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鐵衣幫,流雲堂。
「大哥,你來了!」
鄭峰隨着陶顯剛踏入流雲堂,閻鐵衣便迎了上來。
閻鐵衣,自然是葉青易容的。
「鐵衣,你這麼晚找我來,有什麼緊要的事兒嗎?」鄭峰問道。
鄭峰是一名年約五十多歲的男子,身材高大,氣質雍容,身上帶着一絲久居高位的威嚴和從容。
只是此時,他眉心有一縷深深的疲倦和揮之不去的悲傷。
顯然,鄭天元、鄭天奇等人的死,對於鄭峰的打擊,並不小。
畢竟,無論什麼時候,白髮人送黑髮人,都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
「大哥請坐!」葉青請鄭峰坐下,親身斟了一杯酒,斟酒的過程中,故意露出帶着青魔手的左手。
鄭峰不疑有他,青魔手是閻鐵衣最珍惜的詭器,片刻不離身側,所以他也沒有對閻鐵衣的身份產生懷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實不相瞞,我今天請大哥來,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哥你?」葉青在鄭峰對面坐下,微笑道。
「什麼好消息,值得我大老遠過來一趟?」
鄭峰揉了揉眉心,疲憊道:「你也知道,天元和天奇接連出事,而我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心裏一團糟,鐵衣你可別騙我啊!」
葉青嘴角輕揚,神秘一笑:「大哥,我請你過來,正是為了此事!」
「哦,你知道兇手是誰了?」鄭峰一喜,抓住葉青的胳膊道:「快告訴我,你查到了什麼?殺害天元的兇手是誰?」
「別急,慢慢來!」葉青咧嘴一笑,左手上翻,以輕柔的動作,壓住鄭峰的左臂,道:「我有兩個好消息告訴你。」
「其一,殺你兒子的兇手,我知道是誰,嗯,怎麼說呢,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其二,你們父子,馬上就要團聚了。」
「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剛開始時,鄭峰還以為閻鐵衣在拿他開玩笑,有些生氣,但當聽到後半句話時,鄭峰瞬間意識到不妥。
「你不是鐵衣?」
下意識間,鄭峰就要起身後退,但左手卻被對方死死攥在手裏,下一刻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左臂上傳來。
低頭間,正好看到一股幽沉的火焰,順着他的左手,正一點點向上蔓延。
「啊」鄭峰慘叫一聲,右手陡然變得潔白如玉,湧現出一陣紫色的雷霆,一掌拍向葉青的胸膛。
一掌落下,雷霆咆哮,浩然剛猛,但在落下的瞬間,洶湧的雷霆開始慢慢收斂、匯聚,凝聚成一滴滴深紫色水滴,水滴聚攏於掌心,古井無波,仿佛一池湖水。
「奔雷無極手」
咫尺之間,葉青只覺得一股狂烈剛猛的氣勢,覆籠而下,浩浩無極,剛烈無雙。
葉青雙眼微眯,不閃不避,左手抓着鄭峰的手臂,右手捏拳,胸腹一鼓一縮,蟾鳴聲聲,拳出則無聲。
「啪」
拳掌相撞,兩人同時一顫,無聲中,整個流雲堂轟然坍塌。
而以兩人為中心的地面,震顫不止,起伏不定,恍若地龍翻身般,裂開一條條猙獰的裂痕。
而鄭峰和葉青,一人右臂扭成了麻花狀,露出森森骨茬,左臂則烏黑如焦炭。
一人,臉色忽紫忽紅,有無數細碎的雷霆從毛孔間滲出,劈啪作響。
「奔雷無極手,替天行罰,剛猛無雙,果然名不虛傳!」
感受着體內肆虐的雷霆勁氣,葉青甫一張口,便有雷霆逸散而出,一縷鮮血從嘴角淌出。
鄭家的奔雷無極手,以真雷淬體,凝雷霆真氣,掌出浩浩若無極,雷霆烈烈滅眾生,最是講究剛猛和狂暴,號稱無人敢掠其鋒芒,硬扛之下,果然不好受。
「釣蟾勁?你究竟是誰?」鄭峰怒吼一聲,張口間,一條紫色的雷劍,仿若一道流光,快如疾風,直衝葉青眉心而去。
葉青左手後發先至,一把抓住刺向他眉心的雷劍。
然而,甫一接觸,葉青身體一顫,臉色大變,整個人就像是被巨石狠狠砸中了一樣,一股沛然巨力,攜帶着精粹無比的雷霆之力,湧入體內,左手猛然向後移了一寸,眉心出現一縷血痕,整個人不受控制般向後倒飛出去。
「轟轟」
轟鳴聲不絕,葉青的身子,仿佛離弦之箭一樣,速度駭然,所過之處,假山、牆壁、房屋,紛紛倒塌,直到最後,深深陷入大地之內,生死不知。
「哈哈,不管你是誰,都必死無疑!」見狀,鄭峰仰天大笑,雖然虛弱至極,但卻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和喜意。
那柄雷劍,名曰飛雷,是一柄血級詭器,雖然不如青魔手詭異,但論及速度和一瞬間的爆發力,卻無人能及。
而且飛雷,作為一柄攻伐類詭器,一直被他蘊養於體內,以真氣淬形質,以精血孕靈性,經過數十年的蘊養,早就蘊含了一絲靈性,威力無窮,張口吐氣,百步之內,殺人無形。
可以說,飛雷,才是他鄭峰,真正的立身之本。
正是依靠飛雷,他鄭峰才能在安陽縣立足;正是依靠飛雷,數次挽危機於狂瀾,才有了鄭家今天的基業。
飛雷之下,有死無生。
「咳咳,噗」
然而,笑聲未落,鄭峰便猛烈地咳嗽起來,伴隨着咳嗽,一口口青黑色的鮮血噴涌而出。
而血跡中,兀自夾雜着不少臟腑碎塊。
「有毒?!」鄭峰臉色大變,只覺得頭腦一陣陣暈眩,而臟腑亦一陣陣絞痛。
「青魔手,該死!」鄭峰狠狠咬了一下舌頭,讓神識保持清明,體內的毒,顯然是青魔手中蘊含的百毒之氣。
百毒之氣的威力,他自然一清二楚,若放在平時,依靠強橫的真氣,他或許還能堅持一二,但現在卻不行。
對方剛才的突襲,先是直接用幽冥鬼火毀掉了他的左臂,而後蘊含着釣蟾勁力的一拳,直接震碎了他的五臟六腑,讓他身受重創。
而最後使用飛雷,更是耗盡了他體內最後一絲真氣,所以現在根本無法壓制體內的毒氣。
「不行,不能呆在這裏,得趕緊離開!」這麼大的動靜,他帶來的人卻沒有趕來,顯然是被人纏住了,所以整個鐵衣幫,估計已經被對方控制了,他現在身受重傷,一旦對方的人趕過來,他必死無疑。
為今之計,只有先行離開,等解決了體內之毒,恢復了實力,再行處置這些叛徒。
「飛雷,回來」
鄭峰掐了個印訣,氣機流轉,牽引飛雷。
飛雷經過他數十年的精血蘊養,早已有了一絲靈性,只要氣機牽引,便能自動飛回。
「呃?怎麼回事?」然而,鄭峰試了一下,飛雷並未飛回。
「回來」鄭峰又低喝了一聲,然而同樣無動於衷,反倒是蘊藏於飛雷之上的氣機,陡然消失不見。
「怎麼回事?」鄭峰悚然一驚,心中湧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這柄劍很不錯,我要了!」忽然,一個聲音從遠處的廢墟中傳來,緊接着,一個人緩緩走了出來。
正是葉青。
此時的葉青,衣衫襤褸,沾滿灰塵,氣息起伏不定,眉心一道猙獰的血痕,尤為引人矚目。
而他的左手中,則握着一柄纖細如韭葉的小劍,小劍之上,紫雷流淌,如有靈性般嗡鳴作響,但卻始終無法掙脫葉青的鉗制。
「你你沒死?這不可能!」鄭峰一個踉蹌,滿臉不敢置信,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最強的殺手鐧,居然沒能取了對方的性命。
「不好意思,差一點兒!」葉青挑眉一笑,他說的是實話,的確是差一點兒,若非事先他早從喬六爺那裏得知鄭峰有一柄百步之內可殺人無形的飛劍,有所準備的話,他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不過,縱然如此,這柄飛劍的威力,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差一點,只差一點點,就刺穿了他的眉心。
說話間,葉青張口,深吸一口氣,胸腹緩緩鼓脹,雷鳴陣陣,待到腹部鼓脹如十月孕婦之時,輕輕呼出。
「嗡嗡」
吐氣如雷鳴,一條紫色的雷霆長龍,便於這一呼之間,脫口而出,於空中盤旋飛舞,烈烈有音,最後消失不見。
隨着雷龍吐出,葉青原本起伏不定的氣息,緩緩平穩,眉心那抹血紅,亦開始慢慢癒合。
「這這不可能?」
見狀,原本有些呆滯的鄭峰,愈加失魂落魄。
顯然,於這一吸一呼,氣機轉換間,對方居然將體內的雷霆勁力,全部驅除體外,只要稍事休息,便可安然無虞。
反觀他,雙手殘廢,臟腑碎裂,就算傷愈,估計也大不如前,武道前途更是難進一步。
可是,對方年紀輕輕,怎麼會有如此雄渾的真氣?
怎麼可能?
「逃!」轉念間,鄭峰立即舍了收回飛雷的心思,強行運轉體內殘餘的真氣,向鐵衣幫外衝去。
然而,鄭峰剛一動,只見原來還在數丈之外的葉青,忽然出現在他身側,繼而一縷血影閃過,鄭峰的雙腿,齊膝而斷。
「啊」鄭峰慘叫一聲,跌落在地上,歇斯底里道:「你究竟是誰?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我?為什麼?」
「無冤無仇?」葉青緩緩蹲下,似笑非笑道:「那你可曾聽過,君山村!」
「君山村?」聞言,鄭峰一愣,雙目圓睜:「你是君山村的人,那天元」
「沒錯,你兩個兒子,鄭天元和鄭天奇,都是我殺的!」
葉青輕輕笑着,但眼中卻是一片冷漠:「至於為我什麼要殺他們,為什麼要殺你,等你下去,問問他們就知道了!」
「不」鄭峰目露驚恐,奮力掙扎着。
但下一刻,整個人轟然破碎。
「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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