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感覺神經正緩慢恢復,瘙癢感持續加重,他的眼皮緊緊黏在一起,得像被鋼線縫起來,身體同樣沉重。
飄離的意識匯聚,在只有冰冷和黑暗的地域,沙林完全想不起來都發生國什麼,他只是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遙遠的地方爭吵。
「我找弗蘭回,他是核電站的工程師,聽說被轉入這家醫院了……」
「病人在特殊病房,任何人不能探視。」
「求你,我是他妻子!」
「他需要我!」
「你現在更需要照顧好你自己。」
「去領兩盒碘片,再領一套新的防輻射衣,碘片早晚各吃一次......」
爭吵的聲音由強變弱,沙林感覺到有人在移動自己,他被奇怪的束縛感纏繞着,呼吸再次變得困難。
隔着水層的聲音又傳入腦海,這次是兩個陌生的男人在交談。
「還有多少?」
「先處理這麼多,後面已經裝滿了!」
「真是見鬼的一天!」
聽着男人們抱怨的話,沙林很快意識到某些糟糕的事情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周圍溫度驟然降低,包裹軀體的塑料布上漸漸浮出一層由哈氣結成的水珠。
然後,移動停止了,耳邊又那種傳來扭曲的聲音......
「把所有屍體都放入棺材然後封起來,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是,長官!」
挖掘聲和命令同時出現,沙林忽然意識到此刻外部正在發生什麼,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不、不要這樣,我還沒死!
你們搞錯了!
沙林焦急地想要吶喊救助,但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就在他所在棺材的外部世界,正是卡帕市遠郊的某片樹林,有四台挖掘機正工作。
巨大的坑冢很快挖好了,工人控制水泥車的開關,將水泥全部灌入坑底。
緊接着那些穿防護服將屍體送入深灰色的棺材,再將所有棺材用金屬焊接封實。
完成這些工作後,他們將棺材吊入水泥坑中,一排排擺放整齊……
再次感受到移動的沙林精神快要崩潰了。
喂,你們搞錯了,我沒死!
放我出去!
我沒死!
他在心底深處用力吶喊,但眼前只有黑色,四周聽不見任何人類的聲音。
暴露在外的喉結黏連着肌肉顫抖,封閉膠袋裏濕了大片,他在心裏不停謾罵,由於情緒激動強烈,大腦快速復甦,只是還有許多記憶塵封在大腦皮層深處。
寂靜扭曲的存在感,帶來格外清晰的寒冷。
他用力控制身體,但那種如鬼壓床一樣的感覺令他根本無法移動分毫,眼皮像灌了鉛水一樣沉重,即將被活埋的恐懼令他的呼吸急促!
「呵——」
身體猛然吸氣,他發出微不可查的呻吟,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頂出皮膚,沉重的眼皮忽然拉開一條縫隙,純白瞳孔中佈滿暗紅血斑!
感覺有什麼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但沙林並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現問題,他繼續掙扎,不停地想要去反抗,並迫切地想要移動,渴望發出自己的聲音!
可任憑他不斷地努力,身體依舊不受控制。
不知過去多久,他終於感覺疲倦,好不容易睜開的眼睛緩緩閉合。
......
再次醒來時,沙林的感覺更加清明了。
乾涸的喉嚨正在冒煙,但他已經沒有力氣掙扎,安靜而絕望地等待死亡再一次降臨。
過往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閃過,從誕生、美好的童年記憶、再到母親離世、父親失蹤......
沙林想起自己勤工儉學的學生時代、想起曾經幻想過的美好未來,他的人生才剛起步,他還沒有享受到大好的生活,這麼多年的努力全部結束在這裏了嗎?
不,我不甘心!
不對、這一切都不對!
我還沒有結婚,我還沒有做出自己的一番事業,我還有好長一段路可以走!
動起來、動起來!
強烈的願望帶動肌肉,從細胞深處榨乾的能量在一瞬間爆發,雙臂用力撐開,包裹身體的塑料布忽然被撕成碎片!
嘶啦——
他終於能動了!
砰砰砰!
砰砰砰!
沙林奮力敲打四周,他需要馬上離開這槽糕的境遇,因為他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是在棺材裏!
「喂,有人在嗎?」
「放我出去!」
「聽到了嗎你們這幫蠢貨!」
「你們搞錯了,快點放我出去!」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放我出去!」
「混蛋、狗娘養的畜生,放我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
!!
沙林一下一下用腳猛踢上方,沉重的鉛制棺材板轟然飛出,渾濁的紫紅色月光淌入棺材,照在死裏逃生的男人身上,泛出神秘光暈。
而一切發生的又過於突然,令躺在棺材裏的沙林也短暫地愣住,隨即,狂喜迅速漫上心頭。
「哈哈哈哈哈哈……」
「呼、呼……」
沙林捂住眼睛,高興得擠出眼淚,不管發生了什麼,這至少是個好的開始。
等他平復了一會兒,撐起上身坐起來,他看到巨大深坑中,一排十幾個深灰色鉛制棺材整齊地擺着,似乎有奇怪的吼叫聲從四周傳來。
憑藉微弱的月光,他爬出棺材,驟然發現壓在另一隻棺材上的凹陷的棺材板。
走到棺材板前,沙林用雙手去抬冰冷的棺材板,但那比兩層門板還厚的金屬棺材板根本紋絲不動。
「奇怪,我剛才是怎麼把它踹飛的?」
「臨死前的爆發嗎?」
沙林咽了咽口水,他才看到自己手上的皮膚大片潰爛,膿血和死皮掛在身體上,像是被人拋棄的真皮玩具。
不安和恐懼在心中蔓延,他不敢相信自己身體竟然變成這樣。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被放在鉛制棺材裏?」
「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那天晚上......」
努力回憶過去,只是腦中突然像裂開一樣被什麼撕扯,大腦皮層中依稀還殘留着某些記憶,他無法觸碰。
夜色更深,奇奇怪怪的嘶吼聲迴蕩在耳邊,但他耳邊卻像是被什麼東西隔絕,包括自己說的話,所有傳來的聲音都變得古怪而扭曲。
森林籠罩在紫紅色的月光下,更令人感覺詭異和陰冷。
這個世界,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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