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也驚了。
她來前朝的路上,已經預設了很多種可能性。
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宋惠父居然敢把一切都攤開到明面上來說。
自古以來,有哪個大臣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皇帝派殺手殺自己的?
這件事情的性質立刻就嚴重起來。
英國公皺眉道:「宋大人,你說陛下要殺你?」
「是。」
「宋大人,身為大理寺卿,你應該明白,沒有確鑿的證據,誹謗君主是要被抄家問斬的。」英國公正色道。
同時他不斷的給宋惠父使眼色。
無論如何,他不想看到宋惠父和女皇決裂。
宋惠父是他昔日的戰友,而女皇在他心目中是一個英明的君主。
這兩人發生衝突,他會很為難。
而如果這兩人的矛盾不可調和,他必然要被迫站邊。
英國公知道,自己肯定會站在女皇這邊。
所以,他更不想看着宋惠父和女皇決裂。
但宋惠父沒有承他的好意。
他將人頭向前一推,正色道:「此乃梅花內衛副隊長吳影的項上人頭,此人慾刺殺我。敢問陛下,普天之下除您之外,還有誰能指使動她?」
百官再次震動。
有不少人都是剛剛知道,原來這顆人頭是梅花內衛副隊長的。
一些重臣盯着這顆人頭仔細的看了兩眼,這些人對梅花內衛有所了解,很快就確認了宋惠父沒有說謊。
這下,大家都慌了。
皇帝殺個把大臣,不是什麼大事,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但是皇帝派梅花內衛殺大臣,性質立刻就變了。
大臣們能接受自己被下獄審查,絕不能接受自己被暗中刺殺。
這是壞規矩的。
連英國公的態度也變了:「陛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梅花內衛副隊長的人頭會在宋大人手中?」
女皇終於開口了:「朕也好奇這個問題,為什麼朕的護衛會死在宋愛卿手上。」
「她想刺殺臣。」
女皇笑了:「宋愛卿,朕沒記錯的話,你是三境的修行者吧?」
「是。」
「吳影是六境的大修行者,她要殺你,為什麼她死了?」
女皇此話一出,大家都看向宋惠父。
宋惠父皺了皺眉,正色道:「不是臣動的手。」
「那是誰在幫你?」
「老白,陛下您認識。」
女皇嘴角一勾:「百曉生,朕記得他是五境,而且在戰場上受過重傷。怎麼,老白這些年實力更進一步了?」
縱然實力更進一步,以百曉生早年在戰場上留下的暗傷以及年老體衰的身體,也不可能是專司戰鬥的梅花內衛對手。
動手殺吳影的人根本不是百曉生,而是天下會的高手。
但其他人不知道。
於是,大家紛紛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宋惠父。
「宋愛卿,你親眼見過吳影要刺殺你?」
宋惠父沉默片刻,然後澀聲道:「沒有。」
「那你為什麼知道吳影是去刺殺你的?」
「老白告訴我的,他不會騙我。」
女皇笑了:「宋愛卿,你斷案都要講證據,現在沒有證據,就想污衊朕嗎?還是說,其實你是故意的?」
說到最後,女皇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煞氣:「殺了朕的人,還想往朕的頭上潑髒水。宋惠父,你好大的膽子。」
宋惠父沒有噤若寒蟬。
迎着女皇的威壓,宋惠父坦然和女皇對視:「陛下,臣是什麼人,天下都知道。您若是認定臣不懷好意,未免小覷了臣,也小覷了天下臣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些事情,做過就是做過,真相是掩蓋不了的。」
女皇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宋惠父,你想說什麼?」
「臣想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陛下,是人都會犯錯。只要您誠心悔過,天下人都能原諒您的過失。」
看着女皇,宋惠父一字一句道:「臣懇請陛下下罪己詔,向冠軍侯道歉,向那些死不瞑目的英魂道歉。做錯了事情,是需要道歉的。或許,您道歉了,冠軍侯有可能會原諒您。」
多麼幼稚的想法。
多麼幼稚的行為。
女皇聽了只想笑:「宋惠父,你是不是魔怔了?朕為什麼要向冠軍侯道歉?一封假的絕筆信,你也信以為真了?」
「那封絕筆信不是假的。」
雖然是拼湊出來的。
女皇嗤笑一聲:「朕說那是假的,就一定是假的。宋惠父,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朕做過那封信上寫的事情?」
宋惠父沉默。
他目前的確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你就敢懷疑到朕的頭上。宋惠父,朕這些年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以至於讓你忘了上下尊卑?」
「陛下,證據只要查,總會有的,您敢讓我查梅花內衛嗎?」
「笑話,梅花內衛是直屬朕的衛隊,你沒有調查梅花內衛的資格。」
「梅花內衛副隊長的人頭在我手中,您不讓我查梅花內衛。陛下,您如此遮掩,如何擋住天下悠悠眾口?」
女皇笑了,她目光環視左右,淡淡道:「有誰認為朕應該給宋惠父一個交代的嗎?」
大臣們面面相覷。
誰也沒有站出來。
宋惠父的心沉入了谷底。
女皇用譏諷的眼神看着宋惠父,冷笑道:「宋惠父勾結外人,殘殺朕之護衛,還企圖反咬朕一口,其罪當誅。來人,將他拿下,下獄審查,朕倒要看看,宋惠父到底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污衊朕。」
「陛下三思。」
「陛下,臣相信宋大人的清白。」
「陛下,宋大人肯定是無辜的,他最多就是被小人利用。」
「請陛下看在宋大人過往功績的份上,給他一個寬大處理的機會。」
終於有人跳出來為宋惠父求情。
但也僅止於求情。
宋惠父所求之事,他們是想都不敢想的。
女皇目光掃過這些站出來的人,沉吟片刻,還是決定先退一步:「看在諸愛卿的面子上,朕便給宋惠父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宋惠父,說出你的幕後主使,朕恕你無罪。」
宋惠父很想笑。
然後他就這樣做了。
笑聲充滿了諷刺。
女皇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你笑什麼?」
「我想到了元帥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什麼話?」
「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滿朝皆寂。
只有宋惠父蒼涼的笑聲,在半空中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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