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洶洶過來問阮明姿要賠償的那幾個婦人,走得時候都有些狼狽,還有些拉拉扯扯的,不時的呼自家小子一巴掌,顯然是因着要給阮明姿修籬笆這事起了內訌。愛字閣 m.aizige.com
不過阮明姿這就不用再多費心了,有這麼多人看着呢,她們想賴也賴不掉。
看熱鬧的眾人吃了這麼精彩紛呈的一個瓜,又隱約探得了阮家的一處密辛,皆是心滿意足的散去了。
也有人留下來跟阮明姿多說幾句,憐惜阮明姿小小年紀帶着妹妹獨自過活,讓她有什麼事需要幫忙跟她們說一聲。
不管人家是不是客套,阮明姿都心懷感激的領了這份情。
剛才替阮明姿說話的高氏便是其中一人。
她有些憐惜的拉起阮明姿的手:「好孩子,你也是不容易,有啥需要搭把手的,跟嬸說一聲……頭上這傷看得嚇人,要緊不?要不去孫老頭那看看?」
孫老頭住在離榆原坡村不遠的狗薊山山腳下,是方圓數十里唯一一個懂醫的。
阮明姿甜笑着搖了搖頭:「謝謝嬸子關心,我這不礙事。不過眼下確實有一樁事需要嬸子幫忙。我想請呂叔幫忙打個東西,一會兒我把圖畫出來,嬸子幫忙拿給呂叔看看,看看需花費多少?」
高氏的男人呂大牛是個木匠,手藝巧得很,十里八鄉都是有名的。她聽得阮明姿這般說,胸膛拍得極響,應承了下來:「行,小事一樁。」
阮明姿去灶房下頭的堆灰中撥拉出些木炭條來,又從屋子裏那破了一大半的矮腳櫃裏找出一件破成布條的舊衣衫,撕下一塊稍稍完整些的布來,平鋪在矮腳櫃的櫃面上,用木炭在那塊布上,飛快的畫了一副拆分的構造圖。
高氏也經常給她家漢子打下手,也是會看這構造圖的。她只看了一眼便有些震驚,猜測道:「這是……弩?」但高氏又不太確定,她家漢子也曾被征去給軍隊裏的軍爺做過弩的,她也曾看過那構造圖,跟阮明姿給她的這個圖相比,有些地方明顯不大一樣。
自然是不一樣的,這構造圖上畫的,可是現代經由一代代人改造後的弩。
在現代時,阮明姿經常帶着地質隊出野外在深山中考察,有時候會遇到一些山民。阮明姿跟着山民學會了經由現代改造過後的弩跟弓,準頭極佳,被地質隊裏的同僚笑稱她是被地質耽誤的狙擊手。
只是她這具身體眼下還是太弱了,弓怕是拉不滿,哪怕勉強射出去也沒什麼殺傷力。她便退而求其次,準備找人打造一把弩。
阮明姿笑道:「時間倉促,工具也不稱手。我只標了標關鍵部位的數據,麻煩嬸子拿回去讓呂叔看下,要是不成,我再想想法子。」
高氏將那塊布小心翼翼的疊了起來:「不妨事,我拿回去讓你呂叔看看。」
阮明姿將高氏送了出去:「成。謝謝高嬸子,回頭我把錢給叔送過去。」
「這點小玩意,用不了你呂叔多少工夫!哪裏還用你個小人兒給錢!」高氏爽利的擺了擺手,「行了,你趕緊帶你妹妹洗洗去,我這就回了。」
阮明姿只靦腆的笑了下,沒有跟高氏爭這個。
錢她是一定要給的。她願意接受別人的好意,但不想損害好人該得的利益。
高氏興沖沖的帶着那張弩的構造圖離開了,阮明姿這才騰出空來,領着阮明妍在這破敗的小院子裏翻騰能用的工具。
大半年前,阮明姿跟阮明妍被帶回阮家老屋之後,她們這個小家的東西就被趙婆子領着毛氏搜颳了一遍,挑挑揀揀的把能用的都一股腦搬回了阮家老屋。
眼下剩下的,淨是一些破破爛爛填灶里當柴火都嫌煙大的物件。
比如灶房牆上掛着的那個爛了半個豁口的水瓢。
阮明姿可不嫌棄,她又從灶房翻出一根漚爛了多處的麻繩來。昨夜下了場大雨,灶房一直開着門窗,倒是斜進不少雨來,麻繩漚得越發厲害,散發着一股腐臭味。
阮明姿不是那種嬌氣的,她面不改色的把漚爛腐臭的繩段用力拆了拽斷扔了去,餘下的稍好一些的麻繩打了繩結接在一起,勉強算是得了一根能用的長麻繩。
再用這根長麻繩栓到水瓢上,拼湊着製作出了一個汲水工具,從院子裏那口井口塌了一半的井裏打了些水上來,姐妹倆湊合着就着那帶着豁口的水瓢,把自己臉跟手洗了洗。
阮明姿這才從倒影里發現,自己這具身體,洗去了髒污之後,竟然也是個臻首娥眉明眸皓齒的小美人兒。雖說現下因着這大半年處境不好有些面黃肌瘦,但隱約能看出,等養好了身子,五官長開之後,定然是個明媚多姿的大美女。
明姿這個名字,起得還真沒錯。
再看看她那五歲的妹妹阮明妍,洗去小臉的髒污後,也顯得更玉雪可愛了幾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信賴的望過來時,簡直愛煞人了。
顏狗阮明姿心裏美滋滋的。
「阮明姿,在家嗎?」
柴門外頭有人喊阮明姿的名字,阮明姿愣了下,打開柴門一看,才發現外頭站着一個圓臉小少女,懷裏還揣着什麼東西。
阮明姿從原主記憶中扒拉扒拉,認出這個圓臉少女是高嬸子家的小女兒,呂蕊兒。
呂蕊兒見阮明姿出來,把懷裏揣着的東西往阮明姿手上一塞,大聲道:「我娘讓我給你送過來的。她讓我給你捎句話,說你畫的那個東西我爹能做!讓你過幾個時辰到我家拿去!」
阮明姿有些發愣,呂蕊兒跺了跺腳,圓圓的臉上掠過一分羞惱:「別以為我是來跟你示好的。你跟我搶秀平哥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說着,一溜煙就跑了,沒給阮明姿半點兒反應的時間。
阮明姿低頭看了看手裏那包用粗麻紙包着的東西,打開一看,卻是又分成了兩小包——一包是幾個粗糧餅子,還放着幾根自家醃的白蘿蔔乾鹹菜;另一包卻是幾根乾淨柔軟的棉布條,一看就是讓阮明姿包紮頭上傷口用的。
阮明姿心裏五味雜陳,默默的記下了高嬸子的這份恩情。
阮明姿去打了一瓢乾淨的水,小心翼翼的把傷口洗了洗,有些抽抽的疼,但總歸還算能忍。
清理完傷口後,阮明姿用高嬸子給的乾淨柔軟的布條將腦袋捆了一圈,包紮住了傷口,順手還打了個蝴蝶結,看着就像是戴了條髮帶,反而減了幾分病色,添了幾分麗色。
姐妹倆人坐在土炕上,就着白蘿蔔乾鹹菜,把那包粗糧餅子分了兩個吃。
雖說是粗糧做的餅子,但阮明姿這會兒吃起來,卻覺得比以往吃過的什麼山珍海味都要更甘美。
胃裏有了東西,阮明姿只覺得幹活都更有勁了些。她是個麻利的性子,打算趁着身上有力氣,先把灶房收拾出來。
這灶房也被趙婆子她們搜颳得很是乾淨,只留下了一個灶台,跟一個爛了一大半隻剩一尺來高的瓮底,勉強可以蓄水的大水瓮。
這瓮底瓮壁上還生滿了青苔,因着下雨積了些水,看着渾濁極了。
至於旁的,別說鍋碗盆刀了,就是原本堆在灶房牆角的木柴,都沒給阮明姿她們留下半根。
這搜刮的也太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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