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高三以來,這可能是吳少鋒放學最早的一天了,然而卻是以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方式。
時間還早,還沒到七點。回家肯定不行,常小兵的氣還沒消,要是被他爸媽看出個一二三來,少不了又是一頓罵。
吳少鋒想了想,道:「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差不多在學校和他們家中間的地方有一座范蠡廟,小的時候他們兩個一有空就到這兒玩。其實范蠡根本不是這個地方的人,然而即使村里最年長的老人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在這裏給他建個廟。
廟門前是一大片空地,吳少鋒拉着常小兵來到了這裏,一起坐在廟門前的一塊石几上。
今晚的月亮比昨天又大了一些,天還早,附近幾戶人家的家裏還亮着燈,透過窗戶發出慘白的光,一個小孩正在做作業,他的爸爸就坐在身後看着,時不時的和那個小孩說着什麼。
吳少鋒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雖然自己家的物質條件不是很好,可是他們一家人一直和和睦睦、互親互愛,爸媽都很疼他,有點好吃的、好喝的總是先緊着他,他從小也一直很懂事,學習上從來沒讓父母操過心。父母都沒多少文化,識字不多,可能是因為吃了沒文化的虧,所以對他期望很大,好在吳少鋒爭氣,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今年參加高考,很多人都說這是十拿九穩的事,這一切都讓他的父母覺得很有面子。
然而,父母不知道的是,近來吳少鋒卻常常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甚至有時候做夢都夢到自己落榜了,這一度讓他十分恐懼,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夢境成為了現實,他還有沒有勇氣活在這個世界上。
更糟糕的是,最近他的心總是安靜不下來,眼前時不時的晃着王小雅的身影,他知道這不應該,可是年少的心一旦被撥亂,想要恢復平靜卻又是那麼的不容易!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差不多都是在自責的煎熬中度過的,這也正是這次月考考的不好的原因。
可是,他無處傾訴,即使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常小兵他也不能說。
突然不知從哪刮來一陣風,吹的吳少鋒一哆嗦,也把他從胡思亂想中吹醒過來。
吳少鋒故作輕鬆地拍了拍常小兵的肩膀道:「怎麼,還沒消氣呢!」
「哼!我跟他沒完。」
「什麼沒完,你還想怎樣?你那首詩可是把人家罵的不輕啊,擱誰誰不生氣,老花這就算好的了!」
「可他說我是敗類,還咒我進監獄。」
「那不是在氣頭上嗎!再說他說你是敗類你就是敗類啊,沒看出你這人心胸這麼狹窄。」
「反正不能就這樣算了,我要給他點厲害嘗嘗!」
「常小兵你怎麼越說越來勁了呢,你這麼鬧對你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吳少鋒有點急了。
「沒好處!就為出一口氣。」常小兵也毫不示弱。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各自假裝看着眼前的范蠡廟。
「小兵,你了解范蠡這個人嗎?」吳少鋒突然問道。
「我是個早晚要進監獄的人,我哪知道這個。」常小兵還是一肚子的氣。
「他是越王勾踐手下的大臣,」吳少鋒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他扶保勾踐打敗吳王夫差後,泛舟江湖,做他的隱士去了。」
「跟我有什麼關係!」
「在中國歷史上,我最佩服的就是這個人。你看,他功成名就以後就明智地選擇急流勇退,他的智謀、他的胸懷,古往今來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做人就得像他這樣,知道進退。」
常小兵不說話,吳少鋒又道:「你知道嗎?我的理想就是做個隱士,不被世俗羈絆;不為名利困擾;不受情感左右,悠然於天地之間,超然於萬物之外,自由自在,多好啊!」
「想什麼呢你!歷史上著名的隱士,不食周粟的箕子兄弟基本上是瞎編,范蠡陶淵明那是沒辦法,他們想不做隱士也不行。當隱士?怎麼填飽肚子?」
吳少鋒笑了起來,道:「還別說,你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不是誹謗古人嗎!」
「我哪有那個閒心去誹謗古人,我只是想告訴你,現在的社會就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一輩子都別停下,使勁往上爬才是正經。」
「本來是我想勸勸你的,怎麼倒成你來勸我了?而且我還覺得那麼有道理!」吳少鋒開玩笑地道。
「你以為壞孩子就沒有想法了?」常小兵也笑了起來。
「不早了,天怪冷的,咱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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