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這回到了自己家中就是舒坦啊。」
「想老爺我在這西域邊關之中吃了多少苦頭,如今總算是回來了。」
金有德回到家,直接一把直接撲倒在自家的床上。
也不管這渾身的塵土,就開始在柔軟的床鋪上打着滾兒,享受着淡淡的檀香味。
在邊關城裏,每天能聞到的只有血腥味與漫天的黃沙。
這一下戰爭總算結束,而他也得以還鄉。
京城久違的煙火味令他感慨萬分。
作為一品大員的馬車,在他緩緩的進入京城之後,便惹來了不少目光的關注。
金有德頗為享受這些目光。
因為在那邊關之地,根本沒有人看他,也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
雖然京城也沒有,但是一群溜須拍馬的人總是不少的,哪怕是虛偽至極的關心,也比那個無人問津的鬼地方要好的多。
「老爺,您再不去洗澡,剛剛放好的水就要涼掉了。」
正妻來到房中,埋怨着說道。
聞言,金有德循聲望去。
不得不說,老夫老妻這麼多年了,咱們的金大人這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妻子是如此好看。
要比外面的那些野花有味道的多。
而他這一路回到京城,路途並不順暢。
甚至那一位他器重的少年,也死在了途中。
金有德第一次為別人挖墳,還是親手刨的墳,雖然並不雅觀別致。
但是他如今依舊能想起來那個小子在自己身邊喊自己大人。
雖然也有幾分主動獻媚的意思,但是他依舊能從那少年的眼中看見草長鶯飛的二月天。
「那是老夫逝去的青春啊。」
金有德在這一瞬間,突然感覺自己老了,雖然事實上他已經老了。
還是從前的他從來沒有過這種詭異的,頹廢的感覺。
從床上爬起來之後鑽入盛滿熱水的木桶里,金有德將頭和身子全都浸泡在集中,閉上眼睛。
五感六識在這一剎那,全都被關閉。
他陷入了空靈的狀態,腦海中的想法卻越來越清晰。
直到最後,他實在憋不住了,這才一把站了起來。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金有德感覺自己好多了。
洗乾淨的身子之後的他來到了銅鏡面前,看了看自己鬆弛的皮膚,摸了摸自己滿是皺紋的老臉。
「其實還不老,對吧?」
他像是在質問鏡子中的自己,又像是在回答。
「都說英雄怕白髮,美人怕遲暮。但是老子又不是英雄,老子只不過是站在朝堂上的一個文官而已,怕什麼白髮。」
頗為豪橫的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金有德滿意地穿上了衣裳。
「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他口中喃喃道。
正妻此刻還坐在床沿邊上為他縫補衣裳。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穿過縫補過的衣裳。
自從家中富貴起來了之後,哪怕是衣裳髒了,也懶得去洗,只是叫僕人再為自己做過幾件。
他像是突然良心發現,走過去,撫了撫夫人鬢邊的白髮。
後者有些受寵若驚的抬起頭來看了看他,柔柔一笑。
金府難得有了一絲溫暖的氛圍。
……
洪府倒是沒有這麼熱鬧,只是夫妻二人坐在飯桌之前吃飯,與平時並無兩樣。
「這段時間在邊城之中收穫不少,估計要不要多少天,那位看中的千夫長就可以當上將軍了。」
洪閱廉一邊大口吃着妻子做的飯菜,一邊毫不在意的說着秘聞。
這一句話要是泄露在朝廷之中,隨意落入一位官員的耳中,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但是洪閱廉就是如此滿不在乎的說給妻子聽,像是說起那些無關痛癢的家常。
「我知道了,你出門在外可要多小心一點,最近京城裏的菜價又漲了,你什麼時候跟皇上提一句漲點俸祿?」
妻子抱怨道。
說出去好歹是堂堂的一品大員,但是家中的俸祿竟然不夠吃飯。
連每個月的伙食費都需要精打細算的摳出來,實在有些狼狽。
「我知道了,這不是正跟你說着,在邊關里立了一個大功。估計可以去討一些賞錢。」
洪閱廉道。
提到錢這個字,洪夫人似乎熱情了很多。
「那賞錢估計有多少,最起碼得夠一頓肉菜吧?」
「不知道,但是我估計黃金白銀應該成箱成箱的搬進來。」
「這樣啊,這樣子,是不是我明天花錢買菜就可以不用省着了?」
「還是要省着一點的,畢竟以後的路這麼長,到時候總有花完的時候。」
「嗯……這倒也是。不過不打緊,錢沒了,你不是還要繼續再賺嘛,當官總不能當到還能餓肚子的份上。」
「那不至於,不過這官也不好當,估計那天他都不耐煩了,就不想當了。」
「不想正好那咱們就去湊點錢,開個小店,好歹也可以混個日子。說不定還能碰上幾個眼瞎的買主,可比你當官掙錢多了。」
洪夫人好像已經開始憧憬夫君辭官之後的事情了。
洪閱廉笑笑,又去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飯。
雖然他在邊關之中與眾將士是同吃同住,但是有一說一那些飯菜確實沒法跟自家媳婦做的相提並論。
「誒對了,到時候進攻的時候別忘了回來給我帶二尺布。」
「要布做什麼?」
「你也不看看你回來之後這衣裳都破成什麼樣子了,要是不縫縫補補,怎麼穿出去見人?」
「那我乾脆再扯六尺半花布。」
「啥?你扯這麼多花不做什麼,又不是逢年過節也不用送禮。」
「給你做件衣裳嘛。」
「亂花錢!他不如從菜市口提兩斤豬肉回來,晚上給你做紅燒肉吃!」
「那也行,那就不買花布了。」
「你!你個沒良心的!」
常言道,小別勝新婚。
這一場離別之後再度重逢的夫妻二人,感情多多少少會在一段時間內要比平時親密的多。
但是宮中不同。
那是人心的冬天。
如果是一顆不太容易熱情起來的心,只會逐漸在這冬季里凋零枯萎,最後化成一地的塵土。
而皇宮中這地上的塵土,全是那後宮裏飄過來的女子心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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