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你怎麼了?」柴峻急慌慌跑來,眸中儘是關切和擔憂。
溫樂公主抓起一把地上的土塊、樹枝、落葉一股腦兒扔向他,尖聲喊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走開!壞蛋!」
柴峻停下了腳步,一臉懵怔,他做什麼了?為何一大早的沖他發火,還罵他壞蛋?難道是起床氣?這也忒大了吧!
「公主怎麼了?」溫在恆皺眉問胡尚宮。
「興許是夢魘着了,一醒來就喊着有狼。」胡尚宮回道。
溫在恆看着小臉緊繃,含着淚的眸中依然帶着恐懼之色的溫樂公主,硬了一晚上的心腸忽地就軟了。一隻老鼠都能把這丫頭嚇得花容失色,連蹦帶跳,更何況是狼?他往前走了兩步,正要開口安撫,溫樂公主卻抓起一個石塊砸向他,也不許他靠近,叫他滾。
溫在恆的臉陰沉了下來,盯着那胡亂發脾氣的小丫頭,咬了咬牙,恨不得將她提溜起來揍幾下!
見溫衙內吃癟,柴峻心下暗爽。他蹲下來,含情脈脈的看着溫樂公主,面上帶着俊朗的笑容:「噩夢而已,別怕!真有狼來了,也無需害怕,有我保護你呢!斷不會讓狼傷你分毫!乖,別鬧了,我扶你起來?」
他那語氣就像在哄一個幾歲的小女娃,聲音溫柔得把身後的柴家軍諸人都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還是他們那個狂野不羈牛逼哄哄的少主麼?
溫樂公主怒視着他,腦海里浮現出他陰笑着舔嘗她血的畫面,她打了個寒戰,冷冷道:「走開。」
柴峻錯愕的愣了下,繼而挫敗的垂首,咬着嘴唇點點頭,站起身看着她又確認了一眼才移步走了。他不知她究竟夢到了什麼,但眼下明顯不是博好感的好時機,只能等她先冷靜下來再說。
溫在恆叫來御醫,道:「我瞧着公主還沒好,繼續給她吃藥。」
御醫連連應是,用衣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他入宮的時間不算短,運氣好之前尚未給公主診治過。公主遠嫁以後宮裏就少了個「活閻王」,就在大夥都暗自慶幸時,他卻被太醫令點名成了這送嫁隊伍中的一員,嗚呼哀哉!
御醫署的同僚因給公主診治而獲罪的每年都有,這位主子自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也不敢管,哪怕生病了不尊醫囑,貴妃也不會怪她只會怪御醫無能。他們御醫署除了太醫令,醫術最精湛的要屬苑醫丞。年初時苑醫丞為公主診治,本來都快治好了,公主一時貪嘴又吃了不該吃的,結果導致病症加重,渾身長滿紅疹,奇癢無比,抓撓得都破了皮。貴妃大怒,歸罪於御醫,將苑醫丞打入天牢,全家都被判了流放。
苑醫丞一家何其冤枉!何其無辜!可又能怎麼辦呢?若他開罪的是別的妃嬪,他們還能想想辦法,可他開罪了寵冠後宮的溫貴妃,沒有一人敢站出來為他求情。
也不知苑醫丞一家在流放路上如何了?
御醫煎了藥端給知雨就溜之大吉了。知雨把藥吹了吹,端到溫樂公主面前,勸道:「公主,把藥喝了吧!聽御醫說這藥有定心安神的功效,喝了就不會做噩夢了。」
鬧了一場,溫樂公主已經冷靜下來,看着黑乎乎一碗湯藥沒說什麼,接過來就喝了。躲在馬車後的御醫看到這一幕,劫後餘生般拍了拍胸口,暗嘆公主比宮裏時懂事多了。
車隊繼續西進。溫樂公主喝了藥沒多久就開始犯困,知雨和彩墨見她支撐得難受,就在車廂底鋪上軟墊讓她躺着睡。她在搖搖晃晃中睡得香沉,全然不知外面的情形。
溫在恆和柴峻都被這丫頭懟了一通,心情都不怎麼好,一個一臉陰沉,一個一臉煩躁,搞得下面的人都不敢多言。這一路上,被沉默又壓抑的氣氛籠罩着,大伙兒就只有悶頭趕路了。
一直到午時,車隊停下來歇整,溫樂公主也沒醒。柴峻過來看了看,轉了兩圈又走開了,讓周毓叫來御醫,瞪眼問他到底給公主喝了什麼藥。
御醫急得把藥方掏出來給周毓過目,解釋藥的效用。
「這藥確實會讓人嗜睡,不過睡好了,精神也就恢復了。」周毓道。
柴峻揉着額頭焦躁的嘆了口氣,揮手讓御醫滾蛋。
御醫這才脫離險境,還未喘口氣,又被不遠處的溫在恆招手叫去了。這位主兒向來不苟言笑,自然不會吹鬍子瞪眼,可給人的感覺卻比閻王還可怕。他就像一頭高高在上的神獸,矜貴冷靜的外表下擁有着毀天滅地的力量,人人望而敬畏。他拿着藥方看了許久,只看得御醫心裏發怵,開始懷疑是不是哪裏有問題。最後溫衙內卻把藥方還給他,道:「是藥三分毒,公主體質虛弱,這藥的用量你可要拿捏好了,能減則減。」
「是是,卑職記住了!公主的身體並無什麼大礙,就是長久以來憂思過度,鬱結於心,又受了連番驚嚇,導致情志失調,氣血不暢,脾胃失和。其實只要公主開心了,這些症狀都會減輕,藥不吃也罷!」御醫懇切道。
聽到御醫這番話,那邊柴峻揚聲問道:「你那有沒有速效開心丹之類的藥?」
「速,速效,開,開心丹?」御醫驚得都結巴了,「這,這,這個倒是沒有。」
周毓偏過頭去使勁兒憋住笑。他們少主還真是簡單粗暴啊!上回問他要開竅丸,這次問御醫要開心丹,人間若是有這兩種藥,早成極樂世界了!
柴峻罵了句「庸醫」,呼出一口悶氣,腦海里卻在琢磨方才御醫說的話。
長久以來憂思過度,鬱結於心,她真的就這麼不想嫁給他麼?他柴峻在大西北也算是一枝獨秀了,各方面都比洛陽那些紈絝子弟強多了,而且他昨晚又是誠摯道歉又是剖心告白,她都絲毫不為之所動嗎?
為何還是不開心?為何還要發脾氣?
要怎樣才肯接受他?
眼見少主愁眉不展,諸葛子獲笑笑,在他身旁坐下,試探着問:「要不要貧道給少主出個主意?」
柴峻猶疑的看着他,軍師雖然足智多謀,但畢竟是個方外人士,若說行軍打仗,排兵佈陣那是他的強項,可這兒女情長之事他就不懂了吧?他可是個典型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老光棍。不過,柴峻還是讓他說說看。
諸葛子獲甩了下拂塵,靠近柴峻同他耳語了一番。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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