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別的聲音靜靜迴響在林中溪上。
而何萍點了點頭:「是的。」
「已經到了洛城,可能今天晚上就會對商九歌動手。」
「這裏是你的地盤。」方別看着何萍說道。
「但是現在局勢太亂了。」何萍搖頭說道。
明月松間照。
兩個人一個立在松間,一個立在溪上。
「是的。」方別點頭說道:「如今洛城之中,有寧夏帶着黑無這個頂尖高手作為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也有突然闖入的商九歌和莫名其妙會來到洛城的盛君千。」
「蜂巢接到任務來絞殺商九歌的刺客也在路上。」
「只是我很好奇。」方別看着何萍:「為什麼沒有給我和林雪發這個任務?」
「因為殺死商九歌是天字號任務。」何萍看着方別平靜說道:「只有能夠跨區域執行任務的銀蜂和金蜂才能夠勝任。」
「聽起來真的是很厲害又很麻煩的事情。」方別嘆了口氣:「我明明應該想到,來殺商九歌的至少是銀蜂才對。」
方別這樣說着,但是語氣中事實上並沒有太多的惋惜。
「萍姐你不希望商九歌死掉對吧。」方別接着說道。
何萍點了點頭,否則的話,何萍就不會要收商九歌五十兩的話了。
「今晚萍姐你不要出手好嗎?」方別繼續說道。
何萍靜靜望着方別,沒有說話。
「就像字面意義上那樣。」方別強調了一下:「請您不要出手。」
「當然,眼下的局面,對於您來說也算是棘手。」
「商九歌,盛君千,林雪在一方。」
「寧夏黑無在一方。」
「蜂巢已經抵達洛城的刺客又在一方。」
「還有目前正被搞得稀里糊塗的朝廷,我聽說六扇門的人已經連夜趕到了洛城,但是他們中的一品高手並沒有來,沒有一品高手,就在今夜的棋盤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不過六扇門和洛城府衙,作為朝廷的代表,還是有點用處的。」
方別靜靜說道,指點江山的話語,但是少年的語氣卻異常平靜乃至於有些謙卑。
「你能處理好嗎?」何萍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有刺殺寧夏的任務。」
「說到這裏,今天為什麼最終寧夏會讓黑無住手並且離開?」
「她認出了你?還是有別的原因?」
方別搖頭:「這一點我也沒有想通。」
「原本我決定站出來,就是打算殺了黑無和寧夏,快刀斬亂麻,先解決一方的問題再說。」
「但是寧夏強行終止決鬥,我也就沒有必要窮追不捨。」
「畢竟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嗯。」何萍輕輕點頭:「我感覺有點蹊蹺。」
「順便,我多去查了一下,果然就如同我想的那樣。」
「調查苟雜中和刺殺寧夏的任務,是同一個人發的。」
「並且發出這兩個任務的人就是寧夏。」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方別說道:「雖然只比萍姐您所知道的早一點點。」
「所以我打算今晚去見一見寧夏,問清楚這些事情。」
「如果能夠和寧夏黑無達成交易的話,那麼今晚就可以更加平安地度過。」
「您只需要作壁上觀就好。」
何萍沉默些許,然後默默點頭。
算是默認。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方別靜靜念出來這首詩,然後看向何萍:「這是我第一次嘗試獨當一面來解決這樣複雜的局面,畢竟紙上談兵再多,也不過是空中樓閣。」
「這個世界上,總要有第一次的。」
「另外。」方別垂眼看了看地上拆下來的那一地的虎皮虎骨之類的珍貴材料。
「何姐姐讓商九歌出五十兩來修牆並且讓她把緋夜劍抵押在這裏,原本就是想自己用這把緋夜劍保下商九歌的性命吧。」
「現在商九歌出了這隻老虎,五十兩怎麼說也都夠了。」
這樣說着,方別抬起頭,看向何萍:「這個任務我來代勞如何?」
「今夜會十分的漫長。」何萍靜靜說道。
「是的。」方別笑道:「但是明天的太陽,會更加的燦爛。」
這樣說着,方別回身一躍,便如同飛鳥一般跳過小溪,跳上了樹梢,然後向着洛城方向,一路騰躍而去。
如猿猴一般輕快敏捷。
何萍看着方別的背影,搖頭笑了笑。
她其實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年紀還好,至少打架殺人什麼的,再做十年也沒有關係。
但是這一瞬間,何萍真的覺得自己有點老了。
當人感覺老了的時候,並不是身體機能衰退,或者說精力注意力開始大打折扣。
而是當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終於可以交出去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培養起來的弟子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
自然而然,就感覺自己老了。
何萍這樣想着,自己上前,開始蹲下身子,去折那張在大石上攤開的虎皮。
就像方別之前說的。
這張虎皮是商九歌支付給他們的買命錢。
月光灑在何萍的身上。
月色真好。
此夜漫長。
……
……
洛城城中,梧桐院落,月色在梧桐葉中斑斑點點留下陰影。
寧夏在窗前看月亮,黑無慢慢睜開眼睛:「為什麼!」
「你的傷怎麼樣?」寧夏靜靜問道。
這位絕美的西域女子表情平靜,月光灑在她姣好的臉上,鼻樑高聳,眉眼彎彎。
「她叫林雪對吧?為什麼她會金剛不壞神功!」黑無沒有回答寧夏的問題,此時他真的憋了一肚子的氣。
「你的傷怎麼樣了?」寧夏繼續問道。
黑無頓住,那張稍微有些冷峻的黝黑少年面孔,流露出一絲的無奈:「沒有事,我只是沒有防備,並不意味着她那三腳貓的金剛不壞神功能夠傷到我。」
「你明明要殺苟雜中對吧?」
「只要在集市廣場上,讓我殺了他,然後再順勢找到商九歌殺了,我們就能夠立刻返回西域,不是嗎?」黑無連聲問道。
他無法理解當時寧夏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但是那個時候懶得思考的黑無,就只能服從寧夏的意志。
有什麼事回來慢慢考慮也不錯。
畢竟一天大概只有一個時辰不到能夠理智思考的黑無,就是這麼可憐。
寧夏看着月色。
月亮也照着寧夏。
「我什麼時候說過。」寧夏眸眼深邃,褐色的眼睛明亮倒映着月光。
「我要殺苟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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