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樂語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萬一不是呢?萬一聽古真的只是想借這個機會殺盡九大商會的年輕嫡系呢?聽家除了聽朝早外,還有一個大兒子吧?」
「所以這是陽謀。」琴樂陰說道:「聽家有兩位繼承人,所以聽古敢玩這種表裏陽謀,無論是哪種情況聽家都必贏無虧。但我更願意相信,刺殺談判團能活着回來。」
「為什麼?」
「因為他是『振聽』聽古,他是一個將要老死的梟雄!」琴樂陰認真說道:「別以為吞併銀血會這種想法只有我們有,如果說誰離銀血會的王座最近,那必然是聽古無疑!」
「他想吞併銀血八十八商會,想了三十多年了!」
「只要能吃掉前十商會,那銀血會就是他的囊中之物,聽家足以用金錢統治整個東陽!」
「聽古不可能放棄這樣的機會,他不可能將這樣的目標留給後代,他必然想在自己死之前見證聽家的崛起!」
「聽古本來以為今生無望,沒想到臨海軍的突襲讓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不知道聽古究竟佈置了什麼後手,但我願意賭一次。」
琴樂陰沉聲說道:「我賭聽古至死都是傲慢狂妄的少年,我賭他就算是死也要在死之前將聽家推上輝煌,或者將聽家帶向深淵!」
聽到琴樂陰的發言,樂語忽然想起了那個在病床上動彈不得,但眼神依然炯炯有神,仿佛至死仍是少年的荊青蚨。
絕了,你們這些黑心資本家怎麼都這麼有理想,還這麼有執行力。
你們壞蛋面板這麼高,而我見過的面板最高的白夜行者,還是一個沒什麼腦子的女暴龍。
白夜真難。
樂語:「破解這個計謀的方法,就是派真正的嫡系繼承人去?」
琴樂陰點點頭:「沒錯。聽朝早雖有才能,但不足以威壓年輕一代,別說你荊少主,他連我都比不上。」
拍,你就拍彩虹屁,我聽得進去一句就算我輸……樂語連連點頭,嘴角忍不住上翹。
「只要我們活着回來,銀血會會長必定從聽家易手,到時候洗牌重組,也是你我的大好機會。」
樂語忽然說道:「但我也沒必要去啊,你們可以派嫡系繼承人,但我派我三弟去不就行了,大不了我讓位給三弟。」
「我其實不愛錢,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創辦了青年報社。」
「……」琴樂陰玩了玩自己的紅髮,平緩了一下心情才說道:「當然可以,只是……」
「你不是有你的目標嗎?如果你成了銀血會會長,或許你能用更好的手段去得到更好的結果。」
「更加和平,更加輕鬆,不用死很多人的結果。」
樂語臉色不變:「我的野望就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睡覺睡到自然醒——所以我已經完成我的人生目標了。」
「隨你。」琴樂陰說道:「那我去你家找你三弟商量一下細節吧。這次談判團必定是大家互相結盟,無論如何,我們琴家會和你荊家站在同一陣線。「
車裏陷入平靜,樂語閉上眼睛。
更好的結果……嗎?
……
……
「我不去。」
負荊別院書房裏,樂語看了看荊正堂,咳嗽一聲:「你可以先去找你未婚妻來。」
「不用找了,她已經睡了,我決定不去。」
「你不是每件事都要跟她商量的嗎?」
「不用商量,反正我不去。」
荊正堂猛地搖頭,就像一個不願意打針吃藥的小屁孩。
樂語跟琴樂陰對視一眼,樂語又說道:「如果你活着回來,那你就是荊家家主,甚至可能是銀血會會長,那你我之間的契約就作廢,你們可以自由自在地繼續活在玄燭郡,不好嗎?」
「不好。」荊正堂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對玄燭郡沒有絲毫留戀,而且我怕死。」
「也未必會死,你聽我詳細道來……」
「我知道大哥你不會給我一個必死的任務。」荊正堂打斷道:「但我不能冒任何風險。」
「霏微無親無故,無依無靠,我死了,那她就什麼都沒有了。大哥你或許能說服霏微,但你絕對說服不了我,什麼前途未來,都不如現在。」
「可能因為出身卑微,霏微對錢財利祿非常執着。之前若不是她萬般要求,我根本不會去爭奪家主之位。如果大哥你跟她說這件事,她肯定會使盡辦法讓我答應下來,我也相信我死了,她也不會獨活。」
「她覺得男人就該頂天立地成就不世偉業,她覺得是那樣為我好,我很感激。」
「但無論如何,我這次都不會答應。就算大哥你覺得我軟弱,我也不會改變我的答覆。」
樂語還想說什麼『汝妻子我養之』的俏皮話,但看見荊正堂這麼認真,他還是按住自己開玩笑的心思。
荊正堂離開後,琴樂陰說道:「你們荊家真的是人才濟濟。」
「諷刺?」
「不,真心。」琴樂陰搖搖頭:「坦誠自己的軟弱,何嘗不是一種強大。世上多得是毫無骨氣卻死要面子的庸人,能夠正確認識自己的人寥寥無幾。我之前就對荊正堂就略有好感,此次見面,更勝聞名。」
「那麼,」他話鋒一轉:「你打算派誰去?隨便一個荊家年輕族人嗎?」
樂語還沒回復,此時外面有人敲門。
米蝶推門進來,看了一眼書房的氣氛,平靜說道:「……少主,準備入寢了嗎?」
琴樂陰站起來:「好,那我們今晚促膝長談吧——」
樂語沒好氣道:「滾。」
琴樂陰不以為意,離開說道:「那我先回去了,不過……」
「荊少主,你不想有一個更好的結果嗎?自下而上的顛覆,固然是爽快淋漓的雷霆復仇,但自上而下的改變,卻未嘗不是對所有人都好的雨露恩賜。」
樂語嘖了一聲:「琴樂陰你到底想說什麼,說話這麼兜兜轉轉,我好想喊人過來把你打一頓啊!」
米蝶點點頭,似乎隨時準備着。
「荊少主,我很喜歡你。」琴樂陰語出驚人:「因為你的大逆不道,因為你的肆無忌憚,更因為……」
「你就像是命運的齒輪,讓玄燭銀血這座暮氣沉沉的機器,加速運轉到下一個歷史進程。」
「我只相信,天意難違。」
「那麼,明天見。」
「不見不見。」樂語揮手,示意琴樂陰快點滾。
米蝶若有所思地看着琴樂陰離去的背影,忽然問道:「荊家琴家還是會合併嗎?」
樂語一愣,旋即意識到米蝶什麼意思,臉色一黑:「胡說什麼,信不信我炒你魷魚。」
米蝶哦了一聲:「我還以為少主你對女人沒興趣……」
樂語哼了一聲:「誰說的,我看你就很成熟嫵媚。」
「那好,我這就通知青嵐今晚睡別的房間,我來服侍少主。」三十幾歲的寡婦保鏢米蝶一點都不虛樂語這點小兒科的調戲,作勢欲走。
「免了免了,我還是更喜歡青嵐,你排隊吧。」樂語連連拒絕。
走到半路米蝶停下來:「什麼?」
樂語大聲道:「我說,我還是更喜歡青嵐,你趁早找個男人嫁了吧,我會炒你魷魚的!」
「啊?」
捧着冰鎮蜜糖五花茶的青嵐走到書房門口,歪着小腦袋,臉蛋紅紅地看着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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