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旅館二樓開了間臨街房間,將窗簾拉上,房間也不開燈,輪流觀察着斜對面12號房子的情況。
胡孝民第一次參加76號的監視行動,表現得很「興奮」。史進松盯了一會,就想抽根煙休息一下,胡孝民幾乎寸步不離守在窗前。
其實對面根本就沒動靜,如果今晚對方不行動,一個晚上都會很安靜。但這是胡孝民學習和實踐的機會,他非常「珍惜」。
以後他表現得像個真正的特工,別人也說不出什麼。最多說明他很有當特務的天賦,什麼東西一學就會。天賦加勤奮,最能成就一個人。
上半夜,幾乎都是胡孝民在守,直到半夜,張揮覺得有點餓了,胡孝民才爭着出去買宵夜。
沒過一會,胡孝民就抱着一堆東西回來了:六個大肉包,一斤鹵耳,還有半斤花生米和一瓶汾酒。
「晚上沒什麼東西買,科長將就吃點。對了,還買了兩包煙。」
胡孝民一邊在桌上擺着吃食,又從口袋裏掏出兩包煙,分別遞給張揮和史進松。他真心覺得,應該讓軍統給自己報銷才行。只是錢鶴庭不敢擔責任,必須要實報實銷,他只能自己墊錢。
張揮對胡孝民的行為很滿意,這樣的手下如果多幾個,他都不用回家吃飯了。
「把窗簾拉上,開燈。吃了東西後,你和史進松輪流看着,明天早上我找人來替你們。」
有吃有喝還有抽,這樣的手下到哪去找呢?不要說胡孝民有天賦,人又聰明,就算真的笨點,他也願意留着當手下。
吃過宵夜,張揮先行離開,吃飽喝足,回去能美美地睡一覺了。胡孝民雖然也想睡,但史進松在旁邊,他又怎麼睡得着?
胡孝民見史進松站到窗戶邊,輕輕拉開窗簾一角。他善解人意地說:「史大哥,你休息吧,我來盯着就是。」
史進松回頭輕笑着說:「你都監視了這麼久,哪還能讓你再辛苦?」
吃人家的,抽人家的,還讓人家值班,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胡孝民站到一旁:「反正閒着也沒事。」
史進松笑了笑,拆開胡孝民給的煙,先遞了根給胡孝民:「其實也沒什麼好盯的,他們晚上應該不會行動。」
晚上的盯梢,更多的是給上面一個交待。如果今晚有行動,張揮也不會離開。
胡孝民接過煙,拿出火柴,給對方點上:「他們晚上行動才好呢,要不然也太無聊了。」
史進松迅速將窗簾關上:「抽煙不要拉開窗簾。」
黑暗中,哪怕一個煙頭,也會很醒目。
胡孝民一臉敬佩地說:「原本以為當情報員,只是在茶館酒樓打探消息就可以,沒想到還要幹這麼多事情呢。史大哥你什麼都懂,以後得向你好好學習。」
史進松憨厚一笑:「我算什麼。」
胡孝民忠厚老實,做事勤快,也願意吃虧,他是很喜歡這種人的。情報處充滿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難得見到像胡孝民這種善良又大方的人。
兩人吃過幾次飯,今天還喝了酒,又單獨待在一起,兩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近。
胡孝民問:「史大哥是哪裏人?」
史進松問:「蘇北人,你呢?」
胡孝民故意用寧波腔說道:「阿拉寧波銀。」
史進松又問:「你跟顧慧英真訂婚了?」
顧慧英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天仙,沒想到卻被胡孝民這隻癩蛤蟆搞到手了。或許,顧慧英也是看中了胡孝民的忠厚老實吧。
胡孝民苦笑道:「是啊,但沒有洋房洋車,不得搬出來住。以後生的第一個男孩,也得姓顧。說是訂婚,其實是當上門女婿,我基本上是入贅到顧家了。」
史進松嘆息地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很多人妒忌胡孝民,說顧慧英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如果他們知道,胡孝民其實是上門女婿,恐怕就能平衡了。
胡孝民鄭重其事地說:「所以我才要加入特工總部,利用一切機會賺錢,早日從顧家搬出去,讓我的孩子姓胡而不是姓顧!」
史進鬆緩緩說道:「加入特工總部,只是一個新的起點。要改變命運,也沒那麼容易。」
胡孝民突然問:「史進松,科長頭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史進松搖了搖頭:「這是黃科長指派的任務,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
見胡孝民不說話,史進松又說道:「據說黃科長掌握了一名中共地下黨,我也協助監視過,但並沒什麼收穫。」
如果想讓一個人自願說出某事,只需要起個頭,然後靜靜地聽着就行了。如果能注視着對方,效果會更佳。
天亮之後,張揮派了情報一科的周西行來交班,胡孝民與他不熟悉,只是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史進松與之交接後,與胡孝民一同離開。
胡孝民說:「史大哥,前面的攤子上有大餅油條,吃了再回去吧。」
他們昨晚值班,上午可以休息,下午再去一科報到。
「那怎麼好意思?」史進松嘴裏說得客氣,但卻朝着早餐攤走去。
胡孝民笑道:「這是應該的,以後還要請你多多照顧才是。」
「要不要給剛才那位兄弟帶一份?」胡孝民問。
「不用,周西行不怎麼喜歡跟人打交道。」史進松搖了搖頭。
胡孝民詫異地問:「為何?」
史進松低聲說:「他原來在軍統待過。」
他已經把胡孝民當成自己人,說話也不會那麼顧忌。
「哦。」胡孝民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離開同福里後,胡孝民叫了輛汽車,身上揣着一千多元,胡孝民非常之大氣。
當然,他的大氣只是做給史進松看的,只有這樣,他才能與史進松最快分開。到靜安寺路與成都北路的路口時,胡孝民下了車。他拐到成都北路,逛着街上的商店,仔細觀察着身後。
今天,他得與錢鶴庭見一面才行。無論是嚴密監視陳明楚和鄭士松的任務,還是自己被一處跟蹤,都必須當面報告。
他現在已經加入了76號,必須小心再小心。在穿過幾家商店之後,胡孝民拐到了白克路,很快到了九如里5號。
這裏距離同福里較近,成為他的第一選擇。胡孝民的兩處安全屋都在公共租界,這讓他覺得,有必要在法租界,甚至滬西再準備一至二處安全屋。
他從何大鈞處搞到了錢,以及這次糖精賺到的佣金,令他的選擇餘地很大,不至於為了省錢而精打細算。
當胡孝民再次從九如里5號出來後,已經成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戴着圓頭眼鏡,穿着皮鞋和灰長衫,皮膚蠟黃,再加上他的步伐和走路的姿態,與之前的胡孝民裁然不同。就算是溜一眼,也應該認不出來。
胡孝民在公共租界化了裝,自然不會在公共租界與錢鶴庭見面。他步行離開九如里,在白克路叫了輛人力車,到靜安寺路後,又換了輛出租汽車,直奔法租界。
過了霞飛路後,胡孝民才下車。他再次步行,走到成都南路,又坐人力車,最後到了廣慈醫院北邊的光州飯店。
這裏距離胡孝民第一次執行暗殺曹炳生任務的地點並不遠,從雙龍坊走到這裏,不需要半個小時。
胡孝民開了間臨街的二樓房間,再步行出去,穿過金神父路,走到亞爾培路上,找了個公用電話,用暗語通知了錢鶴庭。
ps:又在家堅持了一天,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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