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裏,巫教兩名弟子擒着假夥計去了護法府上,秋萍對二人道:「你們在周邊暫住,多加留意。筆神閣 m.bishenge.com今日此舉,也說明蒼耳對你們頗為忌憚,想急着動手。」
別過秋萍,在小巷對面尋了家簡易的小客棧,兩人看看錢袋裏所剩無幾的銅板,不知能支撐幾日。自從入了黑曜殿換上這身黑衣後,每個月都能得到一份薪水,雖不多,但也足夠日常開銷。她們不知道烈火城的客棧住一晚都這麼貴,若是上面再不支些銀錢下來,兩人很快就要移去下面的樹叉上過夜了。
沒錢的日子很難熬,兩人只得一切從簡,晚上各吃了一碗廉價又飽腹的陽春麵,躲在客房裏,熄了燈,輪流在窗口盯着小巷到樹林的必經之路。
林子中,犯人的屍體已被按原樣埋了回去,黑夜裏看起來同前一夜並無區別。丁若羽很佩服第三組謹慎細緻的辦事風格,即便已被對方發現了行蹤,仍要處理好每處細節,一絲不苟。
月輝下,不遠處百姓居所內亮着的燈火越來越少,直至一片黑暗。萬籟俱寂,長街空曠,時間仿佛流逝得特別慢。
盯完前半夜,換陳嵐來盯後半夜。卯時丁若羽醒來,發現她正趴在窗台上閉着眼咂着嘴,不知在做什麼夢,口涎流了一地。
她將陳嵐一把抱起,放回床上,自己來到窗邊,看着下方街口出現的三兩攤販。昨晚就算有發生什麼可疑的事,也已經被她們給錯過了。
「換我來守下半夜。」待陳嵐醒後,丁若羽重新做了安排。陳嵐訕笑着不好意思看她,兩人去樓下買了幾隻炊餅,遇到一名紅斗篷,將一個小錢袋遞給他們。
是沐火派他來送銀錢了。二人打開一看,傻了眼,竟是一小包金豆子。
「還吃什麼炊餅?上酒樓去!」陳嵐樂得直蹦噠。
「給的越多,讓我們在此監視的時間越長,最好別太揮霍。」丁若羽搶過她就要扔在地上的餅,掀開油紙包咬了一口。
果然,那巫教弟子又道:「火護法讓二位在此盯上一個月,一個月後沒有動靜再回訓練營。」
「我想吃糖人,還有肉包子!」於是陳嵐重新挑了幾個小目標。
一路上,二人亦防着身邊經過的行人,回到了客棧。陳嵐換到前半夜後,沒有再打瞌睡,但也一無所獲。下半夜,丁若羽坐在窗旁,雙眼一眨不眨,連飛過去幾隻蒼蠅都能記得清,還是沒看到任何異動。
陳嵐揉着眼睛坐到沒什麼精神的丁若羽對面,敲了敲桌子道:「這盯梢不應該是他們第三組的事麼?原以為簡單至極,沒想到這麼累!」
「第三組……」丁若羽喃喃自語,霍的起身,向外趕去。
陳嵐嚇了一跳,卻聽她說去去就回,不必跟來。
丁若羽先去了第三組的訓練場,其中並無異樣,又去了地下訓練場,進入黑曜殿中找到寸心,問他這兩天有沒有出什麼事。
「沒出什麼事,只是飛瓊被巫教的人帶走了,說火護法要問幾句話。」寸心照實述說。
「多謝。」丁若羽轉身沖了出去,沒有去火護法府上,而是直接來到緊閉的赤雲殿外。
大殿外除了提着長槍的侍衛,看不見一個人。
站了快一個時辰,長廊里走來一名身着黑衣手中拿着繡花繃的少女。她一邊刺繡,一邊頭也不抬地道:「主子還未回來,李小姐若有空,隨我一同去見見聖女吧。」
這姑娘名叫蘇織,在離泓還是大國師的時候丁若羽就見過她幾面,只是一直沒怎麼說過話。
兩人一前一後,循着曲折迴廊,去了另一處宮殿。假山池塘雕樑畫棟,畫屏旁坐着盛裝打扮的美麗女子,正拿着本兵書沖身畔女侍衛發脾氣。
「巫皇大人說了,在他回來之前,您必須看完這本書,這是死規定,屬下不敢違抗。」侍衛們苦口婆心地勸着。
無眠冷笑連連,抓起書便撕,被女侍衛拼命攔住,只破了一個角。
「無眠阿姐。」丁若羽遙遙地喚道,走上前來,從侍衛手中將無眠放了出來,理了理她皺成一團的裙子。
「你們都退下!」見有客來,無眠終於找回了一點點尊嚴。看到那幾名侍衛不放心的眼神,她又無奈地低聲下氣補了一句,「書我不撕,真不撕,下去吧。」
蘇織放下花繃子,翻了翻那書,譏笑道:「兵書謀略……主子他終於開始對你這隻驕傲的孔雀下手了。」
「閉嘴,繡你的花!」無眠惡狠狠道,轉向丁若羽後,又變回溫柔模樣。
自丁若羽去南越應對西江四刀後,一直沒有機會再見到無眠。此刻再見,不禁緊緊拉住了她溫暖的雙手。
無眠看起來過得極好,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像是剝了殼的雞蛋般光滑,略略偏瘦的身形也變得豐腴起來,配上身上的華服,顯得富麗堂皇,能將燕禧等一干公主都給比下去。
看她這樣,丁若羽也寬下心來。卻聽無眠道:「巧兒你是不是最近沒睡好?瞧這眼睛,黑了一大圈。」
「我這兩天在做任務。」丁若羽沒有細說,大致地告訴她自己正在盯梢。
一畔,坐在草地上繡花的蘇織停了下來,瞥向她道:「李小姐來赤雲殿,是想找誰?」
丁若羽被她問得措手不及,頓了頓才道:「我有個朋友,被火護法的人帶走了。」
「那你應該去沐火府上找人,來這裏有什麼用。」蘇織翻了個白眼,繼續拿起針線。
「你說得對,我不該來這裏。」丁若羽垂下頭道。
盯梢原本是第三組分內之事,如今派她與陳嵐前來,怕是有什麼事不想讓她們知道。於是她先後去了第三組的訓練營和黑曜殿,發現郁飛瓊被人帶走。
說起來,之前聽到的離泓做的那些事,她至今仍耿耿於懷。
即便有過約定,對方也一直保持不屑的態度,她心裏還是放不下,還是有個聲音始終在叫囂着,他不會輕易放過郁飛瓊。
「你要相信他,他這個人雖然不怎麼樣,對合作夥伴卻從未食言過。」無眠不知她在想什麼,但是猜測到與離泓有關,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勸你還是早點回去,做好分內之事。」蘇織聲音溫柔動聽,語速卻如連珠炮一般,「火護法也並非不講道理之人,指不定是你朋友犯了什麼事,過幾天便知分曉。」
丁若羽只得唯唯諾諾,見此情景,無眠笑道:「你別聽她的,你愛去哪就去哪。她只是看到她家主子最疼的是你,嫉妒了。」
「誰嫉妒了?」蘇織刷的一下站了起來,舉着繡花針作勢要扎無眠,「她一個黃毛小丫頭,有什麼好嫉妒的?你別在這口無遮攔。」
「我、我該回去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無眠和蘇織已扭打在一塊,為免被波及,丁若羽趕忙告退。
回到客棧內,除了陳嵐,房中還有兩人。秋萍坐在床沿上,足下踩着一名三四十歲發福的婦女,婦女口中不時發出嗚嗚聲,已被五花大綁封住了嘴,看樣貌,正是小客棧的老闆娘。
「第二個易容的殺手。」陳嵐對她道,「你跑出去之後,秋萍姐找過來說有挖到重要線索,這婦人恰好上來送水,被秋萍姐發現不對,捆了起來。」
「臉與脖子膚色差異太大,這蒼耳白有一身本領,做事這般不仔細。」秋萍道。
陳嵐不由對丁若羽小聲嘀咕起來:「一般人不會注意到脖子吧?況且她衣領還豎得那麼高……」
丁若羽問起巫教那邊挖到的線索,秋萍踢了婦人一腳,起身道:「此次林中殺人掏心之事,涉及到你們黑曜殿裏的人,已由火護法親自受理,不用你倆操心,照舊盯在此處……也許不久后蒼耳就要親自上陣了,你們可得當心,別着了他的道。」
想都不用想,那個人定是郁飛瓊。她只是沒料到,秋萍會直接將這些告訴她們。
沐火府中,郁飛瓊被鎖在一隻鐵籠內,前方坐着的不光有火護法,還有重傷未愈仍吊着一隻胳膊的水護法。兩人身後站着戴了木頭面具的南宮憶,手裏正攥着一根長鞭。
「說吧,你身上怎麼會有魔族的味道?」弱水病懨懨倚在案上,支楞起上半身,即便有氣無力,那聲音神態里仍帶着千絲萬縷的嫵媚。
「我不知道。」郁飛瓊緊咬着牙道。
被帶進來時,他們派人強行給他灌下了一碗湯藥,此時渾身猶如爬滿了蟲蟻般奇癢難耐,雙手雙足又被固定在籠子上,動彈不得。
巫教裏頭從來不缺折磨人的法子,他知道,其中大多數以毒治人的藥方,都出自離泓這位「神醫」之手。
「你不知道?」弱水冷冷一笑,揮了揮完好的那隻手,有弟子上前,伸出一支鐵鈎,勾開了郁飛瓊的上衣,露出他肩頭一塊漆黑腐爛的肉。
那片肉上,已然生出了好幾塊油黑髮亮的鱗甲。
「這又作何解釋?」弱水抽過南宮憶手裏的長鞭,指着他鼻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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