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人家(51)
當天晚上回去, 林雨桐就接到簡政美的電話,她以為是做農用機械的事差不多可以了。伏魔府 m.fumofu.com誰知道簡政美直接就問了一句:「你今天去輝煌會所了?」
嗯?她怎麼知道了?
「你當時也在哪兒?」還真沒看到她。
「我正可惜沒在呢。」簡政美就說, 「今兒圈子裏都傳開了, 有的說趙為民看上個姑娘,把人家帶到輝煌會所那種地方以勢壓人的表白, 結果被人家姑娘拒絕了, 然後他跳樓威脅人家……差點弄假成真。還有的說是趙為民自己的屁股沒擦乾淨, 把人家姑娘給耍了, 然後人家找上門差點把他從三樓扔下去, 結果趙為民被嚇的尿了褲子……」
「呃……」其實都不是。
但很顯然, 大部分都將這件事往花邊新聞上靠, 對於公子哥們, 換女朋友是常事,但換不利索叫人找上門差點弄出人命,這就有點不太尋常了。
「趙為民平時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端的很。」簡政美就道, 「也不是只我一個人看他不順眼。不過是大家顧着面子情罷了。沒事,鬧了就鬧了,鬧笑話的是他不是你。不過這都放假了, 你們倆怎麼還有了交集了。他真又去追你了?」
「那倒不是。」但這話一句兩句也說不明白, 「這件事有點複雜。就是發現這個人做事很沒有底線。」
這個說到點子上了,「改天我專門聽你說。不過這回你是叫他在圈子裏把人丟盡了,你信不信他能恨你到天荒地老。我跟你說,開學你得小心着點, 雖然他不能把你怎麼樣吧,但有機會就找你茬,跟蒼蠅蚊子似得,太討厭。」
行行行!好好好!
今晚簡政美跟之前的簡政美有點不一樣。以前還很高冷,今晚明顯有點話嘮的氣質。大概之前還覺得自己想跟交往有點利益的原因在裏面,那這次自己沒找她,而是自己去解決了,且是這種硬核的比較符合她口味的解決方式,她這是進一步認可的表現吧。
在房間裏接了電話,出去的時候,林東來正抱着髒衣服往洗衣機里扔:「你的髒衣服呢,放籃子裏,爸一會給你洗。」
「我的洗過了。」林雨桐去廚房做飯,「晌午沒吃好吧,晚上想吃什麼?」
「你媽今兒也不回來,就剩咱爺倆了,湊活着吃點。」林東來擰了洗衣機就往廚房去,「你去看電視,我做。煮點麵條,開個魚肉罐頭,行不行?」
不行!一聽就不是正經飯。
林雨桐已經洗手然後拿面盆準備和面了,「吃炸醬麵唄,這個也快,不麻煩。」
閨女利索,林東來順手拿了拖把拖地去了,爺倆各做各的,還挺美的。這邊麵條好了,都撈出來了,結果門鎖一開,蘇寶鳳回來了。
家裏乾淨利索,林東來在陽台上晾衣服,閨女正在盛飯,「沒我你們爺倆也過的不錯呀。」
林東來就將衣服放下接她的手提包,「洗手吃飯去。」
多了一個人,林雨桐利索的將兩碗分成三碗,又將饅頭裹了蛋液炸了兩個,從罐子裏把酸黃瓜酸豆角的弄了兩碟子就能吃飯了。
蘇寶鳳洗了手出來,先從包里拿出一張卡來推給林東來。
「什麼?」林東來瞥了一眼,好像是什麼俱樂部。
「射|擊俱樂部。」蘇寶鳳就道,「是領導的後輩子侄開的,領導給我的。我留着也沒用,不敢還小不能玩這個,桐桐也忙,顧不上玩。不是說生子考上警校了嗎?他們訓練的時間有限,這玩意有用。你給他送去……」
這是說人家孩子考上大學了,不知道送什麼合適,特意送了這個回來。
這是自家姐姐這幾年照顧桐桐的情分,寶鳳心裏是記得的。
「成!」林東來直接就收了,心說,既然是她領導的子侄,回頭我也去玩玩,玩着玩着,人就熟悉了,這也算是走親屬路線。
蘇寶鳳完全不知道林東來打的什麼主意,吃了飯洗碗收拾廚房,出來將爺倆晾乾了的衣服又給熨燙了一遍給掛好,該收拾的收拾了,連垃圾也都裝好放在門口……再進來坐在邊上看着電視,林雨桐卻注意到她抬手看了七八次手錶。於是輕輕的戳了林東來,林東來愣了一下就起身,抬頭看了一下表:「喲!都這麼晚了,走,我送你回去。」
林雨桐窩在沙發里沒動地方,朝蘇寶鳳揮揮手。蘇寶鳳的手在閨女的腦袋上揉了揉,「別看的太晚,早點睡。」
這才跟着林東來往出走,臨走還叫林雨桐:「你把門從裏面鎖上,你爸一會就回來。」
成!
林東來和她分拿了垃圾,電梯門開了,對門的人從裏面出來了:「哎呦!瞧瞧這恩愛的,扔垃圾還兩口子一起……」
林東來笑了笑,側着身子叫人過,也跟人家打招呼:「今兒回來挺早。」
那邊答了什麼林東來也沒認真聽,電梯門關上。兩人一路都這麼沉默,誰也沒說話。
快到了,蘇寶鳳坐在邊上看林東來的側臉,「是不是心裏不自在?」
林東來笑:「想什麼呢?我看你是揣摩領導揣摩的,心思重了啊!」車停在樓下,他的表情也鄭重起來,「鳳啊,你別這么小心翼翼。看你小心翼翼我怪難受的。這我這裏,你咋樣都好。擱我心裏,你就是女王。你說啥是啥……你回來呢,我接着。你不回來……那我就等着你臨|幸唄……再說了,距離產生美……我就瞅着你是越來越美……要不然,打嗝放屁都在一塊,距離是近了,美沒了!」
滾!怎麼那麼討厭了你。
蘇寶鳳伸手給他把衣領理了理,「早點回去,桐桐一個人在家呢。別以為我不在你們就想咋就咋,那些不健康的吃的少吃,晚上爺倆別看比賽看半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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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辦手續的事要是還不順,你稍微等等,我想想辦法……」蘇寶鳳說着就下車,林東來趕緊追出來,一把將人拉住:「這事你別管,已經處理好了。等結果就行了……」
「誰幫你處理的?」蘇寶鳳看他,「你可別掉人家坑裏去!既然算計你一次,就保不齊你選的路不是個坑。」
哎呀呀!這個操心勁。
好說歹說把人看送上樓了,林東來朝樓上看,突然見本來亮着的半扇子窗戶蹭一下就拉上了窗簾。他愣了一下,是不敢看見了?
那個房間小,是給不敢佈置成臥室了。
他嘆了一口氣,勁兒都泄了一半。
卻不知道蘇寶鳳開了門進去,看到沙發坐着的人愣了一下:「老爺子,您怎麼來了?」
林爺爺正坐在沙發上,跟蘇姥爺兩人喝酒嘮嗑呢。
「寶鳳回來了?」林爺爺就看了看表,「哎呦,都這麼晚了。你看,這一聊就是半天時間。」
「不急,還早呢。」蘇姥爺留人,「我這來了幾天,難得碰上一個說的到一塊的人……」
「改天我還來。」林爺爺拉着蘇姥爺的手,「我自帶酒菜上門,酒是家裏釀的,你再嘗嘗我的手藝,不是我吹,別看現在年紀大了,手藝沒丟下。以前還一家子吃,如今就剩下我跟老婆子兩個人了,那老婆子越來越軸,挑三揀四的……嘚!我還不伺候她了。我倆現在是各吃各的,連菜園子種的菜都分了。我這得回去了,要是再不回去,這老太太能把我種的蔥給薅完了……」
「那行!」蘇姥爺呵呵笑着,「寶鳳,送林家你叔回去。」
「不用不用!」林爺爺擺手,「不遠,走幾步就到了。」
「我把您送到出租車上就行。」蘇寶鳳攙着他往出走,蘇家的老兩口將人送上電梯。進了電梯,林爺爺就看了一眼蘇寶鳳,「孩子,委屈你了。」
蘇寶鳳愣了一下,「看您說的,委屈啥呀?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沒啥委屈的。」
林爺爺點頭:「路是自己走出來的,這話對。所以,再是路不好,該往前走,還得往前走。泥濘小路走着,哪怕路再遠,也總能走到陽光大道上。孩子,你的顧慮我知道……不敢那孩子我剛才也見了,是個好孩子。咱家桐桐呢,單蹦獨苗,有個弟弟好,爹媽總不能陪着到老。將來嫁人了,要是遇上好的,咱都放心。萬一半路有個啥褶子了,這有個血脈親人是不一樣的……可這話也說回來了,人嘛,不管是不是親的,這處的長了,情分自然就有了。咱家人沒壞心眼的人,就是東子的媽,老婆子上了年紀了,軸上了。可這事啊,總有想通的時候……再說了,你們自己過日子,等閒也不在一個屋檐下……影響沒那麼大。」
說着話,就到了電梯外面,兩人一邊往出走,老人家一邊說,「東子是個可憐的孩子,你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偏偏沒趕上好時候……如今眼看能走到一起了,偏顧着這個那個的,我跟你說孩子,有時候啊,人真不用想的太明白。你現在覺得你這麼個決定是對的,但殊不知,換個活法,結局未必就不好。」
這是來表態,林家不反對自己跟林東來的事。
從樓里出來,林爺爺就擺手:「你回吧孩子,我走着回去醒醒酒。這話叔就跟你一說,不是逼你要怎麼辦。你就當是我心疼自己個兒子……這男人啊,有個熱乎的家,他在外面幹事,心是穩的。」
蘇寶鳳沒往出送,卻給林東來打了電話,估摸着他剛出小區,就叫他掉頭回來接人。
老爺子剛出小區,後面喇叭一響,車就緩緩的停在邊上,車窗要下來,是兒子。老爺子坐上去,林東來幫着系了安全帶:「您怎麼摸到這邊了?」
老爺子輕哼一聲:「你叫你師哥給這邊送了幾回食材,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哦!把這一茬給忘了。
林東來一邊開車,一邊小心的朝老爺子看幾眼:「你這……沒少喝吧?」
「唔!」不想多說的樣子,等車到了門口了,要下車了才說了一句:「……你看看你師哥……」
「我師哥怎麼了?」林東來不知道老爺子想表達什麼,急切的問了一句,「遇上麻煩了?我這就過去看看……」
「我是說……」老爺子沒着急關車門子,而是道,「看看你師哥對我……孝順不孝順,實誠不實誠!」說着,將車門子一把給關上了,擺擺手,進家門去了。
直到客廳的燈亮了,屋裏老兩口說話的聲音音隱隱約約的傳出來,林東來才明白父親要表達的意思,他是說,師哥只是他的徒弟,可如今,比親兒子也不差什麼。也是告訴自己,對不敢那孩子,好一些,再好一些……孩子嘛,養一養就養熟了。
林東來笑笑沒說話,卻也下車去家裏轉了一圈,這才開車往回趕。
林家老爺子去蘇家的事,林雨桐確實不知道。她接了不敢給四爺送過去,「我今兒再去見見簡政美,她今早給我發短訊,叫我有空過去一趟。」
四爺伸手揉了揉這小子的腦袋,就往身後一扒拉,才說林雨桐:「你開車小心點。要是真喝了酒就別開車。」
邊上的人就心說,這是啥意思,還有假喝酒的?
林雨桐擺擺手:「我不真喝。」
四爺看着桐桐走了,一回頭見不敢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顯然,對桐桐這個姐姐,這小子還是有點怕的。
四爺打發他去健身房,「先去玩吧,到了吃飯的點我叫你。」
不敢蹭一下就躥了,朝樓上跑。
等四爺下面處理完了,上去看不敢的時候,卻見這小子正跟一個人說話了。
這個人是寄宿在這裏的成城,王佳的男朋友。四爺沒太管過這個人,一般他都很少上來。不過昨兒出門的時候跟這人走了個面對面,兩人相互打了個招呼,他還見對方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腳崴了。今兒是沒出去吧。
這會子成城在廚房的門口一邊給土豆削皮,一邊跟不敢說話。這是在幫公司的廚師幹活呢。
就見不敢蹲在他邊上:「……那你都是大學生了,怎麼還幹這個活?」
「你覺得大學生應該幹什麼活?」成城好脾氣的跟跟他說着話。
不敢撓撓頭:「怎麼也得跟我小業哥似得,坐在那裏跟人家說說話,在文件上簽字就就行的那種……」
這孩子真逗,「像是公司的老闆似得,你倒是看的起我。你以為當個老闆那麼容易呀?」
不難吧,「我姐好像也是這個公司的老闆吧。」
「你知道當老闆需要什麼嗎?」成城將土豆放廚房,出來又拿了豆角在摘。
「當然是有錢呀。」這個不敢還是知道的,姥姥在家整天說,家裏的房子花了多少錢多少錢的,說蘇家人老幾輩子,都買不起這個房子。連家裏那邊的房子都這麼些錢呢,這邊的房子更大,還上下兩層樓,那得要更多更多的錢。然後他想起來了,「這邊小業哥的房子是小業哥的爸爸給小業哥的。」
這個也不是秘密,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大家其實私下也說,人光有才也不行,還得有個足夠有錢的老子。他就憋不住的笑,「嗯!對!沒有這個房子,就沒地方開公司,想當老闆也當不成……沒毛病。我是當不了老闆的,不過你小子行!以後你當老闆了,我來給你幹活,行不行?」
不敢臉漲的通紅:「我哪能當老闆?」
「小子別謙虛呀。你爸給你姐開公司,不給你開公司呀?」成城並不知道人家家裏有那麼複雜的事情,只知道他是林雨桐的弟弟,還心說,這姐弟倆長的可太不一樣了。姐姐長了一副白富美的樣兒,偏弟弟是個黑猴子。淘氣的小男孩,埋汰成什麼樣都不奇怪,長大了也就好了。因此,只以為這是一個爸一個媽的。
不敢想說,那又不是我爸!那是我姐的爸爸,我姐的爸爸給我姐花錢,那是天經地義的。可憑啥花那麼些錢給我?要是我爸爸有錢……
他想說,要是我爸爸有錢,那肯定給我開公司的。可話到了嘴邊,他自己又不確定起來了。爸爸一輩子也不會有那麼些錢,而且,爸爸要是有錢……給自己還是給哥哥這個不好說的。
他又想起好些人私下說的話,說爸爸跟媽媽離婚,是為了叫自己有個有錢的爸爸。
這話叫人覺得羞憤,但想想……好像是這麼一碼事。要是沒有姐姐的爸爸,姐姐就不能到京市來。不到京市來,就給媽媽和自己買不了房子。
房子……
他滿心糾結的問:「房子很貴嗎?大學畢業了,是不是就能買房子……」
成城苦笑,手裏摘菜的動作都慢下來了:「……房子啊……大學畢業可買不了的。我得努力工作三四年,然後才能交首付,欠着銀行一堆錢,然後每個月給人家還債……你當誰跟都你一樣好命,你爸你媽把什麼都給你了……」
「那要是有個不是爸爸的人給你房子呢?」不敢這麼問。
成城失笑,「你這小子,人家不是你老子,幹嘛給你房子?當然了,岳老子也可能給房子,但除非人家不嫌棄你是個窮小子……」說着,笑容就斂了斂,自己是個窮小子。佳佳的爸爸也不是隨手能送房子的人。他們的將來在哪裏,他其實也不知道。
四爺往下沒有再聽,吃飯叫不敢跟公司的人一起吃。他該忙還是去忙了。這小子晌午午睡,趴在公司的沙發上睡的呼呼的,四爺這才上去找成城。
「受傷了怎麼不歇着。」四爺請成城在二樓的休閒區坐了,問道。這小伙子還真是歇不住,這會子剛幫廚子把碗筷洗涮乾淨放到消毒櫃裏。
成城不好意思:「沒事,順手就幹了。我免費住在這裏,吃飯還隨着大家一起,我都不好意思了。」
四爺就問說:「你做的兼職是……」
「哦!做家教,也做促銷,反正有什麼活幹什麼活吧。」成城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回答的挺謹慎,「打工這種,沒有挑揀的餘地。不過好處就是,形形|色|色的人都能見到,除了錢,再就是學會怎麼跟人打交道……」
「會跟孩子打交道嗎?」四爺追問了一句。
成城愣了一下,然後點頭:「我從高中就帶家教了,家裏還有弟弟妹妹,跟孩子打交道還行。」
「那這樣,你暑期的其他工作,能推就儘量推掉。你就留在公司,不敢會不定期的過來,過來之後你就陪他玩,聊天,運動,要是能穿插的學點東西也行。咱們的工作從今天就開始給你算,按天結算工資。你現在帶家教的工資是一小時十來塊吧。我給你二十,每天按照十個小時來算。不管不敢過不過來,工資照發。他過來,你陪他。他不過來,你自由活動,成嗎?」
成肯定是成的。但是這個工作吧……未免太輕鬆了。聽起來也不像是專注補課,但這具體的想要達到哪種效果,這個……總得說明白。
四爺卻只交代:「就是隨便聊天,把你經歷過的,見到的,聽到的,隨便的說給他聽聽就行。若是他想出去,你也可以帶他出去轉轉,但一定得小心,要確保他的安全。」
大熱天的空調房裏不呆,跑出去幹啥。但他還是應了,只覺得這個活莫名其妙的。
於是每天,只要不是什麼特殊情況,林雨桐就將不敢接走,往公司一扔。四爺也不管,該忙什麼忙什麼。韓小磊就覺得奇怪的很,「人家把弟弟交給你,你就大撒手呀?」
這小子哪裏是來玩的,他是來干雜活的吧。還有成城,徹底的在公司落戶了吧。
早上起來,不敢到公司,公司里剛吃了早飯。保潔阿姨在給大家洗衣服收拾宿舍,廚房那邊碗筷洗了之後,廚子大叔就該下樓蹬着三輪車去菜市場買菜買肉了。一般這種時候,成城和不敢都跟着。回來再幫着把東西搬上公司。來來回回的跑的氣喘吁吁的。
可不敢樂意跟着廚子師傅和成城,覺得他們幹活滿身是汗的樣子,像是父親和哥哥,覺得親切。
回來之後,保潔阿姨一定會把溫水放在二樓的休息廳,三個人一人一大杯溫水,一下子就涼快起來了。成城之前還怕四爺不滿,卻發現人家看見了卻只當做沒看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這天,又出去買菜,到了銀行門口,師傅將車停在邊上叫兩人看着,自己拿着卡到銀行取錢去了。這邊不敢正摸了個西紅柿啃,就見師傅將取出來的錢包在帕子裏,往褲腰上塞。這跟自家爸又是一樣的。
成城倒是沒怎麼在意,可回去之後,師傅沒急着喝水,先把那包着錢的帕子背着人往保潔阿姨手裏塞,兩人在露台上說話,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阿姨說:「……我不能要……咋能要你的錢?」
「你拿着……孩子不是快開學了嗎?你先拿着用……」
「那不成……」
「怎麼不成,你一個女人供倆孩子怪不容易的……就當是我借你的……」
成城跟廚子師傅一個房間裏上下鋪睡,對公司的人知道的比較多一點。知道這個保潔阿姨,是公司里誰的大姨,說是男人跟外村一個寡婦好上了,整天跟那邊過日子,對那邊寡婦的兒女好的跟什麼似得,掙得錢全給那邊,這邊兒女倒是花不到一分錢。這阿姨大了,兒女也都不小了,大的今年高考考上大專了,小的考上中專了,學費不少錢。那邊的寡婦卻年輕,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孩子才上小學,因此阿姨的丈夫只管那邊不管親生兒女。
廚子師傅是川省人,個子不高,但卻特別能吃苦。人也很好,對人挺熱情的。早年家裏窮娶不上媳婦,後來娶了個媳婦那媳婦又跟着別人跑了……這師傅覺得保潔阿姨是個不錯的人,對人家挺好的。經常是盛湯盛飯的時候多給阿姨的碗裏多盛點肉。
如今更是拿出錢來給對方叫她供養兒女讀書。
心裏其實怪感慨的,都是好人,只是遇人不淑而已。
這邊他扭過臉來,卻見不敢對着那邊使勁的瞧,好像還豎着耳朵在聽。他就覺得有意思:「你小子,聽的懂嗎?」
「咋聽不懂?」別瞧不起人。不過他的表情並不好看,「那阿姨怎麼能拿人家的錢呢?」
成城一聽這話音不對,怕他把這話回家給他姐一說,再給阿姨引來麻煩,就忙跟他解釋,「……家裏是山裏的,莊稼地里的收入根本就供不起兩個孩子上學……」
不敢沉默,當年,家裏也供不起姐姐了,媽才把姐姐送到她爸爸身邊。
「家裏唯一的男勞力,只給別的女人的養孩子,阿姨的兩個孩子最近幾年沒花過她爸一分錢……」
不敢眼淚差點下來,爸爸養哥哥,啥都願意給哥哥,可卻也捨不得給自己,更不會捨得給姐姐……爸爸也是養別的女人的孩子,不養媽媽生的孩子……
「你別看阿姨收了人家的錢就看不起人家……要是有辦法何至於此……」
不敢到底是問了一句:「可阿姨也掙錢,也有工資呀!」
成城就搖頭:「這是孩子話。你知道在城裏上學開銷會多大嗎?學費生活費等等等等,兒女將來要是再在城裏安家,這不知道得花費多少……別說是山裏的農民,就是我這樣的也算是城裏的工人的家庭……下崗職工人家都負擔不起的。阿姨就是再努力,掙的也有限……哪裏能夠用?」
不敢心說,我媽是不是也在想着將來給我買房子,跟姐姐一樣也能有錢給我開公司,所以……所以才找了姐姐的爸爸。
他就問:「阿姨會跟大叔結婚嗎?」
成城搖頭:「怕是不行。阿姨跟丈夫沒離婚,還有……萬一她的孩子不同意怎麼辦?」
不敢就不懂了:「為什麼阿姨的丈夫不離婚?」
這孩子,這我上哪知道去。還有,我跟你個小屁孩說這些說的着嗎?
他扭臉,見師傅已經去廚房去忙了,就起身,「搭把手去,去不去?」
好啊!不敢跟到廚房,一邊看師傅切菜,一邊在邊上問:「你想跟阿姨結婚嗎?」
這話把師傅說的就笑:「你這娃兒,耳朵還怪好使的。」
成城就說不敢:「好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問……走走走,裏面怪熱的,咱倆都出去,我摘菜,你玩器械去……」
哦!
好像都不願意跟他說一樣。
他在高低槓上玩,就聽成城哥跟大叔在說話。那大叔嘆氣着說:「想結婚沒得用!那邊的男人太混蛋,啥好處都想佔着。這邊娃兒供出來了,將來在城裏住,掙工資,那混蛋還想着跟着娃兒享福。你沒聽得你阿姨講,好端端的,那混蛋又跟娃兒說,你媽要是嫁人了,爸就供你們,現在掙的錢都給你們攢着……還說娃兒媽早就有了外心……他跟娃兒說這些為的啥子,還不是怕娃兒將來出息了跟他不親……這也就是娃兒們現在大了,懂道理了。要是還是小娃兒,可不就被親老子給騙了。教的孩子不親媽只親爸,你說這當媽的辛辛苦苦為了娃兒的,最後娃兒卻不理解,當媽的得多傷心……再等等吧,等三四年的,她那邊兩個娃娃都畢業了工作了,再說。我這裏沒得關係……」
這話說的不敢雙手一松,一屁股從高低槓上給掉下去了。
這天四爺送不敢回去的時候,就覺得這孩子沉默下來了。他是知道大師傅和保潔阿姨的事的,成城覺得白住不好意思,因此以前沒找他管不敢的時候,他就跟大師傅和保潔阿姨比較熟悉。只要有空,他就幫着這兩人幹活。而且,成城是石門人,說起方言來跟蘇家村那邊差不多,這就又是一層天然的親近。於是,叫成城管着,跟着大師傅和保潔阿姨後面轉轉,聽一聽看一看,誰說都不如親身得來的有感觸。況且,之前他還專門的點撥過大師傅幾句。看來,這是有點效果了。
在路上,他就試着問:「怎麼了?跟成城玩的不高興?要不要我換個人陪你玩?」
「不用!」不敢趕緊道:「真不用。」
「那怎麼了?一臉不高興的。」四爺就問:「公司誰欺負你了?還是呆膩了,不想再呆了?」
「不是…………」不敢側臉看四爺:「小業哥,你知道保潔阿姨和大師傅的事嗎?」
四爺好似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恍然:「你說這個呀……知道!保潔阿姨是那個平頭矮個臉上長痘痘那個大哥的大姨,咱們當初找人就是從這些員工的親屬里找的……大師傅倒不是親屬,是我從外面找的廚子,人很本分……」
「我不是問你這個……」不敢就說:「你說保潔阿姨跟大師傅會結婚嗎?」
「這個啊……」四爺做出一臉沉吟的樣子,「不會吧!大師傅一個人,他那邊沒什麼不願意的。可阿姨不一樣的,她得考慮她家孩子的感受吧。就算阿姨願意也沒用……這事成不了的。」
「那她家孩子為什麼不願意?」不敢小心的問道,「怕大師傅對他們不好?」
「大概吧……」四爺一臉不確定的樣子,「大概他們還想着他們的爸爸……誰知道呢?也不關咱們的事。」他故意岔開話題,「你今晚想吃什麼?要不咱在外面吃,接你姐出來?」
「都行!」他的腦子裏還是這件事,直到躺在被窩裏,翻來復去的睡不着覺,一直念叨的是這件事。
第二天,不敢照樣去公司,照樣跟着大師傅和成城去買菜。只是再回到公司,他藉口要休息,去了四爺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有電話,四爺又恰好不在。別人各自在忙,成城知道這小子在哪就行了,也沒管。不敢的手卻放在了電話上,半天終於鼓起勇氣撥過去,直接打到村里學校的電話上,接電話的聲音很熟,是熟人:「李老師,我是不敢。我找我爸,你幫我喊一下。我五分鐘以後再打過去。」
那邊應了,他趕緊掛了電話。
然後看着手腕上的電子表,等着五分鐘趕緊過去。
一到五分鐘,他就撥過去了,那邊果然是爸爸的聲音,他可高興了,壓了聲音叫了一聲『爸』,盧大頭在那邊『嗯嗯嗯』的,「有啥事呀?」
其實也不是有什麼事,就是突然的想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什麼。他慌亂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有點語無倫次:「……我在補課……給我找了個大學生老師,天天陪着我……一天得兩百……」
「一天兩百?」盧大頭聲音都抖起來了:「咋一天就花兩百?咱家裏什麼條件你該清楚……你哥還得買拖拉機,夏收那點糧食交了公糧之後……剩下也沒多少,爸實在是沒找個錢給你用……你要懂事一點,人家能學好,你不要老師也能學好……爸跟你媽離婚,當時是說把你給你媽了……爸就是要管,你媽也不高興……」
不敢拿着電話快哭了:不是!我不是要錢!你沒錢我知道,但你為啥要說給我哥買拖拉機……你還是願意給他花錢,不願意給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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