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之新征程 26|與你同在(26)三合一

    與你同在(26)

    林雨桐緊張的朝後看, 只覺得門外霧氣騰騰,根本就看不遠。一筆閣 m.yibige.com

    她喘着氣, 感覺從來都沒這麼累過。回過頭看, 看楚教授還一副很忙的樣子,就道:「老師, 有人追我, 我……我……」

    「你什麼?」楚教授終於抬起頭來, 放下手中的筆, 靠在破舊的椅背上看過來。

    一對上楚教授的眼睛, 林雨桐心裏突然就湧出一種信任,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害怕!老師, 我害怕!」

    多久沒有『害怕』這種情緒了。可今晚卻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了。以為以自己這種年齡這種經歷, 說出害怕兩個字是非常艱難的事情,可在面對楚教授的時候,她說的那麼理所當然。

    楚教授的表情和緩了下來, 「在老師面前承認恐懼, 這不是丟人的事情。」

    說完,就站起身來,面色也嚴肅了下來:「呆在這裏不要出去。」

    話音一落, 他人已經出去了。緊跟着, 辦公室的門咣當就給關上了。她急切的想打開,告訴楚教授那個葛水根的一些情況,可門死活都打不開。她奔向窗戶,窗戶打不開, 插銷像是鎖死了一樣。隔着窗戶看向外面,林雨桐卻愣住了。外面月光皎潔,月暉下的歐式建築的校園格外靜謐,梧桐舒展,花壇里花兒競相開放,好似在這辦公室裏面還能聞見外面的花香。一瞬間,她的心也跟着寧靜了起來,這一靜下來,似乎連風吹樹葉和蛐蛐鳴叫的聲音也聽聞的見。

    「噥……噥……」

    林雨桐聽到這種聲音,扭臉去看,竟是白天的同桌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這會子賊頭賊腦的用嘴發出這種含混的音朝她打招呼。見她回頭看過去,這傢伙就笑:「你幹啥去了?被人欺負了嗎?可真夠孬的!」

    「你怎麼在這裏?」剛才真沒看見!

    這傢伙惱怒的看林雨桐:「還不是賴你。」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考了個鴨蛋,晚上不得補課嗎?人家都歇着去了,就我,點燈熬油的做題呢。」

    林雨桐低頭看了一眼,都是白天考題的同類型題。她順手指出兩個錯誤,「趕緊改吧。」

    這傢伙搖頭:「不敢作弊,要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會被罰的更慘。」

    那我給你講好了。

    她先示意李奶奶帶着李爺爺在一邊的椅子上先坐,然後坐到這傢伙的對面,給他講題。然後舉一反三的再出了兩道同類型的題,這傢伙一次性做對了。

    「嗯!友愛同學,互幫互助,這才是學生操守的典範。」

    身後猛的傳來這麼一句,林雨桐馬上回過頭去,楚教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

    「您還好嗎?」她問着,就上下打量他,見也看不出什麼,才鬆了一口氣。可緊跟着,她又愣了一下。此時,在門邊站着兩個戰戰兢兢的學生。一男一女,身上髒兮兮的,滿是塵土的樣子。而且這兩個人林雨桐有印象的,不就是在山上出事的那兩個嗎?那天晚上她從山上下來的有點晚了,這兩個就坐在公交車的最後面,當時的神情看上去就有些茫然。再之後就沒再見過他們,隨後就有趙基石帶着人上山,發現了他們的屍體。之前他就懷疑這兩個是被葛水根弄去了,葛水根也沒否認過。她以為這兩個人早就不在了,卻沒想到……沒想到被楚教授給帶回來了。

    可帶回來的這人吧,咋看着比之前還傻了。

    她能想到的便是魂力受損了。

    「老師,他們是……」林雨桐指着兩『人』,「他們是在哪裏被找到的?」

    楚教授看了兩『人』一眼,卻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先問林雨桐:「你怎麼招惹上那個的?」

    是問葛水根嗎?

    林雨桐沒瞞着,一五一十的都說了:「……他先用錢誘惑我為他辦事,我沒上當……後來又發現他挑動有些『人』的惡念……」又說了去爛尾小區遇到的女鬼,還有那時候好似成了另外一個人的經歷。

    楚教授就皺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太莽撞了!你能逃出來,不是他放了你。而是你是被你心底的善念給救了。」說着,就看向坐在板凳上的李爺爺和李奶奶,「當然了,你這善念有時候也很麻煩。」

    比如這倆。

    李奶奶看着楚教授:「請問……請問……您是楚源楚教授嗎?」

    嗯?

    林雨桐都不知道楚教授的名字的,李奶奶是怎麼知道的?

    那邊李奶奶卻拉着李爺爺去,噗通跪在楚教授的身前:「楚教授,我父親當年是您的學生。我還小的時候,我父親就帶我去看您……以前,您的衣冠冢是在西郊的。解放後,您的學生里有兩個都是領導了,他們找了有關部門,追認您為烈士,將您的衣冠冢安置在烈士陵園。我父親還活着的時候,每年都帶着我們去。我父親去世的時候還叮囑我,說給他上墳不上墳都不要緊,千萬記着,每年一定要去給您掃墓祭奠。我家裏還有一張老照片,是父親一班同學跟您的合影……」

    楚教授先是怔愣,繼而是悵然,才問說:「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叫周時艱。」李奶奶說着就期盼的看楚教授,「我叫周慧。」

    林雨桐都不知道李奶奶叫周慧。

    楚教授只一沉吟便想起來了:「是時艱呀。你父親是一個老實人。」

    李奶奶就低頭,應了一聲『是』:「就是太老實了。」

    學生的閨女都成了老太太了,林雨桐都有些替楚教授難受。

    「那就留下吧。」楚教授有些小嫌棄的樣子,「這把年紀了,執念還不消,別的不需要學,但卻得學學怎麼修身養性了。」

    然後叫縮在一角做鵪鶉狀的同桌同學:「李自強,帶你這四個同學下去安置。叫給騰出兩個男鋪位,兩個女鋪位。」

    李自強瞬間站直溜了,「好的!老師!」

    然後朝四個喊:「跟我來。」

    李奶奶只覺得渾身不由自主的,就跟着那個穿着很古老的年輕『人』動了起來,其他三個渾渾噩噩的,感受什麼的,她也不知道。這會子還有很多話想要叮囑桐桐,但卻真就說不出話來了。

    林雨桐擺手:「李奶奶安心,李叔和孩子都沒事,房子那邊天亮我們就去交易,小海那邊的事我會注意的,您只管在這裏呆着……」

    話沒完,那邊人已經消失了。

    她訕訕的看楚教授:「老人放不下兒孫。」

    「那是沒活明白。」楚教授說的很直白,就差點說『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這樣的話了。

    林雨桐:「……」所以,您這是要教她怎麼看明白嗎?

    楚教授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坐回去翻看他的教案,然後一邊翻一邊說林雨桐:「學生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你該做的。沒有自保能力,也不要去干愚蠢的事。那個追你們的叫什麼來着……他不敢招惹你。以後他更不敢招惹別人!」

    說的好像弄死葛水根跟碾死一隻螞蟻。但是,為什麼不徹底除掉他呢?

    「你以為我能安穩的在這裏是因為什麼?」楚教授瞪眼,「你是想叫我造反嗎?」

    這麼一問,林雨桐明白了:澧都沒有拿葛水根如何,那是因為葛水根幹的事情都是在條條框框之內的。比如,這兩個學生,不算是好人。比如今兒晚上對李爺爺和李奶奶出手,那先是李爺爺傷了活人,他是有錯在先的。

    澧都的律法,可不像是人間那麼具體,各種的條條框框給你限制了。誰是活罪難逃,誰該是死不足惜,沒有這麼明顯的界限的話,那麼除惡便是善。

    葛水根堅守這個底線,今晚便是追上自己,相信他也不會拿自己如何的。他要的只是帶走李爺爺,甚至對李奶奶,他都不會如何。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就明白了楚教授的顧慮。這麼一個存在,澧都都不管,楚教授管了,這叫什麼,這叫越俎代庖。其實一定程度上,楚教授和澧都像是有某種默契一般。

    像是明白林雨桐的想法,楚教授對此也毫不忌諱,直言就道:「……死的多生的少,從戰爭年代一直滯留下來的陰魂數量多的你想像不到……管理不過來,滯留太多便會怨氣衝天。像我這樣的默許存在的還有很多……」

    「這便是蛇吞鼠。」以散落的民間力量管轄地方,至少比官方好用。

    楚教授挑眉:「我更喜歡將這種行為說成『以虎驅狼』。」

    意思差不多啦。

    她跳過用詞不當這一茬,問說:「將來……您會轉正嗎?」比如做個當地的城隍老爺之類的。

    楚教授一臉無語的樣子,一副懶的跟你說的姿態:「這些……你覺得是你現在該打聽的嗎?」他朝外看了一眼,「行了,時間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好好休息,明天好好學習。去吧!」

    一聲『去吧』才完,耳邊是叮鈴鈴的鬧鐘聲,林雨桐蹭一下坐起來,人還在床上。

    那這昨晚的究竟是夢,還是別的……比如說魂魄離體?

    怎麼會這樣呢?

    是因為見了楚教授以後才有的變化呢,還是早前就有了?

    她心裏警惕着是不是這就是白衣所說的變化,可心裏卻又否認了。因為在這之前,她在爛尾別墅區,就真跟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她摸出電話,給四爺打過去,以最快的語速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自己問了,自己又給了自己答案,「……我認為不是,這種狀態早前就有的。」

    四爺卻反問:「那你怎麼能確定在爛尾樓里,你不是遭遇了幻覺。」

    如果早前的只是一種幻像,那麼這次卻真真屬於生魂離體,這就跟之前有了本質區別。

    這麼一問,倒是把林雨桐給問住了。她確實是什麼也不能確定。

    電話上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四爺就說:「也別慌,不外乎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也是!

    掛了電話,起床梳洗。這一晚上應該感覺疲憊的。因為也起身的林爸和林媽都打着哈欠出來,顯然半夜裏鬧騰了一下,兩人並沒有睡的很安穩。可說實話,林雨桐感覺也還好,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林媽還說:「到底是孩子,遇上熱鬧就瞧熱鬧,熱鬧過了啥也不剩了。」

    林爸在裏面刷牙,含混的道:「她才多大?也不到操心的年紀。」

    林媽回頭看看閨女去廚房熱包子去了,也就放棄繼續絮叨閨女,該說樓下的事:「天都快亮了,小李才回來。我聽見他們家的開門聲才說要起呢,你閨女的鬧鐘就響了。也不知道孩子和他媳婦怎麼樣呢?」

    「沒回來就是還沒好。」林爸放下牙具,隨便抹了一把臉,也沒換衣服,只穿着大褲衩套了個短袖就出門:「我下去問問去。」

    早飯上桌,林爸就回來了:「沒事,到了醫院就沒事了。一晚上在酒店住的。說是不敢回來住。」

    其實小李還給他看了兩張鬼畫符的東西,說的邪乎的,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那母子身上的。還說昨兒他回家的時候總覺得哪裏不對,比如靈堂前的陶瓷瓦罐,那玩意就是燒紙專用的。可那東西他當初買了並沒用,可他回去的時候裏面是有灰燼的。當時他媳婦就說,燒了這個也不知道打掃。他當時都愣了,也沒法說不是他燒的,只說是老太太的老姐妹過來燒的,他着急回家給忘了打掃云云。可出了符籙的事,前後聯想在一起,確實是有些不尋常。當時又不敢說出來怕嚇着媳婦。

    人家都怕嚇着媳婦。他這邊現在閨女還在邊上坐着的,他可不敢當着孩子的面說這個。那事聽着玄乎,可也說不定就是誰鬧的惡作劇。這樣的事聽在閨女耳朵里,再把自家閨女給嚇着。這樓上樓下的,進進出出的,心裏不得發毛呀。

    於是吃了飯,林雨桐說你們收拾收拾上班去,我收拾碗筷。然後做父母的就進臥室換衣服,在裏面嘀嘀咕咕的。林爸總要跟林媽說一下的吧!

    林媽也不信那一套:「咱們家的鑰匙李嬸子還有一把呢!都是老鄰居了,相互放把鑰匙以備不時之需這不是很正常嗎?許是誰記着李嬸子的好,給李嬸子燒紙了也不一定。哪裏就有什麼鬼鬼怪怪的!」

    說的是啊!

    「我也這麼尋思的。」林爸一邊換衣裳一邊道:「昨晚人多手雜的,保不齊就有看小李不順眼的。這小子也確實是過分了,要說不孝順,也不能光說他媳婦。你說一樣買房子,你就不能在你家附近給老太太買一套。不要多大,哪怕是三十平的小公寓,夠老太太住就行唄。把老人家接過去,也不說天天陪着吧,一周只要能陪老太太吃頓飯,老太太又何至於……」

    說的是啊!

    然後在小李認為十分邪性的事件,在林爸林媽這裏,就這麼給詮釋了。

    便是說給別人聽,只怕人家也都是這麼想的。

    林爸還說林媽:「那房子要賣,也不知道賣給誰。小李那話只說給我,我也只說給你,你可別跟你們科室的那些大嘴巴說。房子賣不掉,或是賣不上價錢,小李得怨咱們。聽說三十萬跟人家說好了的,別把這事給攪黃了。」

    「這還要你說。」林媽就道:「說實話,三十萬不算貴了。老太太那房子,收拾的可齊整了。住的又愛惜,你看那牆,到現在都粉|白|粉|白的。」

    說着話,衣服換好了,兩人還是老一套的交代:「除了上課,可別亂跑,按時回家。」

    林雨桐嗯嗯嗯的應着。

    都要出門了,林媽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昨兒你孟姨說看見你從二十四路車上下來,那是去哪了?平時你不都是坐的七零九路嗎?」

    啊?

    林雨桐都服氣了,這些人真是閒的。她就說:「順便去建大轉了轉,那邊的圖書館還開着,我去那裏問問看這開學考試難度有多大……那邊的圖書館不是還開着嗎?聽說專業書也多。我一同學的表姐讀的就是建大,我借了她的學生證,以後也能去建大的圖書館看書了。」

    以後得去建大,還得常常去,所以,得有個藉口的吧。

    林媽這才罷了,市內的大學,很多人都當是公園去逛呢,「去感受一下大學的氛圍也好。」

    說完才拎着包,跟着林爸出門了。兩人一邊下樓梯,林爸一邊說林媽:「把孩子看的太緊了。都是大孩子了,別動不動什麼都得問一問。」

    林媽擰他:「你嫌我把你管的沒自由就明說,別打着你閨女的幌子給我話裏帶刺。」

    「你看你這人……」兩人一路抱怨着,一路往樓下走。

    出了單元門下了台階,正好四爺在開窗戶,也給窗台外面的花澆澆水。結果跟剛下樓梯的林爸林媽對了一個眼對眼。

    三個人兩對面,四爺先揚起矜貴的小臉,那邊一樣矜持的點點頭。

    等林爸林媽走遠了,四爺就聽見丈母娘說:「長的倒是真好,我都沒見過這麼帥的小伙子。」

    老丈人說:「好是好,就是聽說天天神出鬼沒的,也不知道這麼大的小伙子幹什麼營生的。按說是上大學的年紀吧,看那樣又不像是學生。你說這大學都上不了……便是家底厚,身家豐……」說着,就搖搖頭。言下之意,這樣的人,以後可不好說。

    四爺為了討好老丈人和丈母娘特意掛起的笑瞬間就僵硬在嘴角,手裏舉着水壺半晌也沒澆花,原原本本的拎回來,把窗簾『唰』的一下又給拉上了。

    林雨桐過來的時候見人家情緒不對:「怎麼了?」她看了一眼沙發上扣着的沒翻幾頁的易經,就問說:「有沒研究明白的地方?」

    四爺就斜眼看她:「你爸你媽沒瞧上我!」


    嗯?

    這哪跟哪呀?

    我也沒跟我爸我媽說咱倆是一塊的吧。

    「嫌我沒上大學,文憑太低,沒有正經的營生……」生不逢時呀。

    如今,這上書房畢業的學歷也不被人認可了,總不能跟人說我幹過皇帝吧。

    好漢也不能提當年勇了。

    四爺就尋思呀,將來去見老丈人。老丈人問說:「做什麼的呀?」

    說是開風水公司的?這也不靠譜啊!

    所以,從近處說,這公司的名稱上是不是還得費些心思。

    林雨桐沒跟上四爺的思維跳躍進度,還處在自家爸媽沒看上四爺這件事上。急忙擠着四爺坐,坐下就問:「見着我爸我媽了?他們也看見你了?我媽肯定沒說看不上,長的這麼好看又這麼有范,我媽不可能說看不上……只要我媽瞧的上眼,我爸的意見沒那麼重要……」

    四爺:「……」你就說我現在完全能靠臉娶媳婦不就完了。

    好吧!跟她耍花腔好像有點戳心,他迅速的岔開這個話題,問起了昨晚的事。

    林雨桐這次比在電話里說的詳細多了,四爺的面色也嚴肅下來:「按說不會呀,這靈魂若是有力量,咱們的力量才該是最強的才對。」

    所以,不能說因為別人的緣故而受影響。

    要不然,這麼多輩子不是白過了嗎?

    說的是啊!「我也這麼想。」林雨桐就問說:「會不會跟我能看見那些東西一樣,也是一種異能力。」

    「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要及時告訴我。」四爺說着眼睛一閃,「如果你能生魂離體,那證明你是有意識的。既然有意識,那下次,你試着來找我。」

    「不行!」正因為是有意識,腦子很清楚,所以,她才知道那種境況下就不該找四爺。四爺的生魂附在這個皮囊上,若是離體了,叫人鑽了空子怎麼辦?以後少不得有人用這樣的法子逼他,她不能成為他的軟肋,「在這一點上,咱們得達成一致。」她指了指四爺現在這皮囊,「你的任務,就是將這個身體真正打磨成屬於咱們自己的。」她有她的憂慮,「我只是回到我的過去,並不是回到了我原該在的節點,你明白這個意思嗎?」

    是擔心終究要回到她所在的世界,而那個世界卻沒有安放他的地方。

    四爺想說:這個過去跟你的未來未必存在必然的聯繫。

    但看她一臉的嚴肅,他便知道,她是認真的。她認準的事,也一樣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往常能拉回來,那是她願意叫他拉着走。而如今她所堅持的,不過是怕漫漫長路上,她把他弄丟了。

    所有想說的話哽在喉嚨間卻也說不出口了。他伸胳膊抱她,將她圈在懷裏,她在他耳邊道:「我行!我能行!肯定行的!你要信我!」

    「我信你!」怎麼會不信你?

    四爺本來想叮囑很多話的,但想想,沒什麼要叮囑的,桐桐身上有很多特質,那都是她的護身符。比如,她的正義感,她的良善心。

    想到這裏,他就笑說:「行,我這回也做一次高居牙帳的大帥。」

    這是說象棋里的將帥,就在小小的田字格里騰挪。

    「那我便是過河的小卒子。」林雨桐就這麼說。

    小卒子只能進不能退,過了河的卒子便能橫着走。

    四爺就笑,正要說話,電話響了,是小李打過來的。是說房子過戶的事。

    過戶的各種手續繁瑣死了,四爺之前就打電話給房產中介,叫他們幫着列了需要的各種資料清單,兩邊都準備好了。然後他們又是常跑這些部門的,辦起來更方便些。

    能簽的在房產中介去簽,然後去銀行這些事情交給花格子去辦,四爺只在車上等。

    小李打電話過來,四爺就說叫他先去房產中介。

    掛了電話,花格子就在外面摁喇叭了。四爺跟着花格子出門辦事,林雨桐又叮嚀四爺:「要是不舒服,馬上給我電話。」

    暫時沒覺得不舒服,而今兒又剛好是陰天,有些悶熱,「出不了事。」

    送走了四爺跟花格子,林雨桐溜回家裏,收了背包,就奔着建大而去。

    白衣今兒不在圖書館,還在他住的房子那邊。

    林雨桐見地方確實逼仄,就說:「等那邊院子裝修好,師父住過去多好。」

    白衣搖搖頭:「我住在這裏是有我的道理。」他指了指邊上的板凳,問說:「昨晚的事我知道了。」

    「我本來是來找師父你的。」林雨桐實話實說,「卻沒想到,楚教授還在備課。」

    白衣開口就道:「你說的那一片爛尾樓,我知道。多少風水大師都看了……你以後要學建築,學建築就少不了要跟風水打交道。若你是建築師,那麼一片地皮……你會怎麼做?」

    我?

    「陽宅必然是不能聚陰的,這是規矩。」林雨桐就說。哪怕是不懂風水,但也都明白這個道理。

    「對!給人住的地方,怎麼會存那麼多不敢存在的陰魂呢?」白衣輕輕搖頭,「你來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這若是一個不懂風水的設計師……」這話沒說完,白衣就道:「計氏集團是花不起錢請設計團隊呢?還是花不起錢請風水師?國內頂尖的設計師,哪個不懂些風水。」

    這個倒也是!

    細看各個小區的佈局,凡是路對着單元門或是窗戶的,在路的頂頭,必然修個花壇,花壇里放個石頭之類的東西,這在風水上便是擋煞的。

    用科學去分析的話,每天車對着門窗的方向直來直去,從人的心理上就覺得不安全。而多了個大石頭,給司機提醒,彼此都心安,這與安全上,是有好處的。

    在風水上,這叫擋煞。

    所以,雖然風水被當做迷信,很多人都當它是無稽之談,但在設計上,是一直都有考慮到『風水』這個問題的。

    便是家屬院的設計里,樓還沒動工,擋煞的風水石先安置在路頂頭的位置了。這麼一個別墅區,這個問題怎麼會不考慮?

    林雨桐嚇了一跳:「師父是說,當初那個小區的設計是有問題的。」

    白衣讚許的看了徒弟一眼,「你的悟性不錯。」他說着便起身,「這便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一切古怪的背後,根源一定是人禍!」

    「是!」林雨桐也趕緊起身,鄭重了應了一聲。

    那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葛水根在那裏能做大而無人管,因為盤踞在那裏的不是葛水根也會是別『人』。聚陰陣不除,那裏便不會安寧。

    至於設計上的問題,「那個設計師,一定是行業內的權威。」

    白衣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是,是權威。」他將權威幾個字咬的特別重,像是要在嘴裏給咀嚼成渣渣一樣。

    林雨桐便明白,這嘲諷不是對自己來的,那是對那位權威。她心說,回頭得查查這個權威是誰了。看師父這樣,這位權威跟師父的淵源一定頗深呀。順着這條線,說不定能找出白門到底是個什麼門派。

    她把這件事記在心裏,不再說話,等着師父往下說。

    師父卻不說了,看了看林雨桐:「你的本事,為師還沒見過。能開天眼,你是我見過的第二人……」

    「那第一個呢?」林雨桐就問說。

    白衣苦笑了一下,「我!」

    什麼?

    「我!」白衣又重複了一次,「我也是天生就有一雙陰陽眼。」

    啊?

    那這其不是最契合自己的師父?

    「那我是要順着師父的路走嗎?」林雨桐急忙問道。

    白衣卻看向遠處,「我的路?我的什麼路?一路坎坷的路嗎?天眼這東西,說不清是上天給的恩賜還是懲罰……沒開天眼的,是人。開了天眼的,成了不人不鬼。所以,你有這個天賦,到了為師這裏,就此打住吧。再不可隨便向人透漏。」

    「是!」隱隱的,林雨桐感覺這一行的水有點深呀。

    白衣卻沒再說其他的,抬腳背着手就往前走:「你跟我來。」

    這去的方向卻是向校門外的。

    兩人一前一後的從校園裏穿過,到大門口的時候,保安還跟白衣打招呼:「白老師要出門呀。」

    白衣跟一個普通的老頭子一樣,笑着擺擺手就過去了。

    結果老頭子出了校門一直往前走,走過兩個路口,那裏是個天橋。結果人家直接就上天橋,林雨桐就說:「要是還遠的話,咱們打車吧。」

    這天又悶又熱的,您這一路走着,冒一身的汗呀。

    「打什麼車?」老頭子一邊上台階一邊道:「走吧,這就到了。」

    林雨桐以為是不遠了,結果還真是不遠了。上了天橋,這就到地方了。

    天橋下車水馬龍,行人個個都來去匆匆。幾個面前擺着硬紙板的中老年男人,靠着天橋的最邊上席地而坐。那地方是天橋上最陰涼的地方了。大路邊的銀杏樹,有些年頭了。枝丫伸出來,能將天橋上遮擋一部分。

    老頭子一上去,就有個扇着大蒲扇的老頭招呼他:「白老哥來了。」說着,就動員邊上的幾個,「讓讓,讓讓,都給讓讓,給白老哥騰個地方。」

    這老頭子真就往那幾個人騰出來的地方上一坐,招手叫林雨桐:「過來。」

    不願意過去!

    「今兒沒太陽,不怕曬。」林雨桐往前走了幾步,感覺跟一群這樣的算命的呆在一塊,有點……彆扭!

    「也別彆扭,也別覺得掉價。」老爺子就說,「今兒帶你出來,看的是江湖。」說着,指了指周圍這幾個人,指了指來往不斷的行人,「什麼是江湖,你站的地方就是江湖。」

    別騙我好嗎?我剛從江湖回來。

    心裏這麼嘀咕,但師父的話要聽。

    她還是過去,擠着站在老爺子的身後。

    那小鬍子老頭就問說:「小姑娘是?孫女?」不像啊!

    「徒弟!」白衣說的時候帶着幾分自得之意。

    小鬍子就說林雨桐:「趕緊回家去吧,小小年紀學點什麼都好,就是別跟着老混子出來瞎混,混不到好的。」

    林雨桐含蓄的笑了笑,在這些人眼裏,只怕老頭子他也不過是個江湖騙子。

    白衣也不以為意,一點沒有在徒弟面前丟了面子的尷尬,安之若素的坐着。跟其他幾個人侃大山,天南海北的哪裏都聊。

    林雨桐正無聊呢,想着這麼耗一天啥也幹不了,這不是受罪嗎?

    結果這個時候還真來生意了,一個拎着超市購物袋的大媽氣喘吁吁的從另一邊走來,對面就是購物超市,她要過馬路回家,只能上下天橋。上來之後,走了這麼一段路,來回歇了三回。每次歇着的時候,她都朝這邊看,眼裏明顯有些猶疑。

    這是介於想上前又拿不定主意之間。

    眼看人就要路過這裏下去了,小鬍子突然說了一句:「剛才那個老嫂子家有喜事……」

    這一聲不大不小,剛好叫路過的大媽聽到。

    大媽腳步一頓,又退回來,「我家有喜事?那你給算算,是什麼好事?」

    白衣起身一副給小鬍子讓位子的樣子,卻將林雨桐帶到了一邊,他考林雨桐:「你說說,那人家裏有什麼喜事?」

    「怕是兒媳婦是要生孩子了。」林雨桐這麼說了,可這邊話音剛落,就聽見那邊小鬍子就說:「老嫂子,恭喜呀,隔輩人要來了。」

    白衣就說林雨桐:「你看到了異象,可那人家可沒開天眼,其結果,跟你算的相差不多,這又是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

    「我這還沒用天眼呢。」林雨桐真沒用,她指了指那大媽拎着的購物袋,塑料透明的購物袋,裏面的東西大致還能看清楚,至少林雨桐就看見一個藍色的奶瓶,一個粉紅色的奶瓶,一罐子奶粉,兩包紙尿褲,「所以,我不光知道,她家有喜事,還知道,有喜的一定是兒媳婦。」

    白衣就看她,等她往下說。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一藍一紅的奶瓶,兩包紙尿褲,這都證明老太太不知道這要生下來的第三代是男還是女……」紙尿褲也分男寶寶女寶寶的,所以,做老人的就都給預備上,「要是女兒生孩子,無論生男生女,對親媽來說,都不重要,那是不會想着找算命的問問的。可剛才這大媽明顯就是想問問,這在乎男女的勁,可不是對外孫的態度……所以,只能是親孫子。所以,我判斷,她兒媳婦快生了,只怕預產期就是這幾天……」

    白衣認真的看了林雨桐一眼:「看來我是小看你了。原本叫你出來是想叫你學察言觀色,領略江湖的,誰知道……你竟是個老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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