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多識廣的易海舟也被眼前的場景給呆滯下。
空曠庫房裏面到處都堆着各種衣裳跟隨身物品!
其中大量都帶着血跡!
分明就是從獵物身上剝下來的遺物。
當年在戰地上都沒做到這麼絕啊。
狂收戰利品,那是收集對戰鬥有用的東西,這裏分明是把所有內外衣物全都剝下來,旁邊的摺疊桌上有個桶,裏面更是裝滿了各種戒指、項鍊、手鐲甚至金牙之類的首飾物件。
但是那天在海灘上被收繳的東西好像沒堆在這裏,都是死人的東西。
這幫孫子,真狠啊!
怪不得自己那天晚上摸到這邊來,立刻嗅見了血腥味,還真不是鐵門生鏽的氣息,而是那天殺掉了幾十個無辜遊客,這些衣物上滿滿的血跡。
那麼瑪麗那天看見掩埋的屍體,就應該全都是赤條條的去了。
這……也符合戰地規則,掩埋掉屍體才是防止產生瘟疫的基本方法,沒了衣服也更容易自然分解。
易海舟苦笑搖頭,剛要轉身離去,忽然注意到什麼,轉身提着步槍往深處走去。
庫房停輛裝甲車都沒問題,所以衣物堆在裏面還比較鬆散,門口這堆明顯就是那天二三十號人的衣物,有些花色易海舟似乎都有點印象。
他瞥見的是深處,裏面堆着的那些衣服,同樣帶着血跡,卻有一件隨意丟拋在邊上的內衣吸引住他。
不是什麼性*感裝備,而是一條老式白色絲綢平角內褲,很肥大的那種。
因為易海舟自己身上就穿着這麼一條!
那天晚上從池塘裏面濕漉漉出來,黃家小姐說是隔壁就有她父親的衣裳隨便換,仙娜自然是連忙挑着好的給易海舟了。
就是這種質感順滑,乾爽透氣的高級貨。
易海舟蹲下來,用槍口輕輕撥弄出來看看,針腳收口和自己這真的一模一樣……
現在他有八成把握,那位黃老爺凶多吉少了。
什麼賭輸了家產,不過是個圈套,這幫人就是硬吃強拿要奪了房產來接待各地客戶吧。
回想下,那天如果不是第二天就要接待客戶,要把這批「獵物」騙上島,可能在小鎮就會大打出手。
可能再囂張也不敢在鎮上直接強攻,那會招來警察軍隊的。
易海舟使勁甩甩頭,拋開不擅長的這種分析,起身出去找到丟棄在牆根下的屍體,借用指紋打開手機鎖,改了密碼回來把這內褲拍照,就算是對黃家小姐那一萬美元的交代了。
這方面易海舟是個講信用的人,拿人錢財,就得給個回信嘛。
既然拍了,易海舟順便把這裏的各種細節都拍了一圈。
時間已經到了正午,毒辣的熱帶陽光曬得到處都滾燙又寂靜,只剩下海浪在輕輕拍打岸邊。
易海舟也有點餓了,鎖上庫房觀察外面情形,用對講機詢問瑪麗那邊沒有異常情況,才快步通過路面翻上遊艇,順便收了跳板。
船上的生活條件就舒服多了,有廚房有冰箱,底艙的發電機一直都開着在供電。
那個臉上帶着紅印的美女甚至把休息室空調打開,還敷張面膜躺在沙發上打盹。
一點都沒有身為俘虜的覺悟。
睡姿不雅的樣子,就不怕武裝分子獸性大發?
還好易海舟這會兒是小綿羊般的人間賢者。
只多看了兩眼,對貌似昏迷的馬老闆也不聞不問,提着步槍去當初能擠百多人的後艙。
瑪麗倒是馬上給易海舟端過來一盤牛排!
廚房裏面有足夠十多人吃兩天的各種豐盛食材,讓東歐護士小聲:「我們……能不能去救其他人,我猜他們很痛苦!」
易海舟冷漠的搖搖頭:「六七十號人,這點東西給他們一頓都不夠,他們甚至都不會感激你,還嫌吃不飽,你願意餓死自己那就下船去,因為我也不知道還會在這裏停留多久,能用什麼辦法離開。」
瑪麗痛苦:「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可上帝會譴責我這樣見死不救……」
易海舟冷笑下,懶得談論信仰:「自己想活下去都得拼命,去睡覺,我放哨,幾小時後來換我,那倆肯定幫不上忙,槍不離身保護好,他們很可能也會殺你。」
說着不管呆呆的東歐護士,端了吃食到飛橋上,解下腰間武裝帶跟夜視儀包,但戰術背心卻沒取,反而調整好上半身兩支手槍的角度。
靠好步槍的位置,再把自己隱藏在駕駛台邊,隨時能從觀景玻璃瞭望四周。
牛排品質非常好,肯定也配得上二十萬美元一位的貴賓。
他嚼得很慢很細,就好像這是最後一頓美餐,值得品味。
看看手腕上嶄新的軍表,除了能辨認那錶盤好像碳纖維,就只知道現在兩點二十五分,午後最熱最曬的時候,那位比較慫的金髮馬尾男人,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來偷襲吧?
經過上午那一連串充滿了危險的激烈戰鬥,腎上腺素和體內激素自然分泌以後的倦怠感上來了。
沒有可靠戰友的結果就是這樣,連閉眼都不敢隨便有。
可潮水般湧上來的疲憊哪裏抵抗得住。
忽然耳後一點聲響,立刻讓易海舟從似睡非睡中反彈!
腋下的手槍熟極而流的滑到手中!
然後瞬間放鬆,因為順舷梯爬上來的是嘴唇發白的馬克斯,中槍的富豪還能擠出笑,有氣無力:「我們……什麼時候能走?」
易海舟把自己重新躺回駕駛座後面的長坐墊,搖搖頭:「最好的辦法是搞掉僅剩那個頭領,你不是說衛星電話和啟動鑰匙都在他身上麼,他居然退縮了,只有等……」
他沒說的是,如果到入夜還沒解決問題,他只有嘗試拆開駕駛台,看能不能像老式汽車繞開點火開關,直接接通啟動,主要是從沒幹過這個,沒把握。
邊說邊拿起那枚高級望遠鏡,眺望了下岸邊亂石灘上的兩名被擊傷的槍手,一動不動,估計沒失血而死也被曬死了。
再看看表給馬克斯示意下:「多少錢?」
馬老闆果然懂:「約丹國王紀念版的眼鏡蛇,十多萬美元吧……早上我看見是那個美國佬戴着,他……死了?」
語氣低沉,不知道是兔死狐悲還是慶幸自己叛變成功,但這個時候誰知道最後的倖存者是誰呢。
易海舟不會在獵物面前入睡,聊會兒天也好:「沒準兒他就是開槍打中你的那個,就在你正前方。」
馬克斯苦笑下:「原來殺人一點都不好玩。」
他說話很慢很輕,生怕帶動了肺部。
易海舟不感嘆:「他們還有什麼隨身物品嗎?直接穿成這樣來登船?」
馬老闆秒懂:「每個人都有隨身行李,就在休息室放着,應該都有些值錢東西,我的錢包都在下面。」
易海舟剛想問:「你們一個個身嬌肉貴的,就不怕被綁了要……」
馬克斯也聽了半截就懂:「他們怎麼可能在整個圈子砸了招牌……」
然後同時住口,因為都突然聽見一點細微的發動機聲音!
為了抵抗午間酷熱,易海舟順手把駕駛艙的窗戶都關上了,他也沒有這種在海島海面戰鬥的經驗啊。
可能就是這種隔音的效果,讓他失去了對外界的警惕,滿以為都看着呢!
一手抓了步槍彈跳起來瞬間明白……
那條掛着一排大馬力推進器的高速飛艇,顯然是得了指示,偷偷繞過這海島月牙灣尖,就從庫房背後那邊滑過來的,甚至還關了幾台發動機,用最小的聲音在偷偷靠近!
已經近到只有二三十米距離!
易海舟都能看見那沒有艙蓋的飛艇上,一人駕駛,一名槍手正在朝着這裏端起步槍!
顯然是他起身的身影在玻璃上也被發現了!
根本就來不及叫喊什麼,那步槍槍口已經猛然綻放出火花!
猛烈的槍聲炸開!
順勢倒地的易海舟,馬上看見那步槍彈頭輕易撕開遊艇玻璃鋼艙壁,擊碎的前擋風鋼化玻璃濺了他一身。
而上來之後,為了坐靠舒服點,艱難移到駕駛座上的馬克斯,根本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噗的一聲悶響,艙壁濺滿了紅白色的痕跡,然後沒了天靈蓋的富商屍體就被子彈衝擊力帶翻在地!
死不瞑目的瞪大眼對着地面的易海舟!
生死就在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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