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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崔氏過去時發現女兒正抱膝坐下貴妃榻上,一頭半乾的青絲披散在綢衣後,綢衣的後面都有些濕,她也不許丫鬟進來,就這樣孤零零的坐着,崔氏看着心疼極了,取了乾的布巾過去坐在女兒身側替她擦拭半乾的發,「怎麼不讓丫鬟把頭髮擦乾,這樣小心以後容易偏頭疼的。文字谷 www.wenzigu.com」
「母親。」姝姝軟軟的喊了聲,乖巧的由着母親幫她擦拭頭髮。
崔氏一邊擦拭姝姝的髮絲,見她瑩潤潔白的臉頰上還貼着幾縷髮絲,伸手幫着把髮絲攏到耳後,柔聲道:「我寶兒可是遇見煩心事情?是不是王府的事情讓你覺得困擾?」
姝姝面上滿是迷茫無措,她依偎在崔氏懷中,顯得無助極了,「母親,我只是不明白蜀王是何意,他,他留我在王府用晚膳,言語間也多是對我的感謝之情,可是相對於他的救命之恩,贈藥之情根本算不得什麼,他偏生」偏生如此待她,住的地兒連個婢女都無,顯然是極不喜歡女子靠近,偏偏慢慢的待她不同,親近她,讓她去他的書房看書歇息,這哪裏是謝她贈藥之情,分明,分明就是
她也不是個傻的,她心裏看的很明白。
且不說姝姝一直用敬畏的心態把他當做大禹的守護戰神,對他生不出一絲絲別的情誼。
怕是蜀王殿下對她的種種親近也不是感情,只是恰巧她的接近不會令他厭惡吧。
崔氏從這話中聽出姝姝的不安糾結害怕,她原本想要說的口全都咽了下去。
是啊,問清楚又如何,姝姝想要的根本不是這樣的,她不是覺得蜀王不好,蜀王厭女,若待姝姝不同,後宅里只有姝姝也極好,可這樣姝姝就無法做她喜歡的事情,一輩子拘在王府,甚至往後極有可能坐上那位置,那時候後宮只有姝姝一人,對她而言,那不再是寵愛,只會是折磨,群臣彈劾,君王后宮豈可只有一人?
身為君王,很多事情會變得身不由己。
也可以想的更複雜些,皇位之爭,皇子之爭,萬一出點事兒,姝姝就要受到牽連。
崔氏看的不是眼前,而是女兒的以後,她希望姝姝可以平淡幸福的過一生,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而不是拘在那樣只能望見一片天的地兒。
可現在看着這樣無措的姝姝,崔氏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罷了罷了,她同丈夫多多商量下,瞧瞧看姝姝的親事要怎麼辦吧。
玉樓金閣般的深宮中,已是深夜,順和帝處理完朝政過去趙貴妃的寢宮。
他平日政務繁忙,大半時間歇在自己寢宮,偶爾去宮中妃子處,他年歲漸大,越發惦念元後。
後宮嬪妃不少,最近幾年他已經不再選秀。
順和帝過去趙貴妃寢宮。
趙箐灩穿了身海棠色香雲紗長袍,半拖曳在地面,一頭烏黑髮絲用根綢繩系在身後,脂粉未塗,丰神綽約,她在順和帝還是皇子時就跟着的伺候,當初娘家不過是六品小官,現在也加封進爵,她本人能從妾侍做到現在的貴妃,掌管六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見也是個心思剔透的。
趙貴妃上前替順和帝脫下龍袍,吩咐宮婢們備水伺候帝王沐浴梳洗。
等順和帝換上明黃色綢衣出去,兩人上床榻歇下。
趙貴妃柔聲道:「皇上,臣妾想同您說說溯兒的事兒。」
傅厲溯,三皇子,今年就十五,年歲沒滿十八,暫時還沒表字。
順和帝聽聞是關係三皇子的事兒,問道:「溯兒怎麼了?」
趙貴妃輕輕嘆口氣,眉心微蹙,「溯兒也有十五,身邊卻連個側妃都沒,嬪妾想着若不先給溯兒挑選兩個側妃。」
順和帝道:「不知愛妃相中哪家的姑娘?」
身為帝王他也是個父親也會為孩子們憂愁,嫡長子已經快十九,身邊通房妾侍都沒一個,二皇子身邊僅有個側妃和幾個妾,三皇子身邊也兩三個伺候的,卻無妃,其餘皇子年歲小,暫不憂愁,憂慮的是這三位皇子。
如今貴妃說給三皇子相中了,他也想聽聽。
趙貴妃輕笑道:「說來也巧,前兩日去蕙安郡主及笄禮上,臣妾瞧着個姑娘,那模樣當真是端麗冠絕,臣妾瞧着實在心動,便想着溯兒身邊連個側妃都沒,不如先給溯兒挑個側妃?」
「愛妃說說是哪家的姑娘。」順和帝也有些操心三皇子的親事。
其實他心裏另有打算,等今年科舉考試塵埃落定後,他會下旨選秀,為三位皇子挑選妃子們。
趙箐灩想起姝姝那張嬌嫩臉蛋,慢慢道:「是定國公府的三姑娘,臣妾瞧着她漂亮溫柔,性格也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很得臣妾的歡心,想來溯兒也會喜歡的,按理說宋三姑娘的身份給溯兒做正妃也不為過,不過她自幼待在老宅養病,臣妾擔心她身子不好生育,還是有些猶豫,不如說給溯兒做側妃。」
琉璃宮燈散發着昏黃的燈光,床榻上層層紗帳遮擋,帳內越發顯得昏暗。
順和帝一時不言,趙箐灩側趴在帝王胸口處,聽着帝王胸膛里的跳動聲,她微微將目光挪在帝王臉上,見他的臉半淹在陰影中。
順和帝許久才淡聲道:「既嫌人家宋三姑娘身子弱,何必還要她給溯兒做側妃,給溯兒挑選幾個身子健康的便是,京城不差才貌雙全身子又健康的姑娘。」
趙箐灩跟隨帝王十幾年,知曉他這幅模樣是動了怒,急忙半坐起身道:「皇上,是臣妾的錯,臣妾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憐惜宋三姑娘,待她若能成為溯兒的妃子,臣妾也會好好待她」
「成了。」順和帝皺眉道:「此事作罷,莫要多言,早些歇了吧。」
趙箐灩心中不甘,想不明白不過一個國公府的姑娘,皇上為何不肯給溯兒做側妃。
莫不是蜀王已經求到皇上面前了?
蜀王殿下當然沒求到順和帝面前。
只是順和帝知曉蕙安郡主及笄禮上發生的事情罷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曉蜀王殿下在蕙安郡主的及笄禮上護着宋家三姑娘,他焉能不知?
順和帝自己都承認他偏寵瀲之,為嫡長子厭女的事情愁的快白頭。
如今瀲之第一次主動護着姑娘家,沒有表現厭惡宋三姑娘,他都想立刻把婚賜下來。
但想着宋三姑娘年歲小了些,加之還在跟着伏神醫學醫,還有瀲之也沒進宮求他賜婚,也要找人查查宋三姑娘當初待在老宅那邊的事兒,畢竟是瀲之的王妃,這事兒急不來。
結果貴妃就立刻把主意打到宋三姑娘身上,豈會不知她那點小心思。
他自然不會同意。
姝姝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已經在皇宮裏都轉了幾圈兒。
她次日起床還有些擔心,後來索性想開,愁這些都沒用,還是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她繼續呆在家裏搓藥丸子,三瓶才能初見成效,家中親人,師父,師兄師嫂,蜀王以及蜀王長輩,還有康平郡主。
光是這些人所需的藥丸子都要她配好些天,她配了半月的藥才算把剩餘都給配出來裝好。
家裏親人每人都是三瓶,除了宋凝君,姝姝一顆都沒給她。
另外又抽空去了英王府一趟,把這三瓶藥贈給康平郡主當做謝禮。
康平郡主捧着三瓶藥丸小聲問姝姝,「這也是跟方姑娘那一樣的藥丸子嗎?」她說完一句話,耳尖都紅起來。
她就聽過姝姝給方姑娘配藥丸的事兒。
姝姝笑道:「不是,這名養生丸,是我自個兒配的,不過師父幫我看過藥方,是沒問題的,可以調理身體,郡主可以試試。」
康平郡主小聲道謝,她說罷就眼巴巴看着姝姝,她自幼沒朋友,也不願跟人接觸,現在難得碰見崇拜的人,就想同她多說兩句話,可性子內向,不知怎麼開口。
姝姝也覺得小郡主可愛,想多同她說說話,就問道:「郡主平日都在府里做什麼?」
康平眨下眼睛,軟聲道:「有時候看書,不過母妃不會拘着我,偶爾也會玩一下投壺射箭,我最喜歡的還是弈棋。」
弈棋嗎?姝姝平日並不怎麼玩這個,她道:「那我陪郡主玩會兒好不好?不過臣女不太會,郡主教教臣女。」
「好。」康平笑的兩個小酒窩都出來了。
康平喊丫鬟擺上棋盤,她平日玩圍棋比較多。
康平小聲把圍棋玩法告訴姝姝,圍棋還算比較難,姝姝聽過一遍規則便了解。
一開始她不太會玩,康平郡主很有棋德,並不會因姝姝新手就讓着她。
頭幾把姝姝敗的很快,但慢慢的也摸索出些規則,她與康平玩了一下午還贏了兩把。
康平都有些呆住,她學棋也有十年,對弈時並沒有讓過姝姝,她竟還贏過自己兩把。
「姝姝,你真厲害。」康平比姝姝還年長一歲的。
姝姝笑道:「好似會了些,不如以後再陪郡主繼續。」這些棋藝規則她也是看過一遍就會,現在好像腦子記東西越來越快。
康平郡主難得碰到合得來的姑娘。
英王妃留姝姝在王府用晚膳,還怕兩個小姑娘不自在,允她們就在郡主房中用的。
兩個小姑娘獨自用膳,也的確是自在些。
等用過晚膳,姝姝回府,康平郡主還有些捨不得她,邀她改日再來府中小聚。
次日早起,姝姝鍛煉過身體回房梳洗換過衣裳,去給院中的幾盆牡丹花澆水。
那盆斷根的魏紫已經成活,原先這盆上面一朵開的正艷的花兒,就是公主府摔斷的那朵,剩餘三四個花苞。
一盆牡丹花上的花苞不少,之前已被榮昌公主摘去不少,否則花苞太多會吸取養分,正在開的花兒便開不出漂亮的模樣,只餘下四五個花苞等它慢慢的綻放。
最大的那朵已經綻放的在公主府就被摔斷,剩餘這四個花苞,被姝姝澆灌半月兌了甘露的藥水,綻放開三朵,兩朵已經全開,花朵豐滿,層層疊疊,艷麗的紫紅色,比當初公主府開的那朵還要濃郁的顏色還要碩大飽滿,上面沾染的露水搖搖欲墜,另外一朵半開,不出幾天也能趕上這兩朵。
不僅如此,竟還又冒出四五個小小的花苞。
整盆魏紫都比公主府時更加挺拔蔥鬱,艷麗,這花兒果然是華麗富貴的花兒,姝姝看着都很喜歡。
太漂亮了,簡直讓人移不開眼,難怪有些愛花成痴的人。
再漂亮這盆姝姝也沒打算留下,準備去送給蜀王那位長輩。
她這還有另外三盆扦插的魏紫的斷枝,看樣子已經生了根活了下來,慢慢的等它長大一樣可以開出漂亮的花兒。
花兒救活,原先給蜀王已經送過四瓶藥丸,還差兩瓶。
今兒打算跟着這盆魏紫一塊送過去。
姝姝想到半月前蜀王府那一幕幕,不敢再親自去王府。
她尋了府中信得過的府衛,把這盆魏紫還有兩瓶藥交給府衛,然後讓府衛給王府遞個話,說她要跟神醫一塊出門給人看診,所以不能親自去王府答謝,還望王爺見諒。
隨後姝姝直接去師父那邊,她也沒有說謊,今日的確要跟着師父出門幫人看診的。
那人病的嚴重,無法移動,要師父親自走一趟。
這是疑難雜症,普通病症她都懂了不少,望聞問切也學的差不多,診脈也可以。
姝姝跟着師父出門。
府衛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盆漂亮的快讓人移不開眼的魏紫,還有兩瓶藥來到王府。
還是門房開的門,見府衛手中捧着的一盆漂亮的不得了的花兒,門房好半天才把眼睛移開,問道:「不知」
國公府的府衛說明來意,又把三姑娘交代的話跟王府門房說了遍。
說罷留下東西回了國公府。
門房無奈,小心翼翼的捧着花跟兩瓶藥送去霽月堂。
蜀王正在書房翻看邊疆遞過來的信件,聽聞小廝通報,讓門房進來回話。
門房把國公府府衛的話重學了一遍給蜀王聽。
蜀王聽完,一張俊顏冷了下來,似乎周遭溫度都降了不少,門房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王府所有人都懼怕殿下,沒人知曉這個王府有多麼孤冷,那日宋家三姑娘來的時候,整個王府好像都多了一絲兒活氣。
「滾下去。」
門房退下,離開霽月堂時身上的衣衫都差點給濕透了。
蜀王看着書案上的花,沉默許久,最後一手提着花盆邊沿就這麼拎着過去了周子鶲的院落。
周子鶲正在院子裏給他那些花兒澆水,抬頭見徒兒,哦,他最先看見徒兒手中提着的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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