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語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引戰加速計劃,沒有被銀血會警惕,沒有被白夜發現,卻被忠於輝耀的秘密組織所洞悉。
這感覺,就像是你在遊戲玩了個騷操作,隊友沒發現,敵人沒發現,卻被野怪發現了一樣。
至於琴樂陰的話,樂語是三分相信,七分存疑。
首先,琴樂陰應該就是輝耀四衛的人,他沒理由用一個誰都沒聽過的組織沒糊弄荊正威——比起『輝耀四衛』這種隱秘組織,他說他是炎京統計司的外派特種幹員,可信度還更高一些。
其次,輝耀四衛想剷除銀血會,應該也是真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群商人大勢已成,此時不除,日後禍患無窮,特別是對於封建主義的王權朝廷而言,這種憑藉財力就可以攪動天下的商人聯盟,更是要斬草除根。
至於琴樂陰說的那些原因,樂語是一個都不信。
什麼『裹挾財物外流』,什麼『如果銀血會能推動生產力輝耀四衛也會支持』云云,完全就是糊弄人的——如果輝耀四衛真的可以自由擇主,選拔政黨皇帝,那他們就不該叫輝耀四衛,應該叫慈航靜齋。
作為一個傳承諜報組織,他們必然有自己的底線和立場,而且這個底線必須建立在無條件支持輝耀朝廷的基礎上——不然朝廷也無法容忍他們。
他之所以這麼說,大概率是為了想和荊正威獲得共鳴,或者是暗示荊正威——『其實銀血會也不是非死不可,如果是愛國商人的話,輝耀四衛也會支持』云云……
因為在他眼裏,荊正威雖然是痛恨銀血會,但荊正威本身也是商人資本家。
人背叛組織常有,背叛階級不常有。
根據荊正威的人生經歷,他其實是有足夠理由背叛銀血會的:年少時爹不疼娘沒了,長大後分家,無緣家主之位,就算能繼承家主,上有老而不死的荊家族老,下有虎視眈眈的弟弟們,他又不是荊青蚨,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才能整合荊家——甚至可能整合不了。
亂世用重典,治病須猛藥。
銀血會不僅堵住了底層人的上升渠道,甚至連銀血會內部都堵住了——五大商會橫壓數十年,郡守執政官都督護航左右,東陽區一鍋肉,基本都被他們分光,剩下的湯水被他們的附庸享用。
玄燭郡任何有大志向的人,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得掌握銀血會這個基本盤,或者……砸爛銀血會!
只有在混亂之中,其他人才有乘龍飛躍之機!
奪家主,摧銀血,篡高位,商人弄權,梟雄亂國……這樣瘋狂的計劃,才符合荊正威的作風!
所以琴樂陰說話才留了三分餘地,點出銀血會必死的點,可以讓荊正威放心;說出輝耀四衛的顧慮,更能讓荊正威滋生野心。
如果是官方正版的荊正威,說不定現在已經考慮如何藉助輝耀四衛的力量,思考如何佈置謀算。
可惜的是,他是盜版的。
樂語又是當統計司幹員,又是當刺客,又是當奸商,這段日子也不是白活的,腦子一轉就想出其中的圈圈繞繞了。
不過他目前自然還是要擺出一副商人姿態跟琴樂陰交涉,看能不能套取更多情報。
「荊家家主之位。」
琴樂陰一開口就是王炸:「只要威少願意和我們輝耀四衛合作,我們就幫你坐上荊家家主之位。」
樂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旋即打出一張直擊牌,一臉歉意地解釋道:「對不起……不是我看不起你們,但你不是本身就支持我弟弟荊正武的嗎?這麼久過去,我弟弟都未能奪得家主之位,你們真的有辦法讓我坐上去?」
「威少你有這樣的疑惑,也很正常。」琴樂陰揭開一張反擊牌:「不過,你只知道我支持你弟弟荊正武,但你也該知道……荊正堂、荊正風背後,也有人支持。」
雖然琴樂陰話只說三分,但樂語瞬間聽懂了他的潛台詞,臉色大變:
「你們也在支持荊正堂和荊正風?!」
「算不上太過明顯的支持,只是在推波助瀾罷了。」琴樂陰笑道:「既然說到這裏,那我也不妨再多說幾句……你知道聽朝早是聽家二少爺吧?」
樂語點點頭:「知道,銀血會會長聽古養有二子一女,大兒子聽晚見,二兒子聽朝早,三女兒聽晏晝。」
這時候樂語回憶起荊正威調查的一點情報,心裏已經隱隱有所猜測:「大公子聽晚見比聽朝早年長五歲,早已跟隨父親打理軍火工廠多年,曾有任職和陽軍的資歷,何謂是毫無疑問的下一代聽家家主,甚至是下一代銀血會會長……」
「……直到他私通父親的第六房小妾,聽古雷霆大怒,將他打發到和陽軍里管理軍械貿易,幾乎喪失了繼承權,聽朝早才趁此上位……」
「那個第六房小妾,難道是你們——」
「哎哎哎,我們輝耀四衛還不至於做這種腌臢勾當。」琴樂陰擺擺手笑道:「威少知道得挺詳細嘛,聽家大公子私通父親小妾一事在聽家裏都算是秘密,知道的奴僕全都被誅殺,那個小妾更是直接拿去餵狗了,也就是聽古虎毒不食兒,聽晚見才僥倖活下來。」
說來不巧,你可能只是聽說,但荊正威當初可是親眼看見,甚至在聽家的松樹上面親眼看見抓姦在床的一幕……樂語心裏吐槽,謙虛道:「我聽街上阿姨說的……所以這事是你們幹的?」
「也不是。」琴樂陰蓋下一張牌:「無論是小妾還是聽晚見,他們都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只是知道,聽晚見喜好人妻,而聽古年老時日無多,他的侍妾自然也在思考未來之事……乾柴遇上烈火,與我們何干?」
「我們也沒那麼大的能耐,能操控愚弄聽家,頂多就是……給他們創造一點獨處的機會。」
「說來道去,也不過是『推波助瀾』四個字罷了。」
琴樂陰解開底牌,是暴擊牌:
「這個世界,成事很難,壞事卻很易。人心難測,人性貪婪,更重要是這片銀與血流淌的土地上,到處都是盛放的罪惡之花,我們只是稍微提供一點便利,人性的醜惡就被勾引出來。」
樂語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懂了,你們是攪屎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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