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們的姿勢擺好後,程善笙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伸手在額頭上搭了個棚,眯着眼睛遠眺了一下高空的太陽,這個溫度睡覺應該有點燥熱吧?
心裏這般想着他又走到船尾處趴到船板上,一手拉住船沿將整個上半身都支棱了出去,另一隻手提着一個小木桶打了一桶海水,水溫大概得有三四十度左右。
海水不能直接飲用,長期出海的船上通常都會配備一台淨水裝置,他們這上面也有一台,只不過是最普通的那種,加熱,燒開,持續加熱變成蒸汽。
如此循環了很多次才他才得到了兩桶淨水,程善笙將已經冷掉的和滾燙的中和了一下,分別餵到幾人嘴裏,然後才提着一桶溫熱的水,走到幾個人身旁,為他們擦拭起了身體。
他這一番操作下來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最前面的船長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看到這個情況程善笙面色一喜,連忙又打了一盆熱水給船長泡腳。
沒過多一會兒,船長的手指頭就動了一下,隨即眼皮兒就瘋狂地顫動了起來,但卻並不能睜開,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他一樣。
程善笙見此情景,心中大定,柔聲呼喚道:「船長,您醒了嗎?我們快到地方啦!」阻止船長醒來的那股力量本就是最後的掙扎,有他這股外來力量的幫助,瞬間就喪失了反擊能力。
船長猛一睜開雙眼,又立馬閉上了眼睛,緩和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眼中佈滿了血絲,看起來挺嚇人的,他的瞳孔不斷地放大縮小,似乎還沉浸在那場海難中沒能清醒過來。
將大副的腳也放進盆中後,程善笙關切地問道:「船長,您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這道猶如天籟般的聲音,這是他第三次聽到了,在那場猶如地獄般的噩夢中,這道聲音出現的第一次就讓他躲過了必死的局面,他意識到這有可能是夢,但卻絕望地發現醒不過來,而且那道聲音越來越小。
他越是着急,情況就越是糟糕,先是不能發出聲音,然後是耳鳴,最後是呼吸開始困難,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突然有絲絲縷縷的暖流游遍他的周身,暖流每經過一個地方,對應的部位就會放鬆一點。
窒息感沒了,耳鳴也消失了,夢裏能發出聲音了,外界的身體他也能感受到了,這個該死的夢境他一刻也不想多留,急忙要睜開眼睛,卻發現並不容易。
好像有什麼東西抵住了他的眼皮一樣,無論他用力還是不用力,始終都差那麼一點。
就在這時他在一次聽到了那個聲音,那股阻擋他睜開雙眼的力量瞬間就消失了,由於他用力過猛,眼睛剛一睜開就是強烈的不適感,而且還看不見東西,因此又閉上了眼睛。
等眼睛不那麼澀的時候,才重新睜開了雙眼,可能是剛醒來的緣故,他的意識還有些模糊,聯想到那個噩夢,他又患得患失了起來,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他分不清楚。
直到這第三聲響起,他才停止了思考,支起身子打量着周圍的一切,有些茫然地看着程善笙,問道:「現在這是哪兒?剛剛那場海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們現在又是什麼情況?是你救了我嗎?」
終於聽到活人的聲音了,程善笙這一刻甚至都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兒發酸,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用自己通俗的方式給船長解釋了一遍。
大概就是寸頭男的腳環引起了某種變化,導致大家都陷入了沉睡,做起了噩夢,這個噩夢似乎有讓人夢遊的能力,所以在夢裏面做的事情都不是假的,夢裏面跳海的那幾個人也是真的跳海了。
他應該是第一個醒過來的人,醒來之後就已經是這幅場景了。
許是那三道聲音的緣故,船長對程善笙的話深信不疑,當即給他磕了幾個響頭,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將船長扶起來之後,他又問了幾個目前他最關心的問題。
船長仔細地辨別了一下方位,才表示他們的航線偏離了,但前方的陸地應該也屬於萬湮大群島,他們可以先去這個地方,因為這個時候要修正方向回他們的固定位置需要花很長的時間。
程善笙的目的地是魔魘三角淵,從哪裏登錄萬湮大群島根本就沒關係,他對此自然沒有異議,就在這個時候大副也有了醒轉的跡象,他又當着船長的面兒故技重施了一遍。
大副的情形跟船長差不多,船長有了經驗也參與到了救人的行列,人多好辦事兒,不一會兒程善笙挑出來的第一批人就差不多都醒了過來,只有兩個人一直沒什麼反應。
幾人又輪流給他兩按摩了一下,依舊沒能醒過來,眾人努力一番沒有作用後,便也不再白費功夫了,被救醒的眾人了解了情況之後,各個都是一副感激流涕的模樣。
知道程善笙要去萬湮大群島,眾人便在船長的指揮下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只留下程善笙一個人在那裏救人,但進展卻相當緩慢,船都開到對岸了,他才救醒了兩個。
至於那些乘客他一個都沒救,不是獵夢人卻想來萬湮大群島,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況且他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這些乘客發現。
程善笙從大副手中接過行李,瀟灑地往沙灘上一跳,終於!登島了。
「你們趕緊重新定製航線返回吧!別等待會兒天黑了還在海上,不安全!」程善笙轉過身子,對着船上的眾人說道。
被他救醒的那些人此刻都站在船頭看着他,這些人醒了之後就一直在勸他不要去探索,可是他態度之堅決,這些人也沒辦法,只能答應自己。
船長看着程善笙的眼神充滿了擔憂,大聲問道:「程大恩人,您大概要探索多少天?」
「至少一個禮拜吧!」
「救命之恩我等無以為報,此番回去我會記住這條航線,一個禮拜後我會天天來這個地方等你,直到你出來為止!我們目送你進入林中就回去。」
「是啊!是啊!讓我們目送你一程吧...」
告別了依依不捨的眾人,程善笙就在這座島嶼上探索了起來。
一般島嶼的地形基本都是圓形的,可隨着他觀察發現,這應該是一座長方形島嶼,島上的自然環境仿佛讓他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
這裏的植被異常蔥鬱,剛長好的樹木都需要兩個人才能抱住,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更是鋪天蓋地一般的生長,就連那些藤蔓都有手臂那麼粗,曾經有專家說人類才是最恐怖的物種,如今看來的確如此,沒有人類文明的入侵,最原始的大自然原來這麼美好。
空氣中夾雜着草木的香氣,即便是在農村長大的他也覺得分外甘甜,逗留的時間長了,他呼吸之間的深度都延長了幾分,肺部甚至甚至有一絲清涼的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在醫學界上不乏一些不治而愈的案例,許多肺部或者呼吸道發生病變的病人自知活不長,就放棄了治療獨自躲進深山老林等死,可沒想到幾年之後卻神奇的自愈了。
只是讓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是,這麼生機盎然的地方,居然一點生物活動的跡象都沒有,不要說飛禽走獸,飛蠅蟻蟲都看不到,如果沒有風吹草動,整片島嶼一點聲音都沒有,死寂一般的沉靜。
意識到這有可能是一座孤島,程善笙當即就掉頭回去,可載他過來的船已經駛出去很遠了,任他叫破了喉嚨也沒有人答應他。
「臨別前還依依不捨呢,怎麼一掉頭就跑得飛快?我現在怎麼去魔魘三角淵啊?」程善笙頗有些煩悶地踢了一腳。
「嘭」的一聲。
一塊小石頭應聲飛了出去,他的目光也隨着小石頭的飛行軌跡一起看了出去,可小石頭卻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筆直的超前飛去,快一百米的距離了都還沒有掉下來的跡象。
程善笙見到這種不正常的現象,連忙追了上去,大概也是在一百多米左右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這個空間似乎波動了一下,仿佛有一堵氣牆從他身上蕩漾而過。
奔跑的動作微微一頓,略微遲疑了一下,他的身形緩緩地退了幾步再回到原位,卻沒有感受到那堵氣牆,就在他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咚」的一聲,那顆小石頭終於掉到了地上。
程善笙目光一凝,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惑,快步走到小石頭邊上將其撿起來,在手中掂量了幾下,他更加困惑不解了,小石頭的重量是正常的,沒什麼問題啊!怎麼自己隨便一腳就飛得這麼遠?
不信邪的他,一把又將手裏的石頭扔了出去,而且是全力,這一次就恢復了正常,很快就掉到了地上,也就百多來米的樣子。
「難道是那堵氣牆的緣故?」程善笙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走到石頭邊上又(又)踢了一腳,依舊沒有出現第一次的場景。
不過看他一臉糾結的模樣,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算了,緊接着就看到他在海灘上來回往復的奔跑了起來,單程的距離大概得有兩百米,如此跑了六七個來回,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他知道那絕對不錯覺,可巧合之所以稱之為巧合,就在於不可複製,努力了一番沒有結果,程善笙徹底死心的同時,一股焦急的情緒又升騰了起來。
「啊~有沒有人能把我送到魔魘三角淵去啊!」
程善笙抬起頭,扯着嗓子對着天空大喊了一句,猶自覺得不過癮,咽了口口水潤了下嗓子,正準備將心裏的另一句抱怨也喊出來的時候,一道黑影從他眼前的上空迅速掠過。
「臥槽!那是個什麼東西?該不會是個鳥吧!有這麼大的鳥嘛?」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立馬扭過頭朝林中看去,只見一大群不知名的鳥類像受了某種驚嚇一般,紛紛從林間飛起,一時間各種鳥鳴聲不絕於耳。
「那堵氣牆不會是帶着我穿越了吧?剛才不還是一副鳥不拉屎的樣子嗎?怎麼突然就多了這麼多鳥?而且還都那麼大隻!」
好奇是人類的天性,程善笙也不例外,島上突然發生了這種讓他不可理解變化,瞬間就吸引了他的心神,哪裏還顧得上自怨自憐,有可能會被困在這裏孤島求生的事實。
也不管那堵氣牆了,撒開了腳丫子就往林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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