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不再說話,默默地吃着飯。常小兵忽然道:「王小雅給你的信你還沒看呢!」
吳少鋒這才記起,道:「你不說我都要忘了。」說着撕開了信封。信封里有兩封信,吳少鋒打開了一封,這是王小雅寫的一張便箋:
吳少鋒:
我有些話本來想和你當面說,但你不在家,我明天早上又要走了,只得托常小兵把這封信帶給你。
你的爸爸告訴我你不想復讀了,這讓我很詫異。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一個能夠被輕易打倒的人。請記住,這不過是生活和你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千萬不能灰心喪氣。
另外,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早就向你表明了我的態度,你不會忘了吧?
王小雅
九五年八月二十四日
吳少鋒內心充滿了苦澀:你拒絕了我,我怎麼能忘?都到現在了,你還有必要提醒我嗎?他又抽出另外一張,卻是孫長虎借他的名義寫給王小雅的那封信。看來王小雅直到現在還以為是吳少鋒寫的,所以就還給了他。吳少鋒只掃了一眼就放到了一邊。
吳少鋒忽然覺得心裏堵的慌,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常小兵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小雅和你說什麼了?」
吳少鋒道:「還能說什麼,和你一樣勸我復讀!」
常小兵道:「沒別的?」
吳少鋒勉強笑道:「還有就是提醒我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着把手裏的信遞給了常小兵。
常小兵接過信,看了一遍,又還給吳少鋒,問道:「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沒看懂。」
吳少鋒道:「你當然不懂。」接着就把孫長虎的惡作劇以及王小雅當時拒絕他的事原原本本地給常小兵講了一遍。
常小兵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少鋒,我剛想起一件事來。你還記不記得罷課那件事?」
吳少鋒點點頭道:「這才剛過去幾天?我怎麼能忘。」
常小兵道:「那你知道為什麼縣教育局這麼快就派人來調查嗎?」
吳少鋒道:「不知道。我也一直很納悶,誰知道縣教育局的消息怎麼這麼靈通。」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常小兵道,「那天夜裏王小雅從校長辦公室走後連夜趕到縣裏,跟她爸爸說了學校的事,她爸爸又找了教育局的領導,指示他們嚴肅調查,所以才會這麼快。不過這件事王小雅從來也沒和別人說過,我也是前幾天到學校拿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才聽花老師說的。」
吳少鋒現在才明白,道:「看來我是錯怪她了!」
常小兵又道:「少鋒,其實你和王小雅之間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怕你尷尬,所以才從來都沒有提起過。我不知道我的感覺對不對,反正我總覺得王小雅對你不可能沒有一點感情。」
吳少鋒苦笑道:「都到這個時候了,就不用再說這些話安慰我了。」
常小兵道:「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安慰你。」頓了一頓又道,「孫長虎寫的那封信你看過嗎?」
吳少鋒把孫長虎寫的信扔給了常小兵,沒好氣地道:「這不是嗎!我也是剛剛看了幾眼,你要有興趣你慢慢欣賞吧。」
常小兵很快看完了信,問道:「王小雅給你的回信封沒封口?」
吳少鋒道:「你怎麼和孫長虎問一樣的問題?沒封口,怎麼了?」
常小兵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大聲嚷道:「怎麼了?!你簡直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快好好看看這封信吧,你就知道是怎麼了!」
吳少鋒一頭霧水,接過信仔細看了起來,信是這樣寫的:
小雅:
首先請原諒我的冒昧。
我知道在這高考的關鍵時期我不該給你寫這樣的信,所以我猶豫了很久。可是今天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寧願承受你的責罵也不願再忍受思念的痛苦了。
你知道思念是什麼滋味嗎?
思念是美好的。每一天我的心靈都被你的音容俘虜;每一時我的耳邊都被你的聲音縈繞;每一刻我的眼睛都被你的身影吸引;每一分我的鼻子都被你的味道充斥;每一秒我的嘴巴都被你的名字佔據;每一晚我都在回憶你的一舉一動中沉沉睡去;每一早我又都在思念你的一顰一笑中慢慢醒來。
可思念又是痛苦的。想到你不高興我就能難過一整天;想到你和別的男生說話我就能嫉妒到發狂;想到你從未對我稍假辭色我就能鬱悶到情願去死。
你還記得那一次你語文考了第一你高興的像個孩子的時候嗎?我為你興奮的一整夜都沒有睡着覺;你還記得那次你因為沒回答出老師的問題而傷心的時候嗎?我為你難過的一整天都沒有吃下飯;你還記得那次因為一個同學對你的騷擾而生氣的時候嗎?我為你憤怒的和他打了一架。
你大概已經忘了那次你問我一道問題的時候,我結結巴巴地給你講了半天,其實我多麼希望你永遠也不明白啊!這樣我就能和你多說幾句話;你大概也已經忘了那次你向我借筆用的事了,從此我就時刻多準備一支,其實我多麼盼望着你再跟我借一次,這樣我就能多看上你幾眼!
我知道我寫下的話有多麼的幼稚,可是我不怕你笑話,因為那都是我的心裏話。我唯一擔心的是你對我毫不在乎,那對我來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嚴重的折磨。
小雅,再次請你原諒我的冒昧,我真心的期盼我對你的感情能有回報,如果你也對我有好感,請你給我回信的時候不要封口,這樣在第一時間我就能明白你的心意。
熱切期盼你的回信。
默默喜歡你的吳少鋒
吳少鋒看完信頓時呆住了。天哪,他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原來王小雅的那封回信不是拒絕,恰恰相反,那是她在含蓄地表達她的接受,而自己卻一直蒙在鼓裏。吳少鋒激動地站起身來,道:「我要去找她!」
常小兵道:「可是她已經走了!」
吳少鋒像被人當頭猛擊一棍,霎時清醒過來。是的,王小雅已經走了,空間上的距離只有幾千里,他或許早晚能趕得上;可是他們之間心靈上的距離卻已經遙不可及。
吳少鋒呆立半晌,又頹然坐下,盯着王小雅寫給他的那封信,瘋狂的將它撕的粉碎。
常小兵想去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他明白吳少鋒的心思,對此他無能為力。
吳少鋒拿起剩下的那瓶啤酒一氣喝了下去,不知是喝的太急還是別的原因,他被嗆的咳嗽起來。
好半天他終於平靜下來,對常小兵道:「走吧,我去廠里收拾收拾,我和你一起回家。」
常小兵大喜,道:「你決定了?」
吳少鋒道:「是的,我決定了。我要到深圳去,去找少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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