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內。
見到『狗官』灰溜溜而走,山民們發出一陣歡呼。
「王大哥,多虧了你啊。」
「有王大哥在,不怕那狗官。」
……
看到歡呼的眾人,王順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那是吏,不是官……但吏比官更可惡,官員好歹還要講個名聲,吏員卻不需要……並且權力代代相傳,父死子替,盤根錯節,與縣中大戶也有聯繫,縣官都奈何不得,對老百姓更是動輒破門滅家,敲骨吸髓……什麼官逼民反,簡直是吏逼民反。』
『這次那孔曹走了,接下來必然將我恨上,還不知道要使出什麼陰損手段報復我、報復山寨……』
『孔曹雖然只是戶部的一個書辦,但三班六房對待小民,自然同聲一氣,只要略微篡改文書,上下其手,說不定不僅將山寨入籍的事情攪黃,更真的打成反賊!』
『唉……原本想着打只祥瑞獻上,可以封住孔曹的口,也可令縣官大喜,走通大老爺的路子……現在行不通了,又該怎麼辦?』
王順眸子幽幽,一瞬間,竟然有着偷偷下山,刺殺孔曹的念頭。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就紮根一樣,迅速蔓延,怎麼也消不去。
手持利刃,而殺心自起!
王順得了天下無雙的劍術,心性自然也有着改變。
……
方仙選的,並不是王順寨子的路。
王順寨子位於大正縣,大正縣之上,是正陽府,正陽府之上,則是定州,為大周九州之一。
也
白梁山位於正陽府內,橫亘東西,方仙隨意選了個方向,走出山脈,又偷偷潛入人家,盜了幾件衣服斗笠,略微打扮一下,便頗有幾分人模人樣。
偶爾幾次混進鎮內集市,也沒有被發覺。
「來十個饅頭,三斤滷肉,包好帶走,路上吃。」
一家小店內,小二看着一個身高兩米、戴着斗笠的高大身影走進來,連忙上前迎接,就聽到這句,不由笑道:「客官稍等,馬上送來,咱們店的滷肉,那是遠近聞名,包您滿意。」
這人打扮一看就不是良善,由不得他多賠着幾分小心。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手臂、這體型、有些不對,但真要說哪裏不對,又說不出來。
等到食物來了之後,斗笠人掏出銅錢會鈔,小二注意到,他竟然手上都戴着手套,渾身上下,端是一絲不露,不由暗自腹誹:
『這人莫不是有病?或者是被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但江洋大盜,也不必把手都包起來啊……』
正沉思間,那個斗笠人站住,又問:「附近可有靈驗的道觀?或者其它靈異之事?」
小二迎來送往慣了,各種消息都知道一點,聞言笑道:「客官要去上香?聽聞正陽府外的『通玄觀』很是靈驗,至於靈異之事?多是謠傳,本地一向太平……」
「『通玄觀』?」
方仙點點頭,拿着包裹走路。
就在這時,他身體一顫,眼前浮現出提示:
【劫力+5】
「怪了,我還什麼都沒做,怎麼也有劫力入賬?這個可沒有提前到賬的說法……那就是我間接影響了什麼,引起劫難?難道是山君子或者羽空子變成妖怪吃人了?」
不過也就是想一想,方仙繼續大步走出。
「愣着做什麼呢?還不做事?」
端着算盤的掌柜過來,給了小二一巴掌。
「好好……」
小二摸了摸腦袋,感覺有些懵逼。
他剛才似乎看到那個斗笠人的衣衫之下,露出了一截白色的……尾巴?
『我一定是魔怔了,人哪有尾巴?莫不是條腰帶?』
小二搖搖頭,將那一幕忘去,又陷入忙碌中。
……
夜幕深沉。
方仙正在趕路。
他雙腿邁開,一次跨步就橫掠丈許距離,疾逾奔馬。
這個世界什麼江湖好漢、武林高手的輕功,在他看來都是粗淺到極點的貨色。
哪怕見識了幾個江湖人物,卻發現大概連現在學了自己劍招的王順都打不過,也真是無趣。
不過因為有些驚世駭俗,他選擇晝伏夜出。
這次的目標,就是『通玄觀』。
這道觀既然鼎鼎有名,或許傳承了一點東西。
如此走了半夜,方仙望了望星空,開始找個落腳點。
荒山野嶺之中,唯有一間殘破的神廟,匾額不翼而飛,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神靈。
等到方仙進入廟門。
嘩啦一聲。
天空中一聲驚雷,傾盆暴雨驟然而落。
廟宇不大,此時裏面還有一個酣睡的書生,似乎被驚雷吵醒,又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進來,頓時嚇了一跳:「來者何人?」
「路過之人……」
方仙盤膝坐下,升起火焰,也不摘下斗笠,隨口問着:「你這個書生,居然一個人露宿荒郊野嶺,不怕麼?」
「如今天下太平,更何況,我還有劍。」
似乎是壯膽,書生亮出自己的寶劍。
方仙只是一看,就知道還沒開鋒,不由又是一笑:「想不到還是一位秀才呢。」
大周有制,秀才以上,才能佩劍、出遊。
否則,光是戶籍,就能卡死平民。
「在下寧伯賞,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書生行了一禮,問道。
他見方仙有些藏頭露尾,又有些害怕起來,暗自懊惱:『我為什麼要問他名字?萬一真是江洋大盜,該如何是好?』
「行走江湖,我從不說自己的名字……」
方仙戲謔一笑,突然又望向門口:「今晚的小廟,還真是熱鬧……」
話音未落,一群人沖了進來避雨,一個個身穿夜行衣,腰配長刀,帶着一股兇悍之意,但又沒有公門中人的氣質,反而更像一群強盜。
「怎麼還有人?」
為首一個,見到方仙與寧伯賞,就是一怔,旋即道:「我們幹的這趟活干係太大,不能給人看見,殺了吧。」
「你們敢?我可是秀才,一旦死了,就是驚天大案,府里必然追查!」
寧伯賞不是傻子,立即叫道。
「居然還是個秀才公?可惜……我們是梁山盜,哈哈!」
黑衣人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完了……」
寧伯賞臉色一白,連他都聽過這夥人的凶名,因為慣常在白梁山中藏匿,就連官府都找不到老巢,也就無法剿滅。
別說殺他一個秀才,就算殺了一個舉人,往山里躲個幾年,也就風平浪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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