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寧一路上灰頭土臉,急匆匆地趕回高陽縣。
高陽縣的城門口,陳舊的城牆高聳而立,上書高陽縣三個大字。
看到這大字,錢寧非常沮喪。
原本在他的設想中,他歸來的時候,應該押着一群山賊,接受眾多「群眾」的讚美和鮮花,另外還有縣令李復率領着高陽縣的眾官員出城迎接。
當然,所謂的群眾,自然是那些平日裏聽他話的地痞流氓,真正的底層百姓,恨不得他去死。
但現在,什麼都沒了。
他甚至都沒有提前派人去通知李復。
這一戰,敗得很徹底。
城門口處,縣丞正在眺望着,看到錢寧後連忙大喜地跑來。
「錢統領,您終於回來了。」縣丞大聲道。
錢寧有些發愣,道:「怎麼回事?」
縣丞壓低聲音,道:「巡撫大人來了,我們遼貴省的十大家主們也都到了,他們知道你去剿滅山賊去了,特意讓我在城門口等着你回來。」
「什麼?」錢寧大驚失色,驚呼道,「巡撫大人,還有家主他們,都來了?」
跟他們那些人相比,他錢寧就是個小蝦米。
哪怕是在錢家,他也只是個旁系,否則早就被調回省城了,不會一直待在這麼個小破地方這麼多年。
「是啊,都來了。」縣丞道,「如今都在縣衙商議大事,您是這裏的城衛軍統領,對這片地方很熟,讓你到了之後,直接趕過去。」
錢寧也顧不得戰爭失利了,連忙打馬跑向縣衙。
縣衙的大堂內,巡撫王用坐在桌子後方,十大家主分別位於他的左右坐下。
至於縣令李復,勉強還坐到了門口的位置,至於其他主簿之類的官員,連門都進不去。
「哦,那些老傢伙,都不見了?」王用有些奇怪,眉頭微微皺起,面色不悅地掃過左右,沉聲喝道,「莫非,是誰提前通風報信了?」
他來,是為了對付震律司,是為了以點破面,以高陽縣震律司的事情,來撬動整個遼貴省。
他做點努力,其他郡國的人做點努力,說不定真的可以把震律司給撤銷了。
雖然各個地方的權貴沒有聯合,也沒有暗地裏商議,但大家都是出奇地默契,一直在收集各種震律司不適合存在的「證據」。
可那些如此囂張跋扈的老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眾多家主被王用的目光掃到,挺直了腰杆跟他對視着,這個時候,絕不能讓他們懷疑自己通風報信。
這可是要死人的。
錢家家主出聲道:「大人,那些馬車,不都停在震律司嗎?或許,該問一問他們,是不是把毆打百姓的兇徒給藏起來了。」
此言一出,眾人眼睛發亮。
趙家家主出聲附和道:「不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馬車停在了震律司,那一定和震律司的那群小子脫不了干係。
一定是那些震律司的人把人藏起來了。他們一邊喊着維護律法,一邊又收藏打人的兇手,按照我看,先把震律司的人抓起來,一個個審過去。」
王用想了想,默默點頭,沉聲喝道:「好,那就讓那些被毆打的百姓去指認那些馬車,若是找不到人,就把震律司的人以包庇罪給抓起來。」
就在這時候,王用的二管家小心翼翼地步入房間,在王用耳邊低聲道:「這裏的城衛軍統領錢寧回來了。」
「哦,讓他上來。」王用淡淡道。
構陷震律司勾結山賊,這是王用很重要的一招棋,決不能有失。
錢寧灰頭土臉地進入大殿。
在場都是老狐狸,看到錢寧的這幅模樣,不少人的臉當場陰了下來。
「怎麼回事?」王用沉聲喝道,「聽說你去剿山賊了,山賊呢?」
錢寧「噗通」一聲跪在大堂內,帶着一絲哭腔道,「失敗了,這一次失敗了。」
王用大怒:「你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來人吶……」
「大人稍等!」錢家家主出聲喝道。
王用不悅地看了錢家家主一眼,等着他給自己解釋。
錢家家主起身對王用行了一禮,然後走到錢寧面前,沉聲喝道:「我記得為了剿滅這一次山賊,我特意派了一位戰帥級別的高手給你,雖說只是戰帥二階,但對付一群山賊綽綽有餘。
說為何還會失敗?」
錢家家主的話,讓王用收起了怒氣。
看來,是自己小看了山賊,如果連一名戰帥都拿不下,那這一批山賊就不是普通的山賊了。
當然,僅此而已。
這也只是說明錢寧對付不了,無法說明他王用對付不了。
自己有精銳的軍隊,只要不是戰王,硬弩齊射下,哪怕戰靈都要飲恨。
錢寧聽了家主的話,如同死裏逃生一般,連忙:「是……是震律司剛剛上任的首領,他也在黑嶺山,在我們攻打山賊的時候,他出手擊敗了吳有行。」
一旁的家主們紛紛露出驚容。
王用更是被驚地起身。
整個大殿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
稍後,眾多家主和王用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王用大笑道:「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錢寧抓山賊,是為了構陷岳辰。
然而現在,岳辰自己跑去跟山賊一夥了,那這事情就是實錘,不用自己去構陷了。
構陷,容易穿幫,但現在,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哈哈哈,命令各部,準備待命,本官要親自去抓那批山賊和那名勾結山賊的震律司統帥……哈哈哈哈。」
趙家家主起身來到錢寧身邊,低聲道:「大人,震律司那邊,還要不要抓呢?」
王用猙獰地笑了起來,大手一揮,厲聲喝道:「他們的首領都勾結山賊了,那麼其他人,會不會也勾結山賊呢?趙家主,你敢為他們打包票,確保他們沒有勾結嗎?」
趙家家主陰測測地笑了起來,拱手拜道:「屬下當然不敢。屬下還猜測,那高陽縣震律司百夫長陳悅,會不會是被某人授意的呢?」
王用聞言,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道:「不錯,很有可能也是被人授意的。不過我們沒證據,可不能亂說。」
兩人相視一笑。
嚴刑拷打之下,很多事情的證據,都是可以編織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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