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來時他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前沖慣性,但一股魂力微微一盪,黑兀凱已經穩穩的站定。
此時夜色當空,頭頂的東西兩邊各自掛着一個明晃晃的月亮,溫和的月光灑滿大地,將這片四周照得清清楚楚。
這是一片無比貧瘠的荒漠,四周空空如也,地上僅有的植物不過是一些細長細長的雜草,且相當稀薄,隔着幾十米才能看到那麼幾根兒扎堆,就像是禿子頭頂的三毛劉海……
銀亮的月光撒下來,整片光禿禿的大地呈現出一股銀亮,那些倔強的雜草異常醒目,將這片荒漠襯托得愈發的荒涼。
「這就是魂虛幻境啊。」黑兀凱咧嘴一笑:「還真有鳥不拉屎的地方。」
他舉目四望,目光所及之處看不到任何醒目的標誌。
抬頭再看看頭頂那兩顆月亮,感覺西邊那顆更明亮更大一些,黑兀凱選定了方向。
「就這邊了。」
苟住只是老王和范特西的選擇,老黑顯然用不着。
黑兀凱悠閒的往那個選定的方向走去,輕快的腳步看起來不是很急,但速度卻是不慢,他嘴裏叼着一根兒剛從地上拔的雜草,這玩意兒含在嘴裏挺苦澀的,但卻有着一股子清爽,讓人提神。
一般所謂魂虛幻境的契機和重寶,都會有強烈的魂力反應,需要去尋找,而月亮自古以來就是各種神秘力量的代言,雖然沒有什麼準確的理論依據,看起來越大越圓,這個方向出現契機和重寶的可能性感覺也就更大一些。
講真,夜叉族都是怪脾氣,老黑對那些身外之物並不是特別在意,他更在意的體驗本身,當然,更重要的是儘快開啟契機進入下一層,以便和王峰匯合,命運對自己這個人類兄弟永遠都是不公的,就算不說交情,一個足以與自己比肩的真正天才,若是因為黑洞症無法動用魂力而死在那些宵小的手上,那絕對是一件足以讓任何人惋惜的事兒,而且他總覺得將來會有一戰的機會。
沙沙沙沙……
空曠的荒漠上居然時不時的能看到幾隻蜥蜴類的小動物,看到有人靠近,立刻警覺的鑽進那些裂開的地縫中、又或是孤零零的荒石堆後面消失不見。
走了半夜,隱隱已能看到遠處有一片山巒,望山跑死馬,目測怕是還有好幾十里的距離,但四周的雜草堆和荒石明顯開始漸漸多了起來,老黑甚至還瞧見一顆難得的樹木,他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雖然這小樹看起來光禿禿的,但……
轟!
空中突然有一道白光炸現,緊跟着就是成片的焦雷!
轟隆隆隆!
粗壯的閃電在黑兀凱的頭頂上方成片的瘋狂轟擊下來,四周眨眼間便已是一片焦雷電獄,驚天動地的轟鳴瞬間讓耳朵失去作用。
可這還不算完,方圓數十米範圍內的土地,在雷光轟擊的同時也發生了變化,那原本是乾燥堅硬的龜裂地面,可卻在瞬間化為了漆黑的流土泥潭,幾隻隱藏在那種荒石堆或是地底裂縫中的蜥蜴驚恐的想要逃出來,可即便是身體輕盈如蜥蜴,也無法在這流土泥潭上站穩奔跑,被那不斷下陷的泥潭拉拽着拖了進去,飛快的消失不見。
雷光焦獄、死亡泥潭!
「逮到一條大魚!」有幾個人影興奮的從那亂石堆中跳了出來。
「好像是那個黑兀凱!」
「沒這麼容易吧?」
「呵呵,這有什麼容易不容易的。」一個穿着戰爭學院服飾的男子笑着說道:「在這裏佈置一整天了,驅魔法陣加上這十六張高階雷符,別說什麼黑兀凱,就算是真正的鬼級強者來了都夠他喝上一壺!」
「風哥,雷符全都用了?」
「對方畢竟是黑兀凱,豈有留手的道理。」那男子微笑道:「咱們運氣不錯,幹掉他一個,勝過幹掉上百個普通聖堂弟子!去把他魂牌搜出……」
話音未落,猛然頓住。
只見場中的流土已經停止,復歸堅硬,幾隻小蜥蜴被凝固在那硬土表面,身體早已經被雷電給打得焦糊,可卻沒有看到本該被凝固在那中心的黑兀凱屍體。
「人呢?」他舉目四望,卻發現四周竟然變得悄無聲息,之前和他說話的那幾個同伴都仿佛木雕一般呆立在原處。
驅魔師猛然警覺起來,可還沒等他看清周圍情況,一個笑聲已在他身後響起。
「你們是在找我嗎?」
噌!
一道流光斬過。
那驅魔師的瞳孔猛一收縮,整個身體竟被直接斬成了兩段。
可下一秒,那斬斷的身體居然化為了流沙,嘩啦啦的流落地面。
替身術?
黑兀凱眉頭微微一挑,眼中閃過一絲興趣,魂力感應之下,還未探清對方真身所在,只聽得『轟隆隆』兩聲巨響,兩尊足有五六米高的巨大鋼傀儡一左一右的憑空出現,它們渾身銀亮反光,純鋼鐵的身體看起來就堅硬無比,手中揮舞着樹幹一樣粗的鋼棒,朝黑兀凱當頭狠狠的砸了下來。
轟轟!
恐怖的力量將這地面直接砸出兩個大坑,可卻沒有砸中目標。
在哪裏?
兩個鋼傀儡將鋼棒從地上抽起,都有些迷茫的看向四周,其中一個眼睛猛然一亮。
一道小小的黑影正沿着對面那尊鋼傀儡的大棒和手臂飛快上竄,眨眼間已躍起到了對方肩膀持平的高度。
幹掉這個小東西是主人給出的最高命令,幾乎是毫不遲疑的,那鋼傀儡將手中的大棒朝同伴肩上的小東西狠狠砸過去,而另一個鋼傀儡則是根本就沒有要躲的打算,反而是雙手合攏朝它自己肩上按去。
啪!轟!
先是手掌拍按在肩膀上的聲音,隨即便是大棒狠狠砸上。
鋼傀儡的力量奇大無比,一棒下去,對面那傀儡幾乎是半邊身子都被直接打變形了,轟的一聲跪倒在地上,雙手卻仍舊還牢牢的按住肩膀位置,用盡全身的力量,像是想要把那個被它『按』住的小東西給碾壓成肉泥!
可下一秒,一聲長笑,一道黑影猛然從那跪倒傀儡的頭頂上躍出。
空中白光一閃。
夜叉斬鋼閃!
對面的傀儡只來得及勉強做了個手臂回擋的動作,隨即所有動作就已經凍結。
嘩……
它腦袋一滑,整個脖子連同左肩部分一個錯位,緊跟着『帶着』它的腦袋順勢滑落下去,砸落地面,發出轟隆隆的墜地聲,切口處平整光滑無比!
那驅魔師早已在十數米外,兩個鋼傀儡只不過幾秒間就已經集體陣亡。
他瞳孔猛然收縮,且只是那鋼傀儡被頭身分家的瞬間,眼中就已經失去了黑兀凱蹤影。
這時候哪還顧得上去找黑兀凱的蹤影,以對方那恐怖的速度,恐怕死了都還沒看到對方影子。
唰!
他手中一道雷光閃耀,腳下瞬間生起一個圓形的雷光法陣,有電光從法陣中竄起,整個人在瞬間消失無蹤。
傳送?障眼法?
一雙黑色的瞳孔在瞬間變得閃亮,透射出邪異的光芒,瞬間往四周一掃。
黑兀凱的嘴角泛起一個弧度,驀然一個橫移,手中夜叉狼牙劍在看似虛無的空中划過閃亮的弧線。
世間的一切都仿佛在這瞬間靜止下來。
一個身影帶着滿眼的不可置信之色,從那虛無的地方跌落出來,身首異處!
唰唰唰……
夜叉狼牙劍在幾具屍體身上微微一挑,幾塊魂牌蹦了起來,被黑兀凱一把抄在手中。
他掃了一眼,之前那幾個的牌號都是三百多、四百多,這驅魔師的排名要高一些,但也不過是一百五十七的序位。
估計不是很值錢吧?聊勝於無。
聖堂這次給的獎勵不錯,那所謂功勳什麼的老黑是真不在乎,今後又會不在人類這邊混,但金錢的獎勵卻是讓老黑很有興趣,沒辦法,很多時候靠臉吃不上飯。
上次被那血妖逃掉?其實拼命一下,也是有可能留下來的,只不過在龍城裏殺他,沒錢拿罷了,留在這裏來才值錢。
而現在……不錯不錯,又可以多去照顧兩個失足的妹子了!
將那些魂牌收起來,黑兀凱吹了聲口哨。
夜叉狼牙劍已經歸鞘,他雙手插在敞開的衣兜中間,嘴裏叼着的那根兒小草一晃一晃的,眯着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繼續往前方走去。
………………
夜風蕭瑟。
剛進入幻境的這第一天,是所有人的內心都最躁動的時候,因為大多數人這時候都還沒有被血淋淋的現實給嚇倒,腦子裏蹦顯着的,都還是各種功勳和榮譽。
殺戮聲在這片大地四周不停的迴蕩着,時不時的便有慘叫聲打破這夜色的平靜,穿遞到方圓數里內外,滲人耳目。
大多數人的神經這時候都是緊繃着的,但絕不包括此時沼澤地這位。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袍,背負着白色的劍,連鞋子都是純白的,可四周那骯髒的沼澤泥地卻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絲的污點,似乎他的身體被一層淡淡的魂力裹挾着,連鞋底都是乾乾淨淨。
講真,做到這點並不難,但在生死攸關的魂虛幻境內還敢這麼『浪費』魂力,僅僅只是為了一點乾淨的人,恐怕他是唯一的一個了。
他走得並不算快,是真的不快,臉上一派輕鬆。
骯髒的沼澤中孕育着許多不凡,有在那泥潭中靜靜懸浮、等待着獵物上門的超大泥鱷;有破淤泥而出,纖塵不染的美麗白花;還有宛若花仙子一般長着類似人身的奇異妖蟲,身披四片透明的翅膀、頭頂上的兩根觸角閃耀着微光,正環繞着那些白花翩翩起舞。
「美麗的精靈。」
他微笑着稱讚,有一股奇異的親和力,幾隻『花仙子』被他吸引,朝他飛過來,盤旋在他身周,好奇的圍着他飛來飛去。
可就在此時,腳下的淤泥中陡然伸出了兩隻手,一把拽住他那一塵不染的腳。
「泥塑!」
有大量的淤泥正在高度濃縮、硬化、匯聚於他雙手間,形成粗壯堅硬的保護層,讓那雙手瞬間變得大了好幾圈兒,漆黑無比、力量倍增!
『花仙子』是種很敏感很膽小也很蠢萌的妖蟲,地底里冒出來的那兩隻大手和那澎湃的魂力明顯嚇了它們一跳,一時間竟忘了飛,緊張的呆立在空中。
而與此同時,另有兩個聖堂弟子從左右兩側破泥而出,高高躍起。
他們胸口都佩戴着鐫刻由三顆三角形石塊所組成標誌的胸章,那是地心聖堂,在刀鋒的南面,堂中弟子極擅土系巫術,和冰靈一樣,是刀鋒聯盟極其稀有的土巫盛產之地。
「塵嵐!」
兩人一左一右夾擊,雙手凝聚出獨特的土系巫術,儘管隔着四五米距離,兩人的動作卻就好像是用鏡子照出來似的毫無二致,魂力連接、遙相呼應。
平靜的泥潭在這瞬間變得狂躁起來,在那兩人巫術的作用下生成了巨大的龍捲漩渦,且不停的硬化、凝結出一根根銳利的尖刺,朝那白衣男人絞殺而去!
三人的配合太完美了,每一個動作都嚴絲合縫般銜接得流暢無暇。
得手了!
三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可下一秒,閃電般的白光迅疾一閃,四周所有的攻擊頓時凝固在了空中,三個人的動作同時戛然而止,炙熱的眼神也在瞬間冷卻,變得黯淡無光。
無聲無息的,白色的身影輕飄飄的落在了數十米外。
他沒看身後一眼,只是攤開手掌,幾隻驚恐的『花仙子』扇動了幾下翅膀,在他手掌中顯得有些驚恐、也有些茫然無措。
突然………
嘩啦啦!
在他身後數十米處,剛才那捲起來的塵嵐化為淤泥,從半空跌落回泥潭中,濺起數米高的泥浪,發出嘩啦啦的巨響聲,
兩個呆立的聖堂弟子,他們的身體則是猛然間一分為二,就像是被撕開的兩塊兒破布,而在那地底中,兩隻泥濘所凝固的手掌仍舊還保持着抓拽的姿勢,但拽住的卻不是他想像中的白褲腳,而是兩截就地取材的花莖!汩汩鮮血已經從那手掌旁的沼澤中淡淡的冒起,翻騰出了幾個碩大的血泡。
而在那白衣男人手掌中的『花仙子』們,這才被那淤泥砸入泥潭時飛濺的動靜給愕然驚醒,扇動着翅膀從他手掌心中飛起,這些小東西頗有靈性,似是知道眼前這白衣男人剛才救了它們。
它們感激的圍繞他飛舞着,發出『嚶嚶嚶嚶』的鳴叫聲,清脆悅耳,就像是在歌唱。
「呵呵。」白衣男人微笑着,溫和的沖它們擺了擺手:「去吧。」
沼澤泥潭中,那四半屍體正在緩緩下沉,但恐怕是很難沉入潭底安葬了,因為已經有泥鱷被血腥味吸引,緩緩朝這邊飄遊而來。
而在那男人身周,白色的光點旋轉着,許久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他重新邁開了步伐,漸行漸遠,潔白的衣衫仍舊是一塵不染,甚至連剛才被那兩支泥濘大手抓過的腳踝,此時看去卻仍舊還是潔白如雪,只有他背後背負着的那柄白玉般的長劍,在那看似簡樸的木製劍柄上,鐫刻着兩個毫不起眼的小字。
天劍!
天劍隆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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