上一定的條件。無師自通這種事,在今天社會化大分工的歷史階段,是行不通的。今天,世界所產生的知識太多了,以人的智能,最多能夠精通其中一項,其它的,你無法習得。
目前,許多人拿情商說事。一個人的意志品質與個人修養,或者說心性鍛煉,也只能是把你已經具備的硬實力,發揮到天花板的程度。中文系的人到了物理系,軟實力就不起作用了。
這個匡仁,名字倒是很符合他的職業,他就是專業誆人的。誆就是騙,他倒不仁。
面對這種情商水平很高的人,只需要直接量出實力,他就會自我算計了。與聰明人打交道,倒也簡單。
匡仁聽了馮警官的要求,慘澹地一笑:「這事你們能夠追到我這裏來,也算是你們高明。」
「我的條件也跟你說了,保證不找你女兒的麻煩,那你的表現,是不是也該像話?」
明人不用多說話。既然匡仁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個強大的體系力量,掙扎與小聰明,已經不起作用了。
他被抓進來,是他沒想到,事情變化這麼快。以前,內地與南洋國家的關係,是不太好的。近幾年,發展這麼快,一個協定,幾乎聽不到任何的消息,直接就簽訂了。他對內地這個影響力及發展速度,產生了難以理解的困惑。
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馮警官向他提醒到。他所謂最欣賞的電腦專家,也就是主犯之一,在內地的大學裏,最多相當於一個計算機程序員中的普通水平。整個案件在據查賠款動向及流程,都是在電腦上自動,按警方設計的程序進行的,根本不需要人工查找。
網絡世界的體系力量,是個體上的聰明人,無法把握的。今天的世界,新知識產生太快,互聯網與計算機,是知識產生及傳播的加速器。過去,一個博覽群書的人,在今天,顯得沒必要,因為取用知識,大家不再跑圖書館了,也不必搜腸刮肚。知之謂知之,不知百度知。
匡仁知道,自己所擁有的能力,很快就要被這個時代所拋棄。他有這種預見能力,是他的聰明。其實,幾年後,隨着電子支付的興起,小偷的收益越來越小,而隨着天網工程的完善,小偷被抓的危險卻越來越大。小偷,這個流傳了數千年的職業,也將要被淘汰了。
匡仁明白,自己坐牢的時間越久,出獄後,重操舊業的能力就越差。跟不上時代,是自己的必然命運。他的後半生,只能依靠那唯一的女兒了。保護好女兒,不僅是出於一個父親的天性,更是保護好自己後半生的希望。
「是我教她的,她已經出師了。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就像她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因為,我們只是在偶然的時間裏,偶然地交換了真心。我還是很留戀她的,她也非常聰明。」
這是匡仁對何姐的評價。
「你們關係這麼好,居然互相不知道姓名?」
「當然,我給她介紹了生意,那可是前期我花精力佈局的,我對她不好嗎?」
也是這個道理。馮警官意識到,騙子們有自己的邏輯,就是隱藏自己,哪怕在最親近的人面前。這個匡仁不主動打聽對方的信息,既是對對方的保護,也是對自己的保護,這是高手們的本能。
「不光是不打聽對方信息,就是我告訴她的,除了詐騙技巧以外,其它的,都是假的。比如,我跟她說的,我要到馬來,其實是到的菲律賓。」
「你是不相信她的口風吧?怕她萬一被抓了,供述出你的行蹤?或者說,你不相信她的能力?她很容易被抓?」
「這只是我的本能。我是職業的,這種習慣,是有的。況且,她不願意跟我一起到南洋,我也就沒必要告訴她真實的去向。更何況,按你介紹的案情,她已經出師了。也就是說,我這樣的師父,幫你們抓她,也不好抓了。」
出師,就是師父教不了、管不了的人。
「假如,我們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呢?好不好抓?」
「你們估計已經查到她是誰了,只是不知道她在哪裏,對不對?」
果然是高手,僅憑簡單的情況介紹,他都已經知道,公安的辦案程度了。
「所以,找你,得到一些乾貨。」馮警官話比較直。
「她的具體地點,按我想,她肯定是按我原來教的偶然性原則而選擇的。也就是說,她並不會到必然推理要去的地方,她只是走到哪裏算哪裏,很可能,是她以前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落腳。所以,要查到她的地點,很難。」
「據胡三說,有一個年輕人在她身邊,像是被騙的,或者是同夥的,不好判定,但是,他們的關係,很親密。」馮警官用醋意激發這位匡仁的心態。
既然匡仁對何姐還有一絲留戀,必須打破他這種留戀,才會讓他說得更多。
匡仁淡淡一笑:「與她關係親密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一個。我只要求,她跟我在一起時,有某個時間段的真誠,就滿足了。我可以肯定,她現在已經把那個年輕男人甩開了。這不僅是我教的,而且,她是那種幹大事的人,不可能得手後,還要掛一個負擔。」
此時,依據那個年輕男人來找何姐的希望,幾乎沒有了。馮警官心情沉重起來。
「那從她取錢用錢的渠道,是否還有查到的希望呢?」
匡仁想了想:「也許有。比如,她很有可能把假賬戶的錢通過地下錢莊換成外幣,比如美元。或者港幣。要知道,假如她帶着幾百萬現金出行,肯定是不方便的。單個女人出門,這是極大的危險。就像讓一個小孩抱着黃金在街上跑,那是招殺身之禍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這有什麼查的意義呢?馮警官知道,如果把幾百萬人民幣裝起來,得有一大麻袋那麼多,她是提不動的。但是,如果換成港幣,那就只有一小捆。裝在一個小皮箱裏就可以了。因為港幣有千元面值的。更有可能,她根本就把它們存在一個安全賬戶里,需要用時,只去取就行。
「她很有可能換成港幣或者美元,但這些在內地用不成,她是不是有可能跑到香港去呢?」馮警官之所有此一問,因為長期住在廣東的人,跑到香港,不管是正規渠道還是地下渠道,都很容易。
「可能性不大,因為,她不太習慣香港的生活方式。況且,這些錢也不夠多,不足夠支撐她在香港生活多久。她會推理,知道,你們肯定會在涉港的海關,留了她的圖像。估計,也從地下走私或者偷渡渠道,通過內線,查過她。這種能夠推理的地方,她都不會去的。」
「難道就沒有漏洞了嗎?」其實從身份證信息上,警方已經調查了何姐老家所有的親戚及關係人,都沒有查到她在哪裏,許多人,從來沒有聯繫過她了。
她已經蒸發,不知所蹤。哪怕最後跟她聯繫的關係人,租房子的遠房堂兄,也只知道,她有段時間,生活在東莞。
而在外來人口極為複雜的東莞,要找到這樣一個臨時居住過的人,談何容易。
匡仁還透露,這個何姐,曾經當過台灣某小老闆的情況,在東莞有出租屋。當警方去走訪時,也找到了這個台灣老闆,也找到了出租屋,都沒找到何姐今天在哪裏的線索。
再次面對匡仁,匡仁也沒辦法了。他苦笑了一下:「學徒比師傅做得還絕,那就沒辦法了。你不可能,全社會都貼滿她的照片,搞大搜查吧?」
當然不可能,除了全國有影響的,對人民生命安全有威脅的,持槍的殺人惡性暴力犯罪,全國公開通緝,公安部門是不容易批的。
對匡仁的詢問就到此結束了。對於馮警官來說,他所知道的,就只有一條希望,內部協查通報,可以擴大到銀行。
畢竟,她是要兌換取錢的。先如果是兌換,那就得有外匯交易。如果她只用一個賬戶來存錢,那倒好說,一個賬戶,只在國內,頻繁進行外匯兌換,並且取出人民幣現金,這種操作,特徵人員並不多,一一查對身份,因為銀行的監控比較清晰,那是有可能查到的。
但是,如果她有許多賬戶呢?如果她僱傭別人來銀行取錢呢?這樣一個女人,隨便在街上找一個可以為她辦事的男人,根本不需要花錢就行。況且,她也許根本用着急用錢,她完全可以靠當地男人生活。
事情正如馮警官所預料的那樣,何姐已經跑到貴州去了。她找到了新的情況,堂而皇之地住在當地那個男人給他租的房子內,那位老闆,除了支持她的日常用度之外,還給了她不少的零花錢。
巨大的安全感,讓何姐感受到舒適。她知道,她只要躲開這個專案的熱點時間,她又可以活過來。這個專案,已經在網絡上傳開了,許多報案人都在網上說自己的故事,賣慘。何姐看了,只是一笑。誰讓他們貪呢?
收智商稅,是何姐給自己的理由,所以,她在貴州,過得心安理得。
只是,她偶爾會想起苕貨來。今天身邊這個人,根本不能給她帶來滿足感。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一天,萬一自己被抓了,她自學了法律知識,估計自己要被判五年以上,如果在監獄積極立功,五年內,可以出來。
那麼,苕貨的點,就是她預先佈置的退路。老師語錄:找好退路,才不慌張。
為什麼她始終有危機感呢?因為最近新聞上看到,台灣的詐騙團伙,被從菲律賓抓了回來,大約有一百多個。這已經出乎何姐的意外了,她知道,老師也是從事這一行的。只不過,他們抓不住老師,老師去的是馬來。
一個人對自己的犯罪毫無愧疚之心,面對這麼多受害人在網絡上的控訴,她居然還有得意的笑。這種心態,來源於她青少年時代受到的折磨。
本來一個少女充滿着對未來的美好想像,在廣東,卻受到了百般的折磨,從此,她的心就變得硬了起來。人的心,如同銀行,你存進去善良,最後在生活中取出來的,就是善良。你存進去大量的邪惡,最後在生活中,就對邪惡習慣了。
她與那個能娃的狀態,完全相反。
壞人不是生下來就壞的,而是生活的過程,以及對自身際遇的理解。
這次專案組在北京開會,馮警官也參加了的。因為其它幾個片區的主犯都已經抓住了,唯一,安康這個主犯,沒有被抓住。對此,副處長及馮警官,壓力很大。
壓力歸壓力,既然來了,就得拜訪一下老師。這位老師本來就很年輕,與學生們是亦師亦友的關係。馮警官請他吃飯時,說起這事。
老師說到:「按原來的辦法,可能無法及時抓到她。哪怕抓到了,也是幾年後,錢都用完了,這對受害人,有什麼幫助呢?這個初學者,玩得比老師還好,除了她是天才以外,估計,與她是女人,長得漂亮有關。」
「什麼意思?」
「她可以臨時找到可靠關係人,與自己原來的歷史無關的關係人,你行嗎?」
當然不行。除了找親戚朋友落腳,一般人哪裏找得到可靠的落腳點呢?但漂亮女人就不同了,許多男人會主動幫她安個家。
「但是,也不是沒希望。最近,全國在推廣一個系統,就智能圖像識別系統,加入到天網工程,目前,這個系統還在測試之中,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說服單位,把何姐的信息輸入進去,拿它來試試看。」
「什麼系統,哪方面的?」
「圖像識別。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體態特徵,有經驗的偵察員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夠辨別出嫌疑人。但是,不可能對所有社會上的流動人員都來識別,那不是人類可以完成的工作量。但是,人類完成不了,機器可以完成。這個系統,一些大型連鎖商場及金融機構,也準備安裝。我想,這個何姐,肯定會到這種地方露面的。如果把信息輸入進去,萬一辯認出來,機器會自動給公安系統內部發消息,你覺得怎麼樣?」
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現在的專案組,也一籌莫展。
「這個系統,你看過嗎?真有那麼神?」
「我倒是參與過鑑定,從實測水平來看,它比有經驗的偵察員,認人的水平還要高些。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兩點。第一,它不休息。第二,它可以全國佈點。也就是說,如果在實踐中,真能夠達到測試的水平,全國裝了多少個攝像頭,那就等於多了多少個永不休息的高級偵察員。」
「都先進到這種程度了?」
馮警官原以為,大街上安攝像頭,以便後來取證,或者拍攝嫌疑人照片,這都已經很先進了,沒想到,自己畢業這才不到兩年,科技就發展到這種程度了。雜亂的中關村與五道口,是馮警官熟悉的地方,那是一個充滿着創造與奇蹟的世界。
「不行,就試試看?」
老師的提議,被馮警官匯報給副處長。正在北京開會,受到壓力的副處長,想法跟馮警官一樣。反正,報了也沒什麼損失,臉已經丟了,抓到犯人,才是目的。
他們與項目組取得聯繫,將何姐的身份證照片輸入進去,再將後來的畫像輸入,再將在萬源的照片輸入。當時測試,經機器判定,這是一個人。
這個測試結果,讓馮警官大吃一驚。也太準確了點,畢竟清晰度不同,照片拍攝的時間不同。尤其是那個最清晰的身份證照片,是何姐十八歲時拍的。今天,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居然還能夠判定,她們是一個人。最強大腦,與它相比,也要遜色。
項目組成員告訴馮警官:「這套安防體系,是國內最先進的,沒有之一,牛不牛?」
效果當然牛,國內第一的事,也很值得驕傲。馮警官問到:「那與國外先進水平,差多少呢?」
「至少差兩代。」項目組成員漫不經心地回答到。
「那國外得先進到什麼程度了?」馮警官對這種技術的發展,完全沒有概念。
對方哈哈大笑起來:「兄弟,不是我們差他們,是他們差我們,至少兩代,你懂嗎?要說安防智能系統,我們說第一,全世界沒人敢說第二。比我們差的系統,也完全可對現在國外的安防產品降維打擊,更何況我們了。」
那兄弟拍了拍不太敢相信的馮警官的肩膀:「兄弟,適應吧,今後,這種事情會越來越多。拿世界冠軍易,拿全國冠軍難,知道不?」
太快了,國內的科技水平發展太快了。自己沒在北京深圳這種科技發展的潮頭,根本無法想像。
「這個領域,你們做到了乒乓球的地步?」馮警官拿乒乓球打比方,因為,中國的一個省冠軍,到國外去,都可以輕鬆拿到洲際冠軍。這就叫,拿世界冠軍易,拿全國冠軍難。
「差不多吧,是這個概念。」對方強調:「不光是我們智能安防領域,今後,越來越多的領域,也會做得像乒乓球一樣。這就是中國。」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馮警官熱血。
看着與自己年齡差不多的項目負責人,馮警官略微自卑起來:同樣是年青人,差距咋這麼大呢?
何姐的遺蹟,成了馮警官的病。就是回到西安,那畫像,也是帶在身上的。當然秋天的西服,裝進去,也比較方便。
他請孫總吃飯,盡地主之誼,也感謝孫總曾經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當說到安防系統的強大時,孫總笑了。「咱們中國一年畢業的工程師,足夠西方國家的總和。所以,我們叫發達國家粉碎機。只要我們掌握了技術,要麼產品品質得到飛速提升,要麼,就可以把它做成白菜價。」
這個觀點,馮警官與冬子第一次聽說,在孫總的解釋下,都算是明白了,孫總這麼努力,其中一個動因,是他也怕,後來的年輕人,在技術能力上,把他也粉碎了。
馮警官與冬子搶着付賬時,警官西服內的那幾張畫像掉在了地上。冬子幫他去撿時,對着其中一幅圖愣了一下。
這個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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