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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國神遊>
&大人,您要給大家拿個主意呀。讀書都 m.dushudu.com」
來保睜開眼睛, 「拿主意?我來拿主意?行!我來拿主意。」他坐直了身子, 張嘴就問說:「你們聚在老夫這裏,到底要得的是什麼?」
啊?什麼意思?
來保就道:「你們到底是要反對什麼?」
當然是要反對違聖言之處了。
三綱五常總要顧的吧。
來保點點頭:「你們有你們的理, 但別人不知道你們的理。」
&話沒錯, 不能由着他們蠱惑世人,咱們還動的還是要動的。」
來保就又道:「你們處處以聖人言立身,那所作所為, 須得君子。不可用下三濫的手段。對方也不是下三濫的手段能傷到的。因而, 怎麼辨都成, 但要管束好下面的人。別為了口舌之爭, 反而壞了大事。」
汪由敦就道:「這還得看萬歲爺的態度。」
裘日修心說,之所以站在這邊,是知道萬歲爺的性子。那人怕麻煩,船稍微有點搖晃都不行的。想着這是穩贏的事的,可萬歲爺卻把劉統勛給提拔了上來, 這是沒有要妥協的意思。但這到底是真不妥協還是在氣頭上卻不好說了。但現在肯定退不得,退了反倒給了皇上治罪的藉口。其實這位帝王大家心裏清楚,看似寬和, 但心胸並沒有那麼大的。前面有了認錯的給了寬大, 但剩下的這些認罪的, 他估計是連寬大的機會都不會給你,只會用人頭來震懾人心了。
不能退,但更不能太激進。否則, 那就是脅迫帝王了,連半點的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能進內閣的,誰心裏沒多出幾兩彎彎腸子來。
他跟來保和汪由敦對視了一眼之後就道:「之前說的那個主意不錯……女人的事由女人出面先去辦。」不要急於出頭,大家都不是為了找死去的。只是現在得搞清楚皇上的態度,另外,劉統勛還兼任吏部的尚書,如何在這樣的局面上保證大家的位子不動,才是最緊要的。其他的朝後讓一讓。叫下面的人打打嘴炮就算了,難道明兒還能繼續冒死參奏皇上?或者編點劉統勛的花花故事……再要麼揪着和敬公主的事不撒手。
那位是公主!公主跟皇子還不同,皇子出來辦差,那就是臣子,得按着大家的規矩來。可公主不一樣,公主擱在皇太后那裏哭一場,皇太后別的不干,只今兒不吃飯了,明兒不好了,擺出個逼迫皇帝的樣子。那他們這些大臣怎麼辦?看這皇帝不孝嗎?人家一家子擱在宮裏給你演繹出苦情戲,你還得跪着求皇上別犟着,要不然逼死太后的罪名自家九族都不夠賠的。別說公主放出太后這種大招,就是公主跑去哭一趟先皇后,也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不是要說三綱五常嗎?君君臣臣這是三綱之首,你們遵不遵守?公主再如何,那也先是君。
然後裘日修把自己給繞進去了。按照自家的理論,如今的所作所為怎麼做都能用自家的理論給堵死了。可要是用對方的理論去解釋的話,好似又是通的。有那麼一瞬,他自己都糊塗了,到底哪種才是對的。
現在是三巨頭得達成一致,他們爭鬥先得是為了穩住手裏的權利,不是下面那些傻狍子,純粹是殉道者,抱着一肚子的聖人言能赴死的那種。要死他們死去,自己一點也不想死。
然後話不用說的太明白,彼此都懂。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來保心說,這兩人心裏不是挺明白的嗎?自己是被孫嘉淦那貨給坑了,這兩人又是為的什麼?
哦哦哦!想起來了,真是人老腦子不太管用了。人家還真不是沒原由的。
這裘日修的夫人熊氏是太后的義女。
對的!沒錯,就是宮裏那位鈕鈷祿太后的義女。
而之前聽人說汪由敦打算和裘日修家結親來着,汪家的孫子還是侄孫要娶裘日修的孫女。
然後因為事由是由太后而起,所以,裘日修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第二種選擇的可能。汪家純粹是被拉扯進來的。
汪由敦知道來保在打量他,他心裏嘆氣,誰知道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現在,死道友不死貧道吧,「想來裘夫人出面最合適不過。這件事由裘夫人出面辦吧。」
&這麼着吧。」來保馬上表態,拍板定了。
然後裘日修只覺得是嗶了狗了。
&女?」林雨桐都迷惑了,「鈕鈷祿認了臣妻做義女?」她看德海,不是很明白,「這熊氏有何獨特之處?」怎麼就認了義女了?
這要是熊家有借力的地方好歹是個理由,哪怕是有銀子、超級有銀子也算數。可人家有權有勢,也是想給家裏的兒子添助力,找個閨女認在太后膝下是個什麼操作?
要不是熊家特別,那就是裘日修特別。當然,能做到軍機這位子上,肯定有特別之處。但是,認熊氏做義女也不是這幾年的事了吧,當年的裘日修可沒這麼高的地位。他是乾隆四年的進士,就算是家裏幾代都出進士,但不是個個進士都出息的。頂多說是書香門第,但大清國大了去了,找裘家這樣的也不難呀。就說當年才考中的裘日修吧,考中的時候是乾隆思念,也就是說他最早也是那個時候攜家帶口才進京的。至今十幾年的時間官做到這個份上……是厲害。但這跟後宮的太后有沒有關心呢?應該是有的。也就是說是他們是吃了鈕鈷祿氏的利了,而不是鈕鈷祿能從裘日修這邊得什麼好處。
所以,這不是更夢幻了嗎?一個太后也不靠別人什麼,降恩也得降值得的人家呀。便是弘晝府里的孩子也沒見這麼着的,好好的什麼也不圖,就這麼認了一個初入官場的小進士的妻子做了義女。
迷惑不?
德海搖頭:「熊氏並無特別之處,家世平平。江南普通的讀書人出身,祖父中過舉人。之所以被認做太后義女,是因為太后說,熊氏長的像是她的女兒。」
她的女兒?
她就生了一個弘曆,還有女兒嗎?
當然了,做了太后了,四爺的女兒都能說是她的女兒。但是,四爺的女兒就那麼幾個。宋氏生的那兩個,鈕鈷祿還沒進四爺的府邸那兩孩子就夭折了。還有一個是懷恪,那是李氏生的。就憑弘曆和弘時最後鬧成那麼個德行,兩邊都恨不能咬死對方,她鈕鈷祿會想念懷恪?真正長的有點像是懷恪的是和婉,和敬據說長的跟富察氏皇后極為肖像。但也沒見鈕鈷祿多疼和婉,怎的去認了一個熊氏。
再要不然就是年氏生的皇四女?年氏生了三子一女,三個兒子沒活下來,但好歹還有個名字,好歹有點年歲。這個皇四女連個名字都沒留下,可見是生下來就夭折了的。這樣的孩子……她鈕鈷祿見過?就算是見過,一個嬰兒跟熊氏一個嫁為人婦的女人,從哪裏能看出想像的。
她看四爺,四爺跟吃了蒼蠅的似得,一臉的:難道我就知道?
不過兩人也都明白了。怪不得民間編排乾隆的身世編排的最為起勁呢,這實在怪不得人家,他們自己給人提供的素材太豐富了。這操作騷到不行!
而此時尤其注意各方動靜的乾隆,氣的將一御案的摺子都給掀翻了。
吳書來戰戰兢兢:「萬歲爺息怒,不值當為那些不懂事的生氣。」
&哪裏是因為別人生氣……」朕是跟自己生氣。朕是有多愚蠢才信了太后是自己親娘的事的!太后這義女……說是像她的女兒,她的女兒是誰?她的女兒在哪兒。同父的姐姐有三個,妹妹有一個,算了一遍,好似跟太后都沒什麼關係和交集,所以……熊氏到底像誰?
他不由的想起一個傳言,說他是抱來的男嬰。真正的格格已經被送出王府養在民間了。
這傳言不可信,但總不會無風就起浪的。必是有什麼原因在其中的。
他倒是要問問太后,這個義女到底是像她哪個女兒!
鈕鈷祿好容易盼到了兒子來了,卻被兒子鐵青的臉給唬了一跳:「弘曆,這便是你的孝道?」
乾隆不吃那一套,只問說:「那熊氏到底是跟哪位長公主模樣肖像?」
鈕鈷祿愣了一下,張口結實:「……怎的問起她了?」
&額娘除了朕還生養過格格?」
不曾!只生你也都是僥天之幸,哪裏還生過格格。
她想到兒子不認自己的話,連忙道:「那熊氏瞧着面善,一瞧就叫人覺得喜歡。當年要是能生一格格,必是熊氏那樣的。」
跟之前的說辭又不一樣了。乾隆滿眼的懷疑,這就每個准普!
鈕鈷祿一看這表情就趕緊道:「那裘家也是四代進士,想來必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所以,您其實還是想跟朝臣勾連,所以提前下注?
鈕鈷祿傻眼,當時就那麼一想,那麼一說……她兒子是皇帝,這點事叫事嗎?誰想到會成了現在這樣。所以,她現在怎麼說都是錯的吧。
因而只得轉移話題:「熊氏可是失德之處?」
乾隆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鈕鈷祿愣在當場,臉上青紅交加。她現在終於體會到了那種連呼吸都是錯的是什麼感覺了。怎麼哪哪都不對!
幾乎顫抖着,她起身一把扶住桂嬤嬤的手,「便是當年在王府,也不曾受過此等委屈。一年一年的熬過來了,怎麼日子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弘曆這麼着,老聖人就不管?你出宮……你去莊子上。去見見老聖人……」
桂嬤嬤苦笑:「娘娘,老聖人不是奴婢想見就見的。」
&去見見福晉……」像是回到了在王府的時候,有事就去找福晉,「你求見福晉這總行吧。告訴福晉……弘曆我是管不了的,這個兒子不能再這麼放縱下去。請福晉好好管教……他也是福晉的兒子,福晉有管教之責!」
&娘!」桂嬤嬤手上使勁,看向太后有些渾濁的眸子,「娘娘……您醒醒娘娘!如今不是當年了……」
當年的阿哥爺若有不好,自家主子必是要去告知福晉的。她在阿哥爺眼裏永遠都是貼心的額娘,從不說阿哥爺的不好,指正阿哥爺的都是福晉。而福晉不可能親自太厲害的說庶子,不要緊的事就多說幾句,估計會鬧的不好看的那種,都是叫了阿哥爺的教養嬤嬤過去訓斥的。這當然看上去是最規矩的做法,但是……這心裏是怎麼個算計,自家主子知道。福晉也不是傻,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況且,現在不是當年了。宮外那位太后不可能管的。
鈕鈷祿的眼神漸漸的清明起來:「不!你還得去,還得去求見。還得去求見她……這事只能她先出面,要不然老聖人知道了也不會管的。」說到底老聖人還是在乎福晉的想法的。
桂嬤嬤一臉的為難,「要是福晉不見呢?奴婢實在是……」
鈕鈷祿太后臉上的表情慢慢的收了,進而變的凝重起來,沉默了良久之後才道:「那就少不得要籌謀籌謀了。在宮裏礙眼且不得自由,倒不如去禮佛……反倒是比現在要好些。」
禮佛?
出京嗎?
&出京,去潛邸好了。」當年的雍王府便是喇嘛廟,去那裏禮佛這總行的吧。
桂嬤嬤就想,每次太后在宮裏禮佛,都得召一兩百喇嘛進宮念經,如今去喇嘛廟,好似也不是不可。
她應了一聲,「奴婢這就去莊子上。」
林雨桐當然不見了,雖不知道來幹什麼的,但左不過還是那母子倆關於真假母子的事端。關鍵是這事林雨桐說了,乾隆不信吶。那我還能怎麼說?
叫芳嬤嬤把人打發了,桂嬤嬤知道太后還有退路,便也不堅持。說不見她直接就走了,她心裏的念頭也很堅定,真的永遠也假不了。皇上不知道被誰所惑,但總也會想明白的。
再回去的時候鈕鈷祿太后什麼也沒問,想來這會子也想明白了,求人無用。所以,還得自己想辦法,出去禮佛去。
桂嬤嬤看着太后:「娘娘——奴婢是請皇上嗎?」
鈕鈷祿搖頭:「請也無用,不用情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牛心左性起來,誰也攔不住。她慢慢躺下,「去請太醫,就說本宮不舒坦。」
又裝病嗎?
桂嬤嬤張嘴就道:「怕是這麼着見不到皇帝。」
鈕鈷祿笑了笑,「明兒就是請平安脈的日子了,便是有不舒服本宮也會等到明兒。不過是……咱們主動請的平安脈,令妃總會來的。」
啊?
哦!哦!明白了,您是想見令妃。
令妃聽到太后又輕太醫,眉頭微微皺了皺,身邊的大宮女低聲道:「萬歲爺今兒去了一趟,桂嬤嬤出宮才從莊子上回來……太后就病了。」
意思是八成是裝的,肯定是跟萬歲爺鬧的很不愉快,且去莊子上也沒討到好。
令妃冷眼看了她一眼,「住嘴吧!」什麼話都敢說。
她拿了團扇便往外走,得去瞧瞧太后呀。
去的時候正聽見太后跟桂嬤嬤的對話,太醫還被晾在大殿外的。
「……本無大礙,大驚小怪做什麼?把太醫打發了吧,就是天熱了有些懶的動彈……」
&娘,您叫太醫瞧瞧,今兒明顯進的少了……」
&兒熱。等下半晌涼快了,你去要一碟子玫瑰涼糕來,今兒突的想吃那個。」
令妃便知道,這些話是說給她聽的,告訴她太后沒裝病。既然沒裝病叫太醫,這是跟自己有話說的吧。此時,外面伺候的太監才通傳,是令妃娘娘來了。
令妃臉上帶着笑進去,「太后娘娘,便是身上不曾有不協,也該請平安脈了。確實無礙了,皇上才能放心呀。」說着,就請了太醫進來,診脈。
太醫話說的很謹慎,「倒是不用用藥,娘娘想吃的玫瑰涼糕是極好的,只要不貪涼就好。」
令妃:「……」涼糕不貪涼能叫涼糕?好吧!重點在『玫瑰』二字上。也就是說太后心裏有些鬱氣。她忙吩咐外面,「沒聽見嗎?趕緊吩咐下去,今晚添一樣玫瑰涼糕來。」
把太醫和伺候的都打發了,鈕鈷祿朝令妃招手,「哀家就知道,孝賢調|教出來的人是極好的。以前嫻妃總也說些你的不是,現在想想,倒是錯看了她。」
令妃:「……」嫻妃是說現在的皇后。皇后說她不好,這個她真信。但是順序搞錯了,一定是太后先不喜自己,皇后才敢說自己的不是的。而不是皇后說自己的不是,太后才不喜自己的。而且,孝賢調|教出來……這說的是什麼鬼?自己雖然喜歡當着萬歲爺的面提起先皇后,但自己真不是皇后調|教的。這話很不中聽,在提醒自己的出身卑微不堪嗎?
她笑盈盈的,要是怕人家拿自己的出身說事,早也到不了今天了。她過去扶住太后,抿嘴一笑,卻不接話。
太后的眼眸深了深,「今年覺得熱,心煩意亂的。這幾年還是習慣在園子裏住着。」
不想在宮裏呆着?
今年萬歲爺還沒來得及去園子呢。不過今年這情況,估計是難同意帶太后的。
她正想着怎麼回復這話呢,就聽太后道:「最近總是想在潛邸時候的事,想着能回去住幾日,便是明兒睜不開眼,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令妃忙道:「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您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暗示到這個份上,令妃還是不接話。
鈕鈷祿只得道:「宮裏這裏里外外的,我這一走,就都交付給你了。」
這宮裏伺候的,很多都是太后的人。而太后這意思是,把這些都交付給自己嗎?
那太后出去了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是了!潛邸如今是寺廟,太后是不想在宮裏這麼呆着吧。禮佛倒是個好藉口。這是想叫自己跟萬歲爺說話,讓她去禮佛。
這也未嘗不可!
她在宮裏其實最折騰的還是自己。而且,她從這些信息里拼湊出一個真相,那便是皇上和太后之間的關係當真已經僵到連這樣的小事都要自己來出面調停了,甚至太后不惜把宮裏的人手交出來給她用。
回去之後她就沉吟着話怎麼跟皇上說,那邊,佟氏卻已經得了信兒了,老太監送來了的,說是慈寧宮一個處理恭桶的老嬤嬤聽到桂嬤嬤和太后說話才知道的,太后要去禮佛,還要去潛邸。
去當年的王府嗎?
小桃皺眉道:「要是去甘露寺,還有咱們自己人。」
佟氏又瞪她一眼,「誰跟誰是咱們?」
小桃嚇的再不敢言語了。
佟氏呵斥完心裏多少有些意動,這個太后只要還是太后就有用處,以前不好接近,但現在未嘗不行。
晚上見到乾隆的時候,她便直言,「今兒在園子裏,聽人說太后要出宮禮佛?萬歲爺,這可是真的?妾是第一次遇到這事,規矩也不懂,想問問……臣妾需得準備些什麼?」
在園子裏聽說的?「聽誰說的?」
佟氏一臉的迷茫,「不曉得,隔着花架子,轉過去的時候不見人了。」
乾隆皺眉,佟氏有些心眼,但在宮裏這地方,要人手沒人手,要什麼也沒什麼,想動心眼也沒人幫着辦。這必是有人有人借着佟氏的嘴跟自己傳話呢。
太后想去禮佛?
他沒說話,佟氏卻毫無所覺一般,一邊幫着乾隆按摩一邊道:「說是太后要去潛邸。那地方……也不遠。想來不用準備遠行的東西。」
&潛邸?」乾隆眉頭能夾死蚊子,便是皇阿瑪回來也沒說要住回潛邸的話。那是說想去住就隨便能去住的地方嗎?
佟氏也一臉的迷濛:「是呢!說是太后怕熱。可這王府也在京城裏,熱是一樣熱的。要說涼快,還得是山里……」
乾隆哼了一聲,抬腳就走。
佟氏要說的話還沒說完,她站在當場沒動地方,好半晌才走到織機的邊上,理線重新去織布。小桃進來,膽怯的很:「姐姐,都說了?成了嗎?」
看天意吧。她低估了太后和皇上的不合了,看來那服藥瞧着荒誕,但要是下的准了,也能見效。這倒是叫她更加的期盼起來。
她想過的好,以後一直過的好,那能依靠的只有端貝勒。外面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她聽老太監說了。太后不出宮其實是享清福呢,只要她不作,皇帝不會將她怎麼樣的。但是她自己奔着是非去的——挺好的!
&她!」乾隆也是這麼跟令妃說的,眼裏帶着幾分疲憊,還喃喃的問了一句:「難道朕朕就是那般無情之人。」
朕只是想叫她跟朕說句實話,到底叫了四十年的額娘了,親的如何,不親的又如何,難道朕對耿額娘不好?
身世這種東西,到了現在沒那麼重要了。他還得謝謝她,要是沒有她的身份,他指不定能不能走到現在。對此事三分的惱恨誇大到七分,一是厭煩欺騙,二是故意做出樣兒來,叫她知道,有些事不能插手。比如立儲之事!
清清靜靜的過日子不好嗎?非得折騰!
行!那就出去折騰,正好自己站在上面看看,泥沙之下到底藏着多少的魑魅魍魎。
&午之後,你看着安排!潛邸不行,送去甘露寺吧……」
那地方有西山大營,其實一樣是在眼皮底下的。
端午也是個大節慶,一早起來,蔡寶儀就帶着喜兒往出走。衣裳也是書院裏的常服,清清爽爽的。當然了,她也不是今兒才往出跑的,這幾日雖說放假,但也是真挺忙的。
喜兒身後還背着醫箱呢,她忙了這幾天等的就是今日。
一出院子門,就見蔡寶佳等在門口。見了她急忙朝後退了一步。
蔡寶儀皺眉,不是被禁足了嗎?她回來沒跟父親告狀,父親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自己何必多嘴,反倒是顯得刻薄。果然,父親禁了二妹的族。不知道是今兒過節的緣故還是什麼原因,她出來了。
蔡寶儀沒管,繞過她直接往出走。
蔡寶佳急忙道:「你去哪兒?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怎麼還往出跑?」
蔡寶儀腳下沒停,不能去遲了,要不然大家都得等她。
蔡寶佳追了好幾步:「噯!你……熊夫人下了帖子了,請了咱們去做客的……」
蔡寶儀回頭看她:「帖子下給誰?父親可知道?」
蔡寶佳眼裏的心虛一閃而過,帖子下到鄧家,是母親打發人回來告知她的。放自己出來的是二弟的奶嬤嬤。後宅怎麼說也是母親管着的,這點權利還沒有?
蔡寶儀一看她那樣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冷哼了一聲,打發喜兒:「你去告訴老爺,二小姐出來了,應了熊夫人的宴請。」
喜兒應了一聲撒丫子就跑,蔡寶儀才轉過身來,走到蔡寶佳跟前,「你在書院裏學的是什麼東西?」
&管我?」
&不管你,也沒心思和時間管你。但我警告你,這次你差點把父親的仕途給葬送了你知道嗎?你可以不考慮父親,但你想過你兩個弟弟嗎?鄧家那樣將來能管他們?」蠢貨!「人蠢點沒關係,有自知之明就好。最怕的就是自以為是的蠢人,怎麼作死的都不知道。最後警告你一次,要是變不聰明,就本分點。回頭我讓父親給你送一台織機來……」
&寶儀你不要太過分……」她氣的面色通紅,聲音尖細。
蔡寶儀還沒說話,就聽到後面呵斥了一聲:「孽障,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呢。」
蔡寶佳哇的一嗓子哭出來了,「她叫我織布!」
織布怎麼了?
&不干鄉下蠢婦才幹的事!」
蔡寶儀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那邊蔡新臉都氣青了。蔡寶儀這才道:「祖母也在鄉下,也是靠着那點手藝供養父親讀書科舉的。祖母是蠢婦?你的孝道呢?好!咱們在家裏,你口無遮攔也罷了,祖母不跟你計較,但你知不知道,上到太后,下到宗室福晉每日裏都在織布勞作,她們也都是蠢婦?你這話傳出去一家子的腦袋都別要了!」
蔡寶佳臉都嚇白了,「是你先說織布……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是不讓我織布,我怎麼會這麼說?」
&你織布怎麼了?」蔡寶儀就道,「人所擅長的都不同。我瞧你刺繡手藝雖稚嫩,但搭色極好。這織布做的好了也是一種高超的技藝。別人織出來的都是白坯布,你就沒想過其他。比如用染色的線,不說製圖案,哪怕制出顏色協調的簡單的格子布匹來,這是不是也是你的創新。只憑這個手藝,從小處說,能給你還來好名聲。把最近丟的面子找回來,過幾年說親的時候叫人少些指摘。往大了說,不說給這一行帶來什麼,只就靠這技術還來的銀錢,夠你花銷一輩子。若有意向,未必不能去換個一官半職。我這將話還沒說完呢,你就覺得我在害你。害你與我有什麼好處呢?心眼放正些,心思放純一些。踏實的去做一些事情,少摻和一些你壓根不懂的事。這對你來說沒有壞處。我們是姐妹,血脈相連,作為姐姐我言盡於此,這是我第一次勸告你,你要聽就聽。要是不聽,你隨意。如今不是以往了,你做多少蠢事,其實也連累不到我身上。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說完,朝着蔡新福了福身,「父親,我今兒真有事,挺忙的。怕是不能回來吃飯了。」
蔡新面色和緩,「若是需要人手,家裏的婆子丫頭,你隨便調用。」
是!
其實並不用!
今兒惠民處有大事。
驅蚊散驅蠅散今兒免費發放,另外今兒要義診。
她們要辦一場女子義診,只給女子瞧病。今兒皇太后會親自坐鎮,她們幾個學醫的都能有機會接觸病患。能處理的處理,處理不了得找先生幫忙。
每一個學醫的都得有機會接觸病患才行。自己不全是用診脈斷病的,還學了很多其他的法子。今兒是小試牛刀的頭一天。
家裏把最好的馬車這幾天給她用了,上了馬車直奔城外。
她這邊一走,蔡新看這二閨女,這孩子瑟縮了一下。蔡新心裏嘆氣,「回去換衣服,把你兩個弟弟叫上,為父帶你們出門。」
出門去逛逛嗎?
蔡寶佳一喜,父親果然還是偏疼自己的。今兒外面一定很熱鬧。
蔡新沒說話,坐在馬車裏,吩咐往城外去。
城外有什麼熱鬧嘛?
城外,有一處不顯眼的院子,掛着惠民處的牌子,但其實早前來過的不多。院子四周很空曠,如今兩邊搭起了帳篷,人多得很。
來來去去推推搡搡的都是滿上補丁的婦人。這些人蓬頭垢面,少有齊整的。只聽聞這裏贈藥,便擠過來的。只要過來的都能領一包藥,驅蚊蟲的。
之前還沒人覺得太有用,反正就是不要錢的玩意嘛。今兒本就是端陽,本來插艾草也是避疫的,別的時候散藥,或許會叫人覺得忌諱,但今兒肯定不會。有用沒用的,有人就是過來討個吉利的。
不遠處有個肉鋪子,一道天熱,那蒼蠅嗡嗡的。這家的婆娘順道領了一個,回去一忙,順手就放在賣肉的案板上了。結果從擺攤子到賣出去幾吊子肉,都不見嗡嗡嗡的蒼蠅聲。這婦人吆喝了一嗓子,急匆匆過來,「女先生,你們這藥賣嗎?我不白要,你們那一筐子多少錢呀,我都買了。」
今兒準備的沒那麼些的。
黃霑還有點放不開,不會大着嗓子說話。但是木其爾不管那麼些,在草原上,隔得遠的,不得喊呀。因此,她就朝那婦人喊:「今兒這些是送的。要買你上皇家藥局去,那裏明兒開始就又賣的。你現在那一包,至少管七天……那東西也不貴,一包兩三文錢吧。」
這婦人應着,肥壯的身子又往出擠。
有那好奇的就問:「管用呀?」
&用!我家肉攤子管用。」她應着,「不信得回去試試,掛茅房怕是都沒蠅子了。」
說話粗鄙的很,黃霑臉都紅了。
木其爾才不管,一聽對方是賣肉的,就喊說:「那個嬸子,你要是認識養豬養雞的,跟他們說,惠民處這裏有藥,家禽牲畜啥病都治……」
這話還沒落下,人群里馬上就有人問:「雞瘟的有沒有?」誰家還不養幾隻雞鴨呀?一到夏天就怕雞鴨染病。
&木其爾總算開張了,「跟我上那邊的帳篷拿……」
然後書院的女學生嘩啦啦跟過去十幾個人,給木其爾打下手。
這些人都膽怯的很,哪怕之前聽說了這邊有女大夫,可也沒人敢問。還是蔡寶儀來了之後主動了詢問了幾個人之後,聽到是不要錢的,才排起隊來。她在外面給這些人分診,有好些都不是給自己看的,而是抱着孩子來的。這些孩子她大致看了,並不是多大的病症。
正忙着呢,那邊弘暉擠過來,問說:「怎麼樣?」忙的過來嗎?不行再調撥點人過來。本來想直接去裏面見額娘的,誰知道門關着呢。想來是婦人家瞧病,寬衣解帶的不方便吧。能擠進來是他的面相顯小,海蘭察和弘晨都被留在外面了。他不放心額娘。
但是他的話卻叫蔡寶儀誤會了,以為他問這些病人呢。因而,她皺着眉,說了一句:「端爺,這些人最大的病是吃不飽,而這個病最好的藥便是糧食……這個方子我能開,可藥我卻沒有。端爺,得想辦法,找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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