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宗倒是也不遠。
只片刻的功夫,便可見其山門。
一路上,任長生與劍心宗主二人是御劍而行的。
「這萬劍宗對於別人是極為和善的,但是對於你們的任大人可是不太友好。」
「當初有不少人在年輕時候就見過他,現在恐怕會一眼就認出來。」
這種情況,劍心宗主喜聞樂見。
「你以為你的情況就能比我好到哪裏去嗎?」
任長生瞥他一眼。
此言一出,宗主大人的臉色都僵住了。
「咳咳,那雖然差不多,但是我們兩個宗門之間如今怎麼說也算是外人眼中的親兄弟,彼此之間的明爭暗鬥就不拿到枱面上來說了吧。」
為了掩飾尷尬,劍心宗宗主輕咳了幾聲。
顧長安等人雖然不能插話,但是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會心一笑。
任長生在那大殿之中已經待了足足幾十年了,恐怕也沒有哪一天是像如今這般暢快的。
人間說的迴光返照,其實不過如此。
這生命的最後一個階段能夠滿足前生所沒有體會過的那些感覺,也就沒有遺憾。
沒遺憾的結束生命,或許這是世界最後的溫柔。
「到了,這萬劍宗應該不會在你們這些小輩的面前露出他們小氣的嘴臉,不過等你們都不在了那就不一定了。」
劍心宗主道。
任長生頗為贊成的點點頭。
山門前萬劍扎堆,堆積起一座劍峰,足足有二人高。
「這萬劍宗那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喜歡玩這種花里胡哨的把戲。」
劍心宗主道。
面前幾位帶着長劍的弟子一絲不苟的守衛着宗門,即便是劍心宗主就站立在他們面前,也目不斜視,全當做沒看見。
「你們這些臭小子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迎客嗎?」
宗主佯怒道。
這二人還是目不斜視,就連對方對他們責怪也是充耳不聞。
「嘶,這些傻小子不會是修煉萬劍宗的秘籍練廢了吧?怎麼這麼呆頭呆腦的?」
這下該輪到任長生疑惑了。
「不……是師尊大人說要是看見你們就當做沒看見,要是敢放你們進去,我們要挨三千劍鞭。」
其中一位弟子實在受不了劍心宗主的那雙睿智眼眸的凝視,終於開口說道。
「你們見過我嗎?」
任長生不解。
他記得在他的印象之中是從來沒遇見過這兩個小輩的,怎麼現在對方卻是一副對自己很熟的樣子?
莫不是這段時間太勞累過度,已經開始有些健忘了?
任長生猜測道。
「沒有見過您本尊,但是我們看過宗主大人給我們看的畫像,並且明日看一遍說是日後見到這兩個能打過就打,打不過就當做沒看見,死活不能讓他們進來宗門。」
那弟子老實道。
任長生聞言,臉色鐵青。
「這老小子不是找揍嗎?要是他師傅在這厲害不敢動手,畢竟是老前輩了。」
「但是他師傅應該死去多年了,總不能再從墳墓里跳出來給我們上上課吧?」
劍心宗主也站了出來,冷聲道,「哼,不過就是小小的萬劍宗罷了,竟然還敢攔我們任大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看來今天不把他們的藏劍閣搬光,是難解心頭之恨了。」
兩人一唱一和,聽的對面那兩位底子有些傻眼。
怎麼這兩個人個人生氣是假,好像是想要把自己宗門的寶貝給一併弄走是真的。
「二位大人行行好吧,你們要是進去的話恐怕我們兩個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講道理講不通,這兩位弟子就開始賣慘。
但是他們是在低估了這兩位的無恥程度。
「年輕人,不多歷練一下以後怎麼經歷外面的風雨?挨打才能長見識嘛。」
「就是,想當初我跟你們宗主一起光屁股長大的時候,他可是挨了不少揍,我親眼看見的,難道你們不想以後也成為像他那樣的人嗎?」
任長生也在一旁跟着摻和道。
這兩名弟子在那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候,突然有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猶如天外救星一般降臨在二人的面前。
「你們兩個傢伙,都一大把年紀了,就不要刁難兩位小弟子了。」
這是萬劍宗宗主的聲音。
任長生抬頭看去,發現那老傢伙御劍而來,腳下的劍威風凜凜。
「奇怪?不是說你們萬劍宗當年有如此品質的劍只有一把嗎?怎麼看你腳下這一把劍也不像是比我之前拿走的那一把差幾分啊。」
任長生道。
本來不說還好,一提到這個話題,對面那萬劍宗宗主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好看了。
「要不是說當年只有一把劍,恐怕就是另一把,也要被你這傢伙給帶走了。」
萬劍宗主怒道。
「行了行了,好漢不提當年勇,當年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現在來拜訪一下你,就想看看你死了沒有,畢竟這麼多年不見了,也怪想你的。」
任長生嘿嘿笑道。
如今恢復成了這一副年輕模樣與另外兩位宗門宗主顯得有些不太相稱。
「這世間歲月都過去了大半,為何你這老小子還不見半點老態呀,難不成你是吃的那長生不老藥?」
萬劍宗主詫異道。
「老趙啊老趙,你這老小子適宜閉關起來,就是數十年不肯出來,連這麼一件大事你都不曾知道?」
劍心宗主道。
「知道什麼?」
「任長生在數十年前獲得了一個秘法,可以鳳凰涅槃重生到最強時期。不過這個秘寶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活不了多久,也就是說,他現在將以後的壽命燃燒,只是為了獲得短暫的力量。」
這樣一解釋,萬劍宗宗主倒吸了一口涼氣。
突然間,他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問到。
「是不是那個時代快要來臨了,這老小子想着為自己的後輩們留一條後路呢?」
「是啊,要不是亂世將至,誰又捨得讓自己那麼長久的壽命變成幾年時間呢?」
劍心宗主自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大的魄力,至少目前還沒有,以後就說不定了。
反正人生如此漫長,要是為了那些所謂的不成器的弟子犧牲,最起碼也需要有值得的人,而劍心宗中草包無數,也沒有幾個能讓他牽掛的。
不像任長生,他已經看中了顧長安。
那個小傢伙的天賦品性自然是不用說的,從他能如此迅速離開歸墟世界,他就認為對方的未來之路非凡。
或許以後整個江湖乃至於整個天下都要看他顏色。
武道修煉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那就是人間仙。
可以不用再受到世俗的約束,也可以不用再看那人間帝王的臉色。
現在這些江湖上的宗門有一個算一個,其實說到底,哪一個敢跟皇朝裏面那個皇帝老兒硬碰硬?
現在是皇權至上,誰也不敢忤逆那當朝的天子,要不然萬軍降臨。
這千軍萬馬的架勢都足以推平一個小國,哪裏會懼怕你,區區一介宗門?
就算你宗門之中有長生境界,那皇城之中的長生境界還能比你少?
好在,如今大燕要真正外地又要抵禦天災,還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對付這些江湖上的門派,但是等他回過神來,就不一定了。
江湖中最是國土的一部分,而想要收復這些土地,最需要面對的就是這些宗門,至於是剷除還是合併。
那就要全看上面那位的意思了,上面那位說要剷除,那這些宗門一個都留不得。
上面那位說要合併,那這些宗門或許可以苟延殘喘,但是永遠沒有自主性。
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但如果江湖之中能出現這麼一位武道天才,可以問鼎武道的最巔峰,甚至比長生境界還要高,那麼這天下,又有誰敢針對江湖?
即便是在皇宮之中,身旁日日夜夜守着幾位長生,恐怕也沒這膽子對付天下第一人。
任長生這是孤注一擲,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顧長安的身上。
而後者雖然明了對方想要自己繼承一切,但卻並不知道自己還被對方賦予了兼顧天下的大任。
「好了,咱們幾個好久也沒聚一聚,此處不遠有一處乘仙樓,去那裏看看風景,我在叫弟子去準備一些酒菜,好好的談談當年的事情。」
趙宗主道。
「說了這麼多,還是不肯我們進萬劍宗唄。」
劍心宗主道。
「這不是先師曾經留下過囑咐,千萬不能讓你們兩個土匪在進入宗門之中,不然的話,恐怕連這個山門都留不住。」
當年萬劍宗廣招天下修士來參觀宗門,這兩個傢伙進來了之後就跟到了自己家裏一樣,無論是秘籍還是法寶,看見了想拿就拿,而最無奈的就是這宗門之中,對他們還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他們通過了萬劍窟試煉,通過了那裏試煉的人,無論是外人還是本宗的弟子,宗門先祖都曾經說過不可以傷害他們,要以禮相待。
而曾經的任長生是依靠自己的修為天賦度過那裏的,據說那時候還出現了萬劍齊銘的異象。
而劍心宗主就更厲害了,他是通過任長生度過的。
於是兩人就這樣順理成章的進入了萬劍宗的黑名單,並且每一屆弟子都會告訴他們,遇到這兩個人千萬不能這樣讓他們進來,不然的話,就要承受三千劍鞭的懲罰。
而這個嚴重的懲罰讓這些弟子也不得不把這成為每日必備的功課。
至少每天上崗之前都要去看一遍,久而久之,這兩人就成為了萬劍宗的名人。
劍心宗主因為兩個宗門之間的關係,所以畫像可以更新,但是任長生在那大殿之中已經坐了幾十年,那畫卷上留下的畫像還是幾十年的那個年輕小伙子,與現在的並無兩樣。
「幾十年連容貌都沒有一絲變化,那傢伙是不是偷了咱們宗門的仙丹?」
「噓!你可不能這樣稱呼他,聽說他就是外面聞風喪膽的任老魔,吃人不吐骨頭,更是無惡不作,燒殺搶掠,他可從來沒有差過半點。」
另一位弟子連忙制止了自己同班的不要命的行為。
這要是被那任老魔聽了去,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一定。
「嘶,宗主大人平時看着挺和善的呀,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朋友?」
「還不是因為咱們宗主的脾氣好,能容忍這樣的邪魔在這世間活着,這要是換成了其他正義感爆棚的前輩,恐怕這任老魔都活不過三天。」
這兩位弟子還在自顧自的竊竊私語,絲毫不知道已經全都落入了任長生的耳中。
但是後者卻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這些小輩弟子就喜歡以訛傳訛,若是於他們一般斤斤計較,這世上還不知道會多出多少冤案。
「走吧走吧,既然是老師傅臨死之前的遺願,估計也是不願意我們去。」
「先師藏在乘仙樓。」
趙宗主突然道。
任長生兩人聽了之後不由一愣。
原來不是去看風景的,是去看故人的。
這江湖故人裏面能活下來的就已經沒有幾個了,而現在更是稀少。
想當初那些在修行路上為他們指點過迷津的前輩,如今一個個該入土的入土,該隱世的隱世。
那是屬於老一輩的老一輩已經在這大勢之下容不下了。
「那就走吧,看看那裏的風景到底配不配得上老師傅。」
當年這位老師傅雖然嘴上說着他們都是土匪強盜,不肯他們靠近萬劍宗的一草一木,但是每當二人路上遇到什麼修行問題,他還是會耐心的教導他們怎麼走出困境。
這樣一個嘴硬心軟的師傅,也是他們在萬劍宗遇到過最好的寶藏。
任長生等人沒有太多感觸,但還是跟着大人走。
畢竟這一條江湖路不是應該由他們來走的,他們的作用更象是吉祥物,這一路上跟隨而來,就是給別人看看,展示一下自己生後有人。
真正需要馬踏宗門去警告的,還在後面,面前這些只是來打個招呼。讓他們準備好面對這亂世,也算是一種情分。
任長生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顧長安知道,這個天下知道。
這個世界上唯一不知道的恐怕就只有皇宮之中御書房內天天為奏摺煩惱的皇帝陛下。
1603467209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6s 4.007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