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元騏幾乎本能地喊道:「將軍不可!」
「有何不可?」楚南玥從容反問。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將軍貴為一軍主將,豈能以身犯險?」周元騏急道。
一想到楚南玥有可能會身陷危險之中,周元騏便本能地想要阻止他。
「元騏,在性命面前,主將與其他兵士是有何不同?」楚南玥問道。
她沒等周元騏回答,便繼續道:「若非我以身犯險,便是將士們再度遭殃。我行軍打仗五年,自然明白如今該做什麼。」
為將者,並非獨做高位,只讓手下的將士們冒險。而是應該在將士們的生命受到威脅之時,能夠挺身而出,為他們解決問題。
周元騏沉默,自知方才的話已是僭越,過了好一陣,他才最終道:「將軍,屬下明白了。」
他縱然擔心楚南玥,也不能代替她做任何決定。
依照楚南玥的吩咐,軍營之中一切正常,如同往日一般運轉。只是輪流值崗的將士們暗中換班更為頻繁些,將士們之間更是互通有無。
而楚南玥也不再住在將軍府,反而重新住進了主將的營帳,身邊陪着的也只有青霜。
夜裏,楚南玥身邊並未增加守衛。
楚南玥並未睡覺,而是端坐在營帳之中。
突然,營帳外閃過幾個黑影,跟着有了些微火光。
果真有幾個身着黑衣的男子,朝營帳襲來。他們動作極輕,但是楚南玥還是聽到了。
「說吧,你們的身份是什麼?」楚南玥望向走進營帳中的黑衣男子。
這夥人大概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容易就被發現,此刻警惕地盯着楚南玥。而後掃視時看到,楚南玥的身邊只站着一個女子。
他們瞬間放鬆了警惕,只道:「冤有頭,債有主。你的人殺了我們的兄弟,如今我們來讓你血債血償,你也沒什麼覺得冤枉的。」
「愚蠢。」楚南玥冷呵一聲。
她望向流寇的眼神,有一種天然的悲憫,仿佛在惋惜着他們的生命。
「你說什麼?」流寇們憤憤道。
「原來是先前未被剿滅的流寇。你們僥倖逃脫,該為自己慶幸才是。如今這樣親自撞上來,難道不能稱得上一句愚蠢嗎?」楚南玥解釋。
敵我之間,楚南玥分明是勢弱的一方,而幾口彎刀之下,她依然淡定從容,像是在俯視着他們。
「哼,楚將軍何必嘴硬,逞這口舌之快?如今你二人在我們的刀下,只要頃刻之間便可喪命。不知楚將軍,哪裏來的底氣,敢對我們這樣說話?」流寇的頭目這樣說道。
「那就先看,我們誰能取對方的項上人頭了。」楚南玥微微一笑。
說話間,她已從腰間拔出了那把佩劍。
即使有些日子不用,她依然十分熟稔。細長的劍柄與刀刃相撞,對方多人進攻,而楚南玥勝在靈巧。她的劍鋒十分凌厲,招招刺向對方軟肋。然後很快反身將劍架在了對方的脖頸之上。
那人是流寇的頭目,一旦被擒住,手下便很快失了分寸,群龍無首。
與此同時,周元騏帶着的一隊親兵沖了進來,將場面瞬間控制住。
「原來你們早就已經設計好了圈套。」那流寇的頭目道。
這也難怪。他一路就進了主將的營帳,竟是如此暢通無阻。原來這是因為楚南玥早已經設計好了。
疏於防備,其實是誘敵深入。
他如今只恨無法替兄弟們報仇,自己也已經被擒獲。
「將軍,屬下來晚了。」周元騏帶着歉意道。
「嗯。」楚南玥並不在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還在那些流寇的身上。
「你們為何對將士們抱有如此大的敵意?」楚南玥忽然問道。
她知道那些流寇逃不了,是任由她處置的。
可楚南玥卻更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對將士們動了殺心?
這本來是平常的一問,卻讓流寇們語塞在一邊。
還沒等到那些人的回答,營帳之外吹起了將士們晨起的號角。
楚南玥清晰地看到,流寇們渾身一抖,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反應。
楚南玥立刻明白了什麼,篤定地問道:「原來你們從前也是將士們的一員。不想如今竟墮落至此。」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流寇頭目的語氣有些慌張。
「不,我說的還是太客氣了。應該說……」楚南玥雙眼透出了冷意,「你們是我東陵大軍的逃兵。」
因為只有在軍營中長時間待過的將士,才會對號角之聲如此敏感。
看得出這伙流寇雖然脫離了軍營生活很久,可是從前生活的習慣依然還埋在骨子裏。
「我們是逼不得已!」一不小心,流寇的頭目便將實話脫口說出。
在他們看來,性命比那場戰役更為重要。選擇成為逃兵之時,正是東陵有着敗仗的時候。他們不願這樣看着虛無縹緲的未來,於是索性偷偷離開了軍隊,成為了流寇。
即使後來東陵大勝歸來,他們也不敢回到故鄉,於是便四處遊走。卻不想,剛巧就碰上了楚南玥的軍隊。
「逼不得已?所以就向曾經的戰友開刀?你們不只是逃兵。更是冷血之人。」楚南玥的話語尖銳。像是一刀刀劈開了他們的偽裝。
東陵軍律,臨陣脫逃者,即為逃兵,必誅之。
況且若真是逼不得已,即使成為逃兵,他們也萬萬不用成為流寇,像這樣幹着着剝奪百姓血汗的行當,侵擾手無寸鐵的百姓。
他們完全可以隱姓埋名,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展開本分的生活。
「你帶着京郊駐軍大肆剿殺,我們多少兄弟都死在你們的刀下。如不為他們報仇,我們怎麼甘心?」流寇頭目回道。
當年戰事多時,貪生怕死的逃兵落草為寇。
如今招惹上楚南玥的軍隊負責剿殺,他們知道這是朝廷不會放過他們,於是早有背水一戰,魚死網破的想法。
「我向來敬重江湖義氣。但是你們除外。」楚南玥冰冷道。「選擇落草為寇之時,就該想到你們與朝廷站在了對立面了。你們從前辜負將士們對你們的信任。如今則辜負你們兄弟對你們的信任。」
而最該被指責的,便是流寇的頭目。他當初在自己的那支軍隊裏,必然也是一呼百應,引得其他沒信心的將士們跟他一起成為流寇。
然而這條路的最終結果,便是如今這般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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