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濛沒到三十, 卻也有了三十的危機。筆硯閣 www.biyange.net李靳嶼雖然比她小兩歲,可男生又不顯老, 加上他那張怎麼捯飭都略顯張揚的英俊臉, 看上去也就像個乾淨清瘦的二十出頭小哥哥。
年紀這個話題一旦被提及,葉濛也免不了俗。
第二天清晨她特意起了個大早, 破天荒地在廁所里開始化妝。老太太養得都是糙糙咧咧的男孩, 早上也就瓢潑水的功夫不耽誤太久。見葉濛半天沒出來, 老太太也挺好奇地扒拉着門縫看, 只瞧她一筆筆、大匠運斤地往自己臉上描畫, 蛾眉曼睩, 瞧着尤其精緻。
「真好看, 像十八的小姑娘, 嫁早了,李靳嶼撿着便宜了。」
老太太哄葉濛比李靳嶼還上道。全撿些她愛聽地說。葉濛被逗樂,轉身靠在洗手池上跟她慘兮兮地告狀:「李靳嶼昨晚嫌我年紀大。」
老太太這一拍大腿正要怒, 不等她開口。廁所門被人「咚咚」警告似的敲了兩下。
李靳嶼剛睡醒, 一身惺忪懶散地從門口路過,沒停下來,徑直去給自己倒水, 伴着清澈的倒水聲, 意味深長地淡淡提醒她:「別亂告狀,結合下當時的語境,我說那話是什麼意思。要不要當着奶奶的面給你解釋一下?」
葉濛正在卷腦門上的空氣劉海:「你給我閉嘴。」
李靳嶼倚着餐桌喝水,笑了下問:「早餐吃什麼?」
葉濛突然想起來, 頂着劉海卷從廁所出來像個無頭蒼蠅似的找了一圈。
「找什麼?」李靳嶼放下水杯問。
「昨天超市買的那袋東西呢?」
「在我背後,」李靳嶼靠着餐桌,人高高大大的,擋了個結實,把袋子從背後拉出來,說,「沒來得及收拾。」
葉濛把她買的土司麵包挑出來,塞李廚師懷裏,「我要吃三明治。」
「昨天不說,」李靳嶼靠着,顛了顛手中的麵包說,「家裏沒沙拉醬。」
「我買了果醬,什錦味的,裹上一層也很好吃。我媽以前就給我做這個。就很想吃。」
李廚師看了她一會兒,成功地掌控住了葉濛的胃:「求我。」
葉濛瞧他這得瑟勁兒,下一秒面無表情地轉頭,沖廁所門口的老太太一笑,撒着嬌央道:「奶奶,李靳嶼——」
李靳嶼一把捂住她的嘴,勾着她的脖子給連人帶麵包,拖進廚房去不給她告狀機會。葉濛像條被從水裏活捉上來的魚亂蹦躂掙扎着:「哎,我妝沒化完呢!」李靳嶼不容分說地擒着她兩隻手,給她牢牢壓在流理台上:「別負隅頑抗了。」
然後把她腦袋上的劉海卷摘下來,丟在台上,又問了一遍昨晚的問題:「說吧,我要怎麼表現。」
葉濛沒想到他那麼孜孜不倦。
她悠悠地說:「我還沒想好呢。」
李靳嶼鬆開她,低頭去拆麵包袋,悶聲說:「行,你就故意吊着我。」
「哪有。我吊誰也不吊你啊。」
「養魚呢你,」李靳嶼轉身給她烤麵包,「沒有麵包機,給你煎一下?」
「好。」葉濛這次自動自發地鑽進他和流理台之間的夾縫裏,抱着他,仰頭討好地在他唇上親了下,又把腦袋埋進他懷裏抱着他良久,聽着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仿佛像一個喃喃有語的木魚,撫慰着她躁動的心跳。
時間好像慢了,她仿佛能看見窗外那些花朵漸漸變色,萬物有條不紊的生長,不知名的種子似乎也在角落抽出千歲一時的嫩芽。這個男人就好像立在煙火人間,可又偏不在俗世間。
他怎麼可以那麼安靜。怎麼可以那麼治癒。
「李靳嶼,你可真是個寶貝。」葉濛如獲至寶一般地收攏緊胳膊。
……
下午,巷子裏有人在霹靂巴拉地做炒糖板栗,鍋鏟砰砰啪啪跟交響樂似的作響,空氣中漫着一股甜潤的香氣,又有點像有人在烤麵包。
兩人在屋裏,開着窗,一個看書,一個在饒有興趣地玩他的電子琴。葉濛怕吵着他,想說要不要出去看會兒電視。李靳嶼不讓走。
誰料,那股香味越來越濃烈,葉濛嘴饞:「老公,我想吃糖板栗。」
李靳嶼正在看申論,抬頭掃她一眼,合上書:「我現在去給你買?」
葉濛想了想,不想打擾他看書,又給忍住了:「不要不要,你先看書吧。我出去看會兒電視,這裏太香了。」
李靳嶼站起來把窗一關,又拿起桌上的運動香水噴了下,瞬間蓋住了剛才空氣中濃膩的香甜味。
葉濛明白了。李靳嶼就是不想她走,她逗他:「寶貝,你可真粘人。」
「沒你粘人。」他反駁。
「是嗎,那我現在走咯。」她威脅。
他瞪她。
葉濛笑得不行,過去捧着他的臉,輕輕啄了下他的唇:「你怎麼這麼可愛。」怎麼這麼讓人疼得下手呀。
兩人一站一坐,葉濛站在他椅子背後,李靳嶼人靠在椅子上,腦袋仰着,兩人交錯着尋找彼此的唇,密密地同彼此接吻。山風清澈,窗外的春光似乎落了進來,旖旎芬芳。
好一通狠親之後。葉濛直起身看見桌上壓着一張他手寫的譜曲。沒有歌詞葉濛便看不懂,以為是他原創的,藏這麼好。
「不是原創的,」李靳嶼抬頭瞥她,隨口,「看不懂麼?」
葉濛白他一眼,「你故意謔我麼,我唱歌什麼樣,你沒聽過?」
李靳嶼被她提醒,驀然想起那首少年說,笑着低下頭去,嘆了口氣:「我當時就應該錄下來。」
「幹嘛,留着以後嘲笑我?」
「讓你自己看看,當時追我是什麼樣子,現在追到手又是什麼樣子。」
葉濛聽這話有哀怨的意思,低下頭去捏他臉:「我對你不好麼?這麼大怨氣。」
李靳嶼還是剛才同她接吻的姿勢,仰着頭乖乖地任由着她捏臉,手在她腦門上意味深長地輕輕撣了下,「結婚都快一個月了,你跟我睡過幾晚?」
「有的是時間,你着什麼急。」
他直起身:「中國女人平均壽命79歲,我雖然比你小兩歲,但是中國男人的平均壽命也只有74歲,算起來咱倆還能相處的日子也就剩下四十來年,你覺得時間很長?」
「四十年還不長?」
「你覺得幾年算不長?」
「十年吧,十年一個輪迴。」
他瞥她一眼,視線回到書上,若有所思又冷淡地邊點着頭邊說:「行,那咱倆三十年後再見吧。」
葉濛沒聽到,注意力已經被譜子最底下的那句話給吸引走了,默默辨認一遍。居然就是她當初發朋友圈那句。
「這是戳爺的譜子啊?是那首《for him》?」
——You don\'t have to say I love you to say I love you
葉濛拿着譜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掌了把柄似的,笑眯眯地問:「為了我學的啊?」
李靳嶼一把奪回去,冷冰冰道:「三十年後再來吧,小店已關張。」
葉濛笑着俯下去吻他。
「你真是可愛。」
李靳嶼將她拽下來按到腿上。猝不及防地反口咬住她,頗有技巧地去絞她舌頭,
葉濛被他挑逗的頻頻失守,一下沒接住招,小聲地質問道——
「你你你你,你是不是看什麼不正經的東西了。」
「嗯。」
…
暮色四合,黑漆漆的夜幕靜靜籠着,粼粼的清水河像一條銀絲帶蜿蜒漫長,一眼望不見盡頭。像是一條不歸路,潺潺地延伸至不知名的遠方。
小院裏,響起幾聲零星又急促的狗吠聲。家裏來客人了。
還是位不速之客。
葉濛當時在睡覺。兩人如膠似漆,一下午沒出過房門,後來葉濛索性坐下來陪他看書。李靳嶼靠在椅子上,一邊看書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葉濛的手。
葉濛任他捏着,腦袋貼在桌上欣賞她老公的背書英姿,審美居然也沒疲勞,好像也能消磨時間。臨近傍晚,葉濛終於撐不住,眼皮開始顫顫巍巍地打架,最後慢慢地嚴絲合縫貼上,徹底睡過去。
李靳嶼也沒叫醒她,換了本行政能力接着看,兩人手就沒鬆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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