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九月, 天氣轉寒。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吃過重陽酒,賞過重陽花, 李玉華就張羅着府里升火, 尋常人家得入冬才升火,李玉華怕冷, 她家九月中就升火的。她看着家裏賬目, 讓人將發給各屬官的炭火都送去。炭火雖要依官階分等級, 李玉華待人一向不小器, 就是最末等的屬官, 用的也是很少出煙的竹炭。
如杜長史華長史, 分給他們都是上等銀霜炭。
李玉華還會時常抽撿, 擔心底下人勢利, 怠慢了那些官小職低的屬官。
杜長史是個大冬天也扇不離身的瀟灑人,年輕力壯不怕冷。華長史不一樣,這位長史上了年紀, 王府分的炭, 足夠他一家子用了。
華太太都常說,「在翰林當一輩子的差使,也不比在三殿下這裏實惠。」夏發冰冬給炭, 平日裏瓜果衣料賞賜不斷, 雖則老頭子俸祿不豐,可平時卻花用不着什麼銀錢,倒能多給孩子們買些紙筆讀書了。
杜長史正跟華長史湊在一處說程雨的案子,刑部對查案可不是程雨說貪墨就貪墨的, 貪的銀錢在哪兒,銀子的來龍去脈,存放之處得交待清楚?
程雨這案子,順利的難以想像,家中秘藏的銀票,銀號的銀兩,悉數對得上數目。就是每年存銀錢的小廝,最近一次過來存銀錢時穿的什麼衣裳,大昌銀號的掌柜也說得上來。
華長史都說,「太順利了。」
「是啊。貪墨案並不稀罕,這麼順利的着實稀罕。」杜長史搖頭冷笑,魏將軍納程氏女為妾,程雨在軍中官職都是魏家提攜,哪怕證據確鑿,魏家清靜潔白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帝心做何想,就不知道了。
程雨雖死,餘下官員亦要追究,一個俸銀官,哪裏來的這樣的膽量,敢貪墨軍餉。只是,查到最後,也只一個百戶擔了罪名,未免令人喪氣。
穆安之與玄甲衛魏家無冤無仇,杜長史更是與魏家有舊,但這個案子,明知是受了愚弄,偏又無着力之處,杜長史晦氣的咔巴咔巴的捏着扇骨,抬頭見內侍官自外而來,杜長史推開窗戶,灌進一室秋風,杜長史笑道,「小橘公公,前來何事啊?」
這小橘公公是陛下跟前新進的內侍,年紀不大,天生一幅笑臉,他能入陛下眼還是托穆安之的福。因穆安之素來冷麵,穆宣帝身邊的內侍都很發愁到穆安之這裏傳口諭,倒是這小橘公公,不論穆安之什麼樣的冷臉,他都一個樣。穆宣帝看他還有些樣子,遂提拔了起來。
小橘公公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內侍,聞言連忙到窗前拱手一禮,「給杜大人、華大人請安了。小的奉陛下口諭,請三殿下進宮見駕。還得勞煩大人幫忙通傳一聲。」
「着什麼急,這大冷的天,我看這天說不得就得下雪,進來喝口熱茶。」
華長史對於杜長史這種同內侍都能結交的本事十分佩服,他清流官做了大半輩子,終有些放不開的架子。
「謝大人賜茶,今兒可不敢耽擱,是北疆那邊兒的事。」
杜長史立刻道,「你等一下,我帶你去見殿下。」
穆安之披風都沒穿就匆匆進宮,他個高步子大,大步流星一路過去,小橘公公跟在後頭一路小跑。
御書房內,穆宣帝正與魏大將軍、永安侯一起說話,邊上還有一位面生的年輕將領,唇紅齒白,兩眼靈氣隱隱,相貌俊秀非常,卻是瞧着面生,穆安之便多看了一眼。穆宣帝笑道,「不用看了,你不認識他。這是紀然,他父親在陸侯麾下,這次率斥侯回帝都,朕看紀然很好,就不讓他回北疆了。老魏,你那裏不是剛拘了個百戶,這位子可有人了?」
魏大將軍愧道,「先時貪墨之事,雖則事件不在,卻是讓百十多兵士受了這些年的委屈,臣想必要擇一位可靠穩妥的百戶人選,一時還沒斟酌好人選。」
「你看紀然如何?」
魏大將軍連忙道,「老臣看紀小將英姿勃發,很好。」
「就讓紀然過去吧。你多看顧着些,他年紀小,別叫人欺負了去。」穆宣帝道。
「陛下放心,紀小將這樣的少年英才,老臣喜歡還喜歡不過來,焉能讓人欺負了他去。」魏大將軍笑呵呵地說,「臣時常羨慕林將軍那裏有小江將軍那樣的俊才,如今臣總算不必羨慕林將軍了。」
紀然靈動非常,已是向魏大將軍行禮,恭敬中又帶着親近,「屬下見過大將軍。」
「不用這樣多禮,你家世代將門,可不要外道。」魏大將軍親自扶起紀然,見他容貌出眾,英氣勃勃,也的確喜歡,臉上笑意更深了些。
穆安之是想着必然有北疆消息,才急着過來。不意,過來後倒先聽穆宣帝說了通紀小將的事。穆安之就有些急,想打聽一下老友的消息。
太子看出穆安之的焦急,一笑道,「北疆很安穩,裴縣令與白大人都立了大功,三弟不必急。」
穆安之如何能不急,道,「太子一說,我更急了。大功哪兒這麼容易立的,是不是遇到危險了?」說着就向穆宣帝望去。
這裏諸位除了紀然都曉得穆安之與裴如玉不是尋常交情,穆宣帝道,「把陸侯的奏章給老三看看,看這急的,大冷天可別急出一腦門子的汗。」
內侍捧來奏章遞給穆安之。
陸侯的奏章寫的翔實細緻,穆安之卻是驚出一身的冷汗。原來白大人制出罕世強弓,卻是叫大食人盯上,陸侯將計就計,待細作劫持了白大人,陸侯親率衛隊,跟隨細作摸到叛軍巢穴,非但救回白大人,還抓到了大食國四王子。
穆安之對陸侯充滿指責,「這可真是險之又險,陸侯也是,白大人這樣不世出的天才,又是這樣的弱女子,怎麼能讓白大人冒這樣的風險!倘有個好歹,非但如玉沒了媳婦,他去年剛得了兒子,這不是叫人家孩子沒了娘嗎?」
饒是魏大將軍也聽的眼睛不知該往哪兒放,心說,三殿下你這可真是沒有半點公心啊。穆宣帝更是道,「行了行了,白大人非常平安,你就少說幾句。這次能活抓大食王子,大功一件!白夫人受了驚嚇,難得她這樣的女中巾幗,還為朝廷制出了新弓,這一次,白大人居首功。」
穆宣帝道,「裴如玉也功勞不小。」
穆安之不領情,「如玉可是寧可自己上陣殺敵,也從不讓女子涉險的,何況這還是他媳婦,真不知陸侯使了怎樣的算計!」
「哦,原來是這樣。多謝你告訴朕,那就沒他的功勞了。」穆宣帝道。
「沒就沒,要是我,我也不讓媳婦涉險來賺功勞的。」
穆宣帝當下臉色不大好,永安侯打個圓場,「三殿下,陛下剛剛才說,明年讓裴縣令與白大人回帝都陛見,你們是至交好友,介時可就能見面了。」
穆安之那喜氣盈腮的模樣就甭提了,穆宣帝好氣又好笑,「看這模樣,沒有半點穩重。」
太子道,「不怪三弟這般喜形於色,這一轉眼,如玉也到北疆三年了。一個小小月灣縣,被他治理的有聲有色,白大人也是當世奇才,他們夫婦真稱得上才貌並舉、天作之和。」
魏大將軍也湊趣道,「裴狀元的文章臣是不懂的,可白大人的連弩,真乃當世一絕。用於騎射伏擊,簡直是軍中利器。陛下,介時白大人回帝都,您引薦給臣認識認識,這可真是太厲害了!」
永安侯打趣,「老魏你得把你這兇相收一收,白大人弱質女流,你這一亮相,別把人家嚇着。」
魏大將軍不服,「我娘時常誇我生的威武!」
逗的大家都笑起來。
穆安之自御前辭出,也沒回刑部,索性直接去了慈恩宮。藍太后也正要留李玉華用飯,見穆安之過來不禁笑道,「莫不是聞着香味兒來的,我跟你媳婦商量着,中午吃烤羊腿。」
「孫兒剛從陛下那裏出來,瞧着時辰就來皇祖母這裏了。」穆安之過去坐在藍太后身側,李玉華要起身給他倒茶,穆安之說,「別倒了,我不喝。過來我跟你說件大喜事!」
「什麼事?」李玉華坐在藍太后另一側問。
「剛北疆那裏來的捷報,這次陸侯在北疆活捉大食王子,白大人也立下大功,陛下說明年讓如玉和白大人回朝陛見。」穆安之眉飛色舞的問,「是不是好消息?」
李玉華當下驚喜的不得了,連忙細問是怎麼回事。
待穆安之把事情說完,李玉華直念佛,說,「幸而有驚無險啊,木香姐肯定得嚇一跳。」然後,李玉華問了個很實在的事,「那這回木香姐還得升官兒吧?」
「當然能升了,陛下說白大人居首功。」穆安之打趣道,「你木香姐這官兒升的嗖嗖的,她現在就比如玉官職還高了。」
「這你就不明白了。帝都人是很有些勢利眼的,木香姐剛來帝都的時候,在太平居多吃兩屜包子都有人笑話她吃的多,也不知這些人是多沒見識。」李玉華道,「怪也怪裴狀元生得忒好,名氣也大,忒招女子喜歡,知道木香姐嫁給裴狀元,她們可瞧不起木香姐了,等閒便要笑話她。仿佛她多配不上裴狀元似的,這起子無知婦人,可懂什麼?當初木香姐也不是很想嫁裴狀元,是裴家老爺子,三四番的必要履行娃娃親,還讓裴狀元打整的瑞氣千條的跟木香姐見面,說句老實話,要不是裴狀元實要生得好,木香姐真不一定會嫁他。」
李玉華得意起來,更是把她家木香姐大大的讚美了一番。
藍太后聽的直樂,「那明年白大人回帝都,我可得見見。」
「皇祖母您一定特別喜歡她。木香姐人很好的,心特別善,以前在老家,她就愛做吃的,也會做,烙的蔥油餅能香半個村子,村裏的小孩子最喜歡她了,聞到香味兒就過去,要是做的少,她就這個給半個,那個給半個,要是做的多,就一人給一個。我們還沒什麼錢的時候,東西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也叫孩子們吃,一丁點不小氣。」李玉華說,「裴狀元能娶我木香姐,也是有福的。」
穆安之笑望着李玉華認真誇人的臉頰,意有所指,「如玉的福氣比起我,還是要略遜一些的。」
李玉華被穆安之的笑容笑的甜滋滋的,點頭說,「那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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