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間,慕淺在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之後,終於忍不住坐起身來。樂筆趣 m.lebiqu.com
這一晚上,她已經醒了好幾次,感覺似乎已經沒法繼續在這張床上躺下去了。
誰知她剛要準備下床,霍靳西忽然就伸出手來握住了她,「去哪兒?」
「睡不早。」慕淺回答,「我想出去坐會兒。」
霍靳西卻沒有鬆開手,反而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沉聲道:「這會兒可不是出去坐的時間。」
慕淺聞言,偷偷瞄了一眼床頭的數字時鐘,時間正顯示凌晨四點。
她心頭微微嘆息了一聲,伏在霍靳西懷中,不再動了。
霍靳西一下又一下輕輕撫着她的背,掌心的溫度恰到好處地熨帖。
慕淺安靜了許久,才終於又開口道:「這次的事情,大概什麼時候會收網?」
「很快。」霍靳西回答,「畢竟夜長夢多。」
慕淺聽了,原本在他胸口畫圈圈的手指忽然頓了一下。
霍靳西察覺得分明,垂眸看了她一眼。
屋子裏只有夜燈亮着,她靠在他懷中,輪廓模糊,卻依舊隱約可見眉眼低垂。
霍靳西抬起手來,輕撫上她的眉心,低聲道:「誰一再跟我強調過,她的承受能力很高?」
「我啊。」慕淺絲毫不心虛地應了一聲,隨後反問道,「你覺得我有什麼承受不住的嗎?」
「到事發那一刻,除了接受,別無選擇之際,很多事情都會變得容易承受。」霍靳西說,「可是在那之前呢?總是像這樣睡不着嗎?」
慕淺聽了,先是微微一怔,隨後才搖了搖頭。
「不是。」她說,「以前……就算發生再大的事,遇到再不可觸碰的人物,我會睡得很好。」
因為在過往的那些歲月,她一無所有,所以無謂得失,不懼生死。
她毫無顧忌地做着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情,不擇手段,肆意妄為。
那個時候,對她而言,自我折磨是一件痛快的事情,哪怕眼前危機重重,可能下一刻就要面對死亡,她也會覺得痛快。
那時候的人生毫無希望,即便當場死去,她也不會有任何遺憾。
可是現在,終究是不同了……
「人不能得到太多。」慕淺說,「擁有得太多了,就會……想太多。」
「那真的很遺憾。」霍靳西淡淡道,「往後,你只怕會想得更多。」
慕淺聞言,先是愣了愣,隨後控制不住地伸出手來抱住他,久久不動。
這天早上,霍靳西在床上一直陪着她到十點多,眼見她終於陷入安穩的睡眠狀態,他才起身離開。
慕淺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兩點多,睜開眼睛時,只見滿室陽光。
她安靜地躺了片刻,翻身拿過手機時,一打開,就看見了一條來自陸與川的信息。
慕淺點開那條語音,很快聽到了陸與川的聲音——
「淺淺,爸爸已經安排好將你媽媽的墓遷回桐城,就讓她安心躺在山居小院旁邊,我們也可以時常去看她,你說好不好?」
慕淺反反覆覆將這條兩個小時前的語音聽了好幾遍,才終於回復道:「當然好。」
陸與川很快又發過來一條消息:「才醒?我已經找堪輿名家算過日子,近期也就明天適合你媽媽遷墳。爸爸不想你辛苦,但是爸爸還是希望你能來。」
「這樣的日子,我怎麼可能不來?」慕淺說。
「那就好。」陸與川說,「那明天,爸爸過來接你。」
「好。」
……
第二天,陸與川的車子駛進霍家大門的時候,霍家的司機也正在將車子駛出車庫。
陸與川帶着陸沅下了車,一進門,就看見了領着霍祁然從樓上走下來的霍靳西,和坐在沙發里整理一束百合花的慕淺。
一家三口身着同樣的黑色,莊重而肅穆。
見到這樣的情形,陸與川緩緩笑了起來,「靳西也有時間一起去嗎?」
霍靳西回答道:「再怎麼也是該去的。」
「好,好。」陸與川似乎很高興,看了看時間,才又道,「那我們出發吧。」
一行人,數量車,在兩個小時後,便抵達了那間山居小院。
山中微雨,倒是應景。
因為沒有什麼宗教儀式,盛琳的骨灰很快就被安葬在了小院旁邊,從此伴山而眠。
「我終於把她帶來了。」陸與川看着新塑的墓碑,緩緩開口道,「只是晚了太多年。」
陸沅聽了,不由得伸出手來撫了撫陸與川的背。
陸與川一隻手握住她,另一隻手伸過來握住慕淺,低笑道:「幸好,你們的媽媽看見今天這樣的情形,應該會很開心。」
慕淺聽了,只是淡淡一笑。
霍靳西撐傘站在她身旁,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她另一隻手。
安葬儀式結束後,陸與川親自下地摘了新鮮蔬菜,準備起了午飯。
霍靳西因為還有事情要忙,先行帶着還要回學校參加活動的霍祁然離開了。
慕淺和陸沅在盛琳的墓前又待了許久,才挽手走進了小院。
原本應該正在廚房忙碌的陸與川此刻正站在小院的另一頭,微微擰着眉頭在打電話。
「爸爸這是怎麼了?」陸沅不由得道,「好像跟人起了爭執——」
「我去看看,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慕淺說,「你不是要去衛生間嗎?先去了再說吧。」
陸沅點了點頭,走進了屋子裏。
慕淺這才緩步上前,走到了陸與川身邊。
「……我說了我沒有,信不信由你。」陸與川說完這句,直接就掛掉了電話。
一轉頭看見慕淺,他很快就笑了起來,「餓了?爸爸這就去做飯——」
「出什麼事了嗎?」慕淺卻只是看着他手裏的手機。
「沒什麼,一點小問題。」陸與川說,「不用擔心。」
慕淺看了他一眼,道:「能讓你失態跟人起爭執的,會是小問題嗎?你明知道你不說,我只會想得更多,不想讓我擔心,還不如直截了當地說出口呢!」
陸與川聞言,安靜了片刻,才終於無奈地緩緩笑了起來,「沒什麼,之前因為我幫靳西推了付誠的約見,付誠不是很高興,覺得我是要跟他翻臉,疑神疑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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