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綿延不斷的撞門聲中,禁軍兵卒奮力頂着宮門,不讓外面撞門的逆賊破門而入。
又有許多兵卒、侍衛,以及驚慌失措的宮女、內侍們,紛紛搬來各種雜物,堆在宮門後。
內侍嚴孟吉,讓人抬來大量燈油、蠟燭以及各類易燃之物,扔在雜物堆上,眼見宮門即將被撞開,立刻點火。
熊熊大火,阻斷了整個宮門,讓破門而入的逆賊無法更進一步。
對方在門外放箭,箭矢射來,守衛宮殿的禁軍們以盾牌遮擋,並與對方對射。
流矢橫飛,嚴孟吉差點被射中,被人扯到盾牌後躲着。
他回頭看看那些驚慌失措的內侍、宮女,以及周圍數量不算太多的禁軍,心急如焚。
攻打皇宮的逆賊,聲稱是尋陽王和宜都王得太后旨意,入宮救駕,誅殺闖宮逆賊。
然而陛下和太后並無什麼旨意,這幫人才是闖宮逆賊。
因為對方來得很快,人數眾多,所以突破宮城外圍,卻暫時被擋在這道宮門外。
嚴孟吉作為東宮故人,陪伴先帝蕭大器(蕭大器被追封為皇帝)長大,對太后和少帝忠心耿耿,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守住這裏,為援兵趕來爭取時間。
宮內望樓,有兵卒不停吹響號角、擂起鼓,向城內各營軍隊告警、求援,所以只要再堅持一會,逆賊就會被擊敗了。
卻見宮門處、火光之後,有人影晃動,逆賊推着車輛衝過來,試圖撞開火堆,清除障礙。
禁軍將領指揮部下應對,嚴孟吉趕緊讓人把運來的兵器,分發給宮女和內侍們。
他知道這幫人不頂用,但事到如今,即便只是湊個數也好。
而宮女、內侍們拿着刀、矛、盾牌,聽着宮門處響起的喊叫聲,一個個面如白紙、渾身發抖,兵器拿都拿不穩。
許多宮女甚至站都站不住,雙腿發軟,癱坐在地。
嚴孟吉又命人抬來大量財物,向禁軍將士、侍衛、宮女、內侍們高聲放話:「太后有令,殺賊者,都有賞!」
「殺賊立功者,論功,加官封爵!」
「若戰死,撫恤翻倍!」
這是嚴孟吉的主意,得太后同意,立刻實行。
他覺得當務之急就是守住皇宮,什麼金銀珠寶、官職爵位,該發的發,該許願的許願。
他讓人將金銀珠寶等財物,分發給禁軍將士、侍衛,以及那些瑟瑟發抖的宮女、內侍,效果不錯,至少,兵卒們的眼神堅定了。
畢竟逆賊攻進來後,目標是太后和少帝,其他人若不抵抗,老實聽話,想來不會倒霉。
現在,兜里有了錢財,太后又許諾重賞,重賞之下,就必然有勇夫。
城裏駐軍不少,尋陽王和宜都王剛回京,不可能聚集千軍萬馬來攻皇宮,只要他們堅守一會,援軍就到了。
呼喊聲起,逆賊推開火堆,闖了進來,禁軍將士呼喊着迎戰,雙方混戰在一起,場面血腥。
嚇得那些剛鼓起勇氣的宮女,一個個丟了武器,調頭就跑。
內侍們倒是沒嚇跑,多有人上前助戰,但是逆賊們身手了得,和禁軍打鬥都略佔上風,未經訓練的內侍,根本就不是對手。
衝進來的逆賊越來越多,很快突破禁軍攔截,追砍着潰散的內侍,並往宮殿衝去。
一邊沖,一邊還高喊「護駕,保護陛下、保護太后!!」
嚴孟吉聽着這般人恬不知恥的呼喊,心中悲憤,想要殺敵,卻無力回天,只能提刀往殿裏跑,要護太后、皇帝撤往別處。
他畢竟不是武人,跑着跑着便氣喘吁吁,拾階而上,差點就喘不過氣,還要招呼守衛宮殿的侍衛,護着太后、皇帝先走。
剛到殿門,氣都沒喘上幾口,後背一疼,鑽心般的疼。
旁邊,幾名侍衛見嚴孟吉後背中箭,箭矢射穿胸膛,整個人向前撲倒在門檻上,趕緊去扶。
嚴孟吉被扶起來,只覺胸口疼得難受,抬頭一看,殿內,驚恐萬分的太后護着皇帝,看着他。
「太后,快走,快...」嚴孟吉話沒說完,口吐鮮血,咳嗽起來,再說不得話。
服侍太后、皇帝的宮女、內侍,見嚴孟吉吐血不止,嚇得驚慌失措。
隨後,殿外衝過來許多兵,嚷嚷着「護駕」,砍翻攔截的侍衛,撞入殿來。
為首一名將領,提着血淋淋的刀,身材魁梧,身上鎧甲已經被血染紅,左右兵卒亦是如此。
他們身上一股血腥味,刺激着殿內眾人的鼻子,面色慘白的太后將驚恐的皇帝攬在懷中,顫抖着問:
「你們想做什麼!」
「太后?陛下?」那將領提着刀,愣愣的問。
「你們闖宮,想幹什麼!!」太后再問,她發現這幫人好像不對勁,似乎,似乎不是凶神惡煞。
「太后!陛下!末將侯安都,奉尋陽王之命,入宮護駕,保護太后和陛下!」
侯安都反握佩刀,躬身抱拳行禮:「請太后、陛下放心,末將絕不讓逆賊得逞!」
太后聽得侯安都這麼說,目瞪口呆:你們一路殺進來,殺了那麼多人,還說是護、護駕?
她想說什麼,卻說不利索:「你,你,你...」
「太后,逆賊在何處?末將保護太后和陛下撤到安全的地方去。」
宮內並無事情發生,我和陛下,也、也未被什麼逆賊威脅....」太后稍微恢復理智,侯安都故作糊塗:
「什麼?太后和陛下,無恙?」
「無恙,我們無恙啊!」太后急起來,看情況,好像剛上任沒多久的台城禁衛將軍侯安都,及其部下等一些守衛台城的禁軍,被人騙了?
以為宮裏出了事,於是不顧一切闖宮?
「放開我,放開我!!!」
呼喊聲從外邊傳來,卻見幾名兵卒押着個官員入殿,太后定睛一看,卻是尚書省外兵曹朱買臣。
「侯安都!你膽大包天,竟敢造反,對天子刀兵相向!」
朱買臣呼喊着,官帽早已不知去向,髮髻散亂,模樣狼狽,但聲音洪亮,氣勢十足。
「湘東王瞎了眼,提攜你,委以重任,讓你守衛台城,你卻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侯安都被朱買臣罵了一通,一臉疑惑:「不不,末將是、是...是尋陽王說,宮裏出事,得了太后旨意,讓我們趕緊來...」
「尋陽王才是逆賊,太后和陛下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事!」
朱買臣聲嘶力竭地罵起來:「你們闖宮,是給尋陽王做幫凶啊!!」
「啊?」侯安都極力裝出驚訝的表情,看看朱買臣,又看看太后和皇帝。
「哐當」一聲,手中刀跌落在地,呆若木雞。
太后見狀,只覺死裏逃生:「侯將軍,侯將軍!我和陛下無恙,且並未讓尋陽王救駕..他,他才是逆賊!!」
侯安都一臉懵懂,看着太后,又看看朱買臣。
『好演技!』朱買臣心中叫好,面上卻一臉嚴肅:「侯將軍!趕緊讓你的部下住手!立刻守住宮門,保護陛下和太后!!」
住手的意思,就是把名單上的人都殺掉。
侯安都點點頭,卻慌慌張張向皇帝和太后下跪、告罪:「末將闖了大禍,死罪,願受陛下懲處!」
朱買臣一把將侯安都扯起來,然後用力往外推:「你先帶人去守衛宮門,擋住尋陽王,將功贖罪啊!」
侯安都帶着左右往外趕,走了幾步,朱買臣又喊:「趕緊派人分守大殿,保護陛下和太后,莫要讓閒雜人等靠近!」
侯安都回過頭,見朱買臣向他使眼色,點點頭:「末將明白!」
莫要讓閒雜人等靠近的意思,就是把宮殿圍起來,不讓未經許可的人,接近皇帝和太后。
至於誰來許可,呵呵。
太后見這幫魁梧大漢離開,只覺渾身力氣都要被抽空:原來是誤會?
想想也是,不然侯安都可以直接就把她和皇帝抓了,哪裏會退出去。
朱買臣趕緊讓內侍扶着太后和皇帝坐下,問:「陛下,太后,看樣子,尋陽王,宜都王確實謀反了,還請立刻調各營兵馬進宮護駕。」
皇帝哪懂什麼,看着母親,太后一臉驚魂未定:「他、他們、他們之中,會不會有人是尋陽王、宜都王的黨羽?」
朱買臣沉吟着:「....微臣不知,不過,微臣知道,湘東王肯定不是,若湘東王趕來,定能力挽狂瀾。」
說的也是,腦袋一團糟的太后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一塊浮板:「對,趕緊讓湘東王入宮...」
她忽然想起湘東王病重,眼見着時日無多了,恐怕連走都走不動,又如何能力挽狂瀾?
朱買臣趕緊回答:「太后放心,湘東王就算只有一口氣,爬,也要爬來!」
「那...」
「太后,請下令,讓湘東王帶兵入宮護駕,將那喪心病狂的尋陽王、宜都王拿下!」
太后沒有猶豫,眼下尋陽王、宜都王作亂,情急之下,也就只能讓湘東王來鎮住場面,點點頭:「好,好!」
但她似乎覺得哪裏不對勁,只是腦子很亂,又被血腥嚇得六神無主,一時間也無法琢磨。
忽然想到,還有輔政大臣,也得找來,出謀劃策。
朱買臣聽太后問起幾位輔政大臣,面露悲傷:「太后!今日幾位宰輔到尚書省,為尋陽王錄尚書事道賀,恐怕,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啊?」太后聽完,只覺天旋地轉。
她想起聽人所說,去年年初,齊國的幾個皇叔,就是先殺輔政大臣,然後闖宮奪權,架空太后和幼帝。
最後叔奪侄位。
現在,現在輪到我們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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